自登船後黃月每日清晨、日落時分都會站在船頭甲板舉目北望,心裏不時的想起遠在嶺南蠱毒族的妻子、漫漫漠北草原的女兒、多年未見的父母兄弟、三道宗和妙音宗的眾人,每當回想起這些黃月無不望眼欲穿。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黃月心中澎湃激動的情緒越是強烈,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回中原。


    在海上沿途停靠了數次漂泊了將近一年之後,終於這一天傍晚陸大有、徐小七二人對黃月說道:“黃兄弟,這兩日便要到廣州府,到了廣州咱們就靠岸下船了。”


    黃月滿心歡喜道:“甚好!”


    果然到了第三天傍晚,那大船在距離岸邊數裏外的潛水灘停了下來。黃月、陸大有、徐小七三人隨著采補物資的小船一同等了岸。


    “黑胡子大哥葬在何處?我去祭拜一番。”黃月開口對二人說道。


    陸大有、徐小七點頭道:“好!船老大在廣州府順德縣去世後就勢埋在了那裏,此去往北走二百多裏便是。”


    就這麽三人朝著順德縣城方向走了去,兩三天的功夫便到了。到了縣城後黃月準備了三牲酒肉、紙錢果品來到了順德縣城外的一處小山上。


    陸大有、徐小七二人帶著黃月來到了山腳處一個墳堆前。陸大有指了指一個墳包道:“這便是船老大的埋身之處了。”


    黃月擺下三牲酒肉並一些果品紙錢朝著墳前拱手拜了三拜:“黑胡子大哥恪守諾言、以信為念,在此受黃月三拜。願大哥來世能富貴榮華。”陸大有、徐小七二人也跟著黃月拜了三拜。


    一番悼念祭拜後,黃月對二人道:“不知兩位兄弟今後如何打算?”


    二人相視一笑,陸大有道:“我二人生來便是在漁民家,如今這把年紀了還能有甚打算,不過是繼續在船上漂泊,哪一天身子動不了了倒頭一歪徹底睡過去罷了。”


    黃月沉吟了片刻歎氣道:“不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等生來便是遭罪受苦的,隻是人生苦短能與至親相守便是最大的福分。”說著黃月從袖口拿出了兩塊金錠:“我在渤泥國待了這麽些年並未積攢下什麽財富,隻留了這麽兩塊金錠,你二人拿去吧!”


    兩人瞪大了眼睛盯著黃月手中的金錠,徐小七搖頭道:“黃兄弟對我二人有恩,我二人此番到渤泥國也隻是報信,如何再受如此大的厚禮。”


    黃月搖頭道:“相逢便是緣分,何況你我三人患難之交,這兩個金子對我來說和兩塊石頭並無甚區別,帶在身上反而累贅。你二人拿著吧,今後能不出海便不要出海了,哪怕是做個小本買賣隻要能守在父母妻小身旁安度晚年便是不枉此生了。”


    兩人推辭了一陣但在黃月堅持下,二人還是各自收下了一塊金錠。


    黃月長歎一聲道:“在下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今天便要動身北上。就此與二位兄台別過,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說著便與陸大有、徐小七二人拱手道別。


    陸大有接過金錠掂了掂麵帶羞澀的笑道:“我滴娘這麽沉,這金子少說也有五六十兩重。有了這些咱們今後在內河跑一跑小船便可,再也不用出海了受那鳥罪了。”


    “黃兄弟大恩大德,我二人今生不忘。願黃兄弟你此去逢凶化吉、吉人天相。”徐小七說完和陸大有二人朝著黃月一拜。沒等兩人說完話抬起頭,黃月便轉身大踏步離開了。


    回到中原後故土後,黃月早已醒悟此世間除親人團聚之外再無可留戀之事。想到妻子金玥媱那脆弱的身子,黃月還是決定先去漠北草原接回女兒後再一同前往嶺南蠱毒族與妻子團聚。但在這之前黃月還是決定先順道回上海縣取回當年自己出海之前留下來的一些東西,再借到鳳陽府回雙橋鄉黃家村看一看父母雙親是否健在,弟弟一家人又過得如何。


