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自先秦以來我等士人就協助皇權治理天下,怎會有你所言般不堪,如此怎可言是變法,分明是要毀我族群,禍我河山,若除世家士人天下何人可用?天下哪來的人治理,豈不是陷我族群於動亂之中?”


    “荒謬絕倫,簡直不可理喻。”


    當趙泰第一次把最真實的目的述諸人前,那就跟在這世間投下一枚核彈般讓人瞠目。


    就算田豐跟沮授心態再好,這時候也已經心態炸裂。


    而田豐更是直接一頓狂噴,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趙泰這樣的言論,放眼天下也沒人能在聽後保持鎮定。


    別說他們,哪怕早有接觸,也知道得更多的鄭琛跟尤闞都被震愣當場,真要如趙泰所說,他們都想不到那會是怎樣的世界。


    世人皆言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那趙泰這種領先了幾百上千步已經找不到什麽詞來形容他。


    這場景就如同仙劍裏的拜月教主,他的理念誰都把他當瘋子看待。


    可真的就沒人認同嗎?至少認同他的教眾都對他死心塌地。


    趙泰要變法,這理念是遲早會公布出去的,那便也不藏著了,變法的理念跟期望,就從沮授他們兩人開始。


    總會有人認同的,他要做的就是不遺餘力的推行,去實現,就如秦孝公跟商鞅一樣。


    那時候的變法是在跟貴族對著幹,推行的阻力可謂千難萬難,最後的結果世人也看得見。


    唯一的不同是,商鞅變法成功後,得罪的人實在無法計數,最終落得個不得不死的下場。


    趙泰就不同,他是發起者也是統治者,不需要有人背鍋,除非有人告訴他讓他去死。


    可那時候世家階級都沒了,誰還會,誰又能跟他論這些功過。


    “兩位初聞自是難以自持,本官也未想過你二人有認同者,總之這變法勢在必行,任何人都無法阻止。”


    “無論你二人來此是何目的,本官都不追究,既不認同本官之變法,可自便。”


    好感度:-5


    好感度:-4


    負數的好感度趙泰不感到意外,但隻負這麽一點,是趙泰所想不到的。


    細細一思索,趙泰找到了一個能解釋,但又好像不能完全解釋清楚的原因。


    變法古來就有,而一旦施行便也沒多少人認同,可結果是好的。


    兩人都是滿腹經綸之輩,且智慧都是站在頂端的那一批。


    他們明白變法的重要性,之所以沒有認同那就跟商鞅變法時差不多,動到他們這個群體的利益了而已。


    這可以看做是理念不合,對趙泰失望,談恨那就早了一點。


    試問一個正常人,會去恨一個瘋子嗎?


    除非那個瘋子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否則也不會去恨對方。


    趙泰隻說了變法,還沒真正幹出讓人怨恨的事情來,恨也就無從說起。


    之所以覺得不能完全解釋,也是基於這一點出發,畢竟這變法的受損的人是世家,田豐他們就算好感度負到八九十都沒不讓人意外。


    是克製?理智?認為太過荒謬而不屑?


    那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趙泰又不會讀心,想不到那麽多。


    而田豐對趙泰稱呼的變化,趙泰察覺到了,卻不會為此生氣。


    就算他不認同趙泰,直接咆哮如雷那也沒什麽大不了,人嘛,剛受到刺激是沒法冷靜的,這是人之常情。


    田豐的咆哮質問,已經引得趙泰的親衛將店鋪圍得水泄不通,隻要趙泰一聲令下他們就走不出這個門。


    可趙泰在說完後直接揮手讓親衛散開,留出了一條能活著出去的生路。


    沮授跟田豐詫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居然也不殺他們滅口?


    難道他不明白這事隻要傳出去,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


    “太守要放我等離去?”


    使自己強行冷靜下來的沮授,麵露不解之色。


    這種言論都說得出來的人,會是心慈手軟之輩?沮授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趙泰會心慈手軟。


    但又偏偏要放過他們,沮授無法理解趙泰這麽做的原因。


    “有何不可?莫不是以為本官會將你二人滅口?”


    “太守如放我等離去,授可做不到守口如瓶,太守之變法言論月餘時間就將通傳天下,此有害無益之舉可非智者所為。”


    換個人站在這,知道能活命的話早就跑了,但沮授偏就不知死活把自己往懸崖邊推,生怕自己死不了一樣。


    是他傻嗎?並不是。


    畢竟別說現在了,就是在問這句話之前他們就沒打算能活,最壞的打算都做了,那還有什麽好怕的。


    不問個究竟他又怎會甘心。


    卻不知在他問出這句話後,趙泰看著他大笑出聲。


    好半響後才停歇下來,收斂笑容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兩人。


    “既是變法又何懼於讓人知曉。”


    “何況此時若不說,你二人也未將本官變法言論道於天下人聽,難道過些時日天下人就不知曉了嗎?”