    篤定注意之後黃月一路向東北方走去。黃月一生趕路無數,但這次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每一天的日出日落都讓自己感到光陰可貴、寸金難買,這種深深的無力感讓黃月更是加倍的珍惜。幾乎除了睡覺的時間黃月都在著急的趕路,就連吃飯喝水也不願停下來耽擱片刻。


    ……


    寒冬,大雪!


    一艘江邊小船上坐著一個六旬老者,那老者身披蓑衣頭戴鬥笠拿著一根魚竿在小船上垂釣。


    遠處一個年輕漢子提了一個食盒走了過來:“爹!這麽冷,回家了。”


    “你懂什麽,釣魚就得在下雪的時候釣,下過雪了魚就不上鉤了。”老者一邊說一邊接過食盒拿出兩個饅頭、一碗熱湯就坐著吃了起來。


    到了傍晚些時候,這父子二人方才拿了魚竿竹簍往家趕去,快走到家門時年輕漢子忽然道:“爹,有個人在咱們家門口蹲著呢。”


    那老者眯縫著眼睛看了看道:“這天寒地凍的街上一個人沒有,怕不是一個討飯的。大過年的挺可憐,回去施舍他一碗熱粥。”


    父子二人說著走到門前就要開鎖進門。突然那蹲在門口男子緩緩的站了起來,摘下頭上的鬥笠低聲道:“包大哥,十年了,別來無恙。”


    那老者和那年輕漢子也是一愣,跟著老者一把握住了對方的雙臂雙目淚水奪眶而出,顫抖著聲音道:“黃兄弟,真是你!”


    這父子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包大海父子二人。包大海趕忙將黃月請進屋內關上大門聊了起來。


    進屋後,兩人先是寒暄了一陣,跟著黃月便將自己出海後如何在渤泥國落腳、如何在渤泥國站住腳後生活了下來,又如何時隔近十年後又漂洋過海返回了中原,以及從廣州府登岸後一路走回了上海縣,全都與包大海說了一通。


    包大海聽完後沉默半晌搖頭感慨道:“是啊!兩頭加起來這麽一算剛好十年整。十年啊!咱哥倆都老了,但好在如今兄弟回了家,不用在外漂泊了。不知黃兄弟今後作何打算?”


    黃月苦笑一聲道:“聖人雲五十而知天命,吾今恰好五十。背井離鄉、臥雪眠霜三十餘年到頭來還是一事無成,天命也。愚弟已無所欲,但願能像包大哥這番頤養天年便是天大的福分了。今日來一是與包大哥再見一麵報個平安,二來也是取回些東西然後就此北上尋找妻小。”


    包大海好奇道:“賢弟來取甚東西?”


    黃月笑了笑道:“當年我出海之前曾在包大哥家後院埋了一個箱子,放了些物件。但這箱子裏埋的可不是什麽好見光的東西,為不免給包大哥帶來災禍便未告知。”黃月說著拿起屋內一把鋤頭來到了後院。


    黃月來到後院的水井旁往北走了十步又往東走了十步來到了東北院牆下,跟著揮起鋤頭挖了起來。


    包大海父子二人疑惑不已,但也各自拿了鐵鍬和鋤頭一同隨黃月挖了起來。三人挖了半個時辰,挖了將近半人多高的一個坑果然隻聽一聲悶響。


    “咦,還真有個木箱子。”包大海驚訝的說道。


    黃月撥開木箱上的土,抓住箱子上的鐵環將整個箱子從土裏拔了出來。跟著鋤頭一揮打開了鐵鎖,打開箱子後裏麵仍舊安然存放著顯目的兩把寶劍還有一個用油紙反複包了好幾層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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