    趙泰的話讓沮授愣在原地,旋即苦笑一聲。


    是啊,他都要變法了,怎麽會害怕讓別人知道,不讓人知道的變法還能稱之為變法?


    哪怕現在不說出去,以後也會讓人知道的,那會不會傳出去好像意義也不是很大。


    兩人神情複雜的看了看趙泰,就算能想通個中關節,也深感趙泰的魄力之大。


    不是什麽人都敢在計劃沒完全開始前就把目的傳出去的,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趙泰這樣有恃無恐。


    大魄力,大決心,盡管短時間內沒人認同,可每一樣卻都能讓人由衷的折服。


    要是沒有變法的事,沮授跟田豐說不定已經納頭便拜了下去。


    “太守之氣魄讓授拜服,但這變法之事真的無法收回嗎?”


    沮授動搖了,他還想試著去改變一下,但他這句話說出來時,讓沮授第一次生出一種無力感。


    因為他知道不可能改變趙泰的決定,那種感覺十分讓人難受。


    就像一個人在野外發現了一座金山,但那金山卻不能開采,還會在接觸後反過來對自己不利一樣。


    這種失落外人根本無法理解,好在田豐的感受也跟他差不多。


    “變法之事本官主意已定,兩位還是快走吧,否則要是等本官改變了主意後,可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趙泰轉身背對兩人,尤闞跟鄭琛恰在此時上前兩步,手按刀柄麵無表情的看向兩人。


    他們可是真的會拔刀便砍的。


    “既如此,我等告退。”


    待腳步聲響起,店鋪內安靜下來後,趙泰還在快速的眨眼睛。


    因為他又見到了跟當時招攬田豫時一樣的情況,眼睛被閃到了。


    這次還是兩個像走馬燈一樣的好感度閃爍,左右兩隻眼睛齊齊整整,連被折磨也是那麽公平公正。


    “主公,人已經走了,但屬下覺得是不是派幾個人去把他們給……”


    尤闞向來都是很少發表自己的言論,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但現在他卻先趙泰一步起了殺心,因為哪怕他不插手,不討論政事,也知道趙泰變法言論傳出去的後果,那簡直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不用,但你現在卻要去給韓庘傳信,讓他們撤軍回來。”


    “鄭琛,泰安商行在常山之外的人也撤回來,變法之事要提前了。”


    至於還沒把劉虞的事情做完?誰還管他啊,再說借出去的兵,隨時收回來那也是天經地義。


    而且張純都被打殘了,惶惶如喪家之犬,他劉虞借著趙泰這股東風也不是毫無建樹。


    要是這樣都解決不了張純,那隻能說他活該。


    “天下之變當由我而始,不過接下來可就沒那麽閑嘍。”


    黃巾起義算什麽?董卓禍亂朝綱算什麽?


    跟趙泰將要麵對的局勢比起來那可差得遠了。


    “另外通知各地,從現在開始進行戒嚴,守備軍隨時做好準備,還有先前散入各地的本部官員出行時需得有士卒相隨,可別給我死了。”


    “嚴妨世家動向,敢有生亂者直接武力鎮壓,關入大牢嚴加看守。”


    “喏。”


    兩人領命而去,絲毫不敢耽擱,他們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這或許將是趙泰這個集團麵對的最嚴峻挑戰。


    在常山郡內,更在常山郡外。


    軍隊召回,商行收縮,全郡戒嚴,趙泰首次采取了守勢,並且這種情況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而就在趙泰部署之時,走出店鋪的田豐兩人卻一句話都沒說,頗有種失魂落魄之感。


    “公與,如此變法你如何看待?”


    “驚世之法,若能成功當是無比輝煌之盛世,但元皓以為能成功嗎?”


    初聽的時候隻覺得荒謬,但冷靜下來細細一想,又何償不是那個道理,世家階級的存在難道真的就如此不堪?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們卻騙不了自己的心,趙泰的話並沒有錯漏之處。


    “那變法若開始,真的不會有人認同,不會有人為他效命?”


    “元皓蒙心矣,是何情況元皓心中已有答案,世間從來不缺的就是有識之士,何況我等世家如何,元皓當清楚。”


    他指的不是世家的底蘊,或是傳承數十上百年的影響力。


    而是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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