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o6.惹火了,我就跟嫂子好


    慶祥對她好,這是事實;有時候兩人在一起,那眼神兒一瞬間碰出幾星火花,也在所難免。可是僅僅到此為止,秋雲清楚地意識到,慶祥的這份情感並不是愛而是冷憫,或者說他倆的關係早已越了一般的男女私情,達到一種純粹的同類相憐的關愛境地……


    秋雲越想越生氣,話又說回來,我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女人,我要是真耐不住空房的寂寞和孤獨,要跟誰好甚至要跟誰睡覺,那又怎麽樣?


    丈夫負心離去,其實早已給了她這種權利,走的那天慶槐不是說過嗎,秋雲,你也自由了!大不了離婚吧,徹底了斷這場不幸的婚姻,有什麽了不起?她之所以還不打算走這一步,是為了孩子;囡囡對她爸爸的感情深著呢,每天盼啊盼,總盼著狄慶槐哪一天突然出現在她麵前,重新緊緊地抱起她,叫一聲“女兒,我回來了……”


    眼淚洶湧而出,打濕了胸前的衣襟,秋雲痛痛快快地讓它流著。生活給她的傷害太多,她真要報複什麽的話,也不會采取這種跟小叔子私通、活活氣煞狄家二老的方式;她有她自己的計劃,不是報複,而是重塑自我……就像狄慶槐一樣,她現在所缺的,隻是一個適當的機會罷了!


    狄狄小毛很快趕回家來了。他是被兒子慶祥特意從公司叫回來的。他呆呆地站在八仙供桌前,看著那些鋥亮的銅器,點燃的紅燭和嫋嫋匕升的香煙,然後又抬起頭,出神地望著高掛牆上的那兩幅褪了色的畫像,半天沒說話。


    慶祥在一旁氣咻咻地說:“爸,我媽搞這些玩藝兒不說,還找到秋雲嫂子,胡說八道了一通……這是為什麽?”


    狄狄小毛說:“慶祥,你媽是好意……我們狄家世代好名聲,不要汙了它呀。”


    “世代好名聲……哼,那值多少錢一斤啊?”


    “好好好,不說這事了。”狄狄小毛忍氣吞聲地勉強笑笑,“慶祥,今晚家裏要開個會……”


    慶祥驚愕地問:“爸,什麽會要弄到我家來開?”


    狄狄小毛指著牆上列祖列宗的神像:“來開會的人,都是這些老祖宗的後代……”


    “我明白了,又是‘狄氏家族’會呀……討論什麽?”


    “村裏的事,公司裏的事,家裏的事,什麽都討論……”


    天黑之後,狄家堂屋裏,果然又像上次“鬥爭”大哥狄慶槐一樣,坐滿了狄姓家族的長輩;一個個雖已老態龍鍾,在祖宗像前,卻還硬挺著坐得很端正。接著,在村裏和公司裏都擔任著重要職務的狄姓後生阿興等人也到了,阿興一見牆上那兩幅身著滿清朝服的老祖宗畫像,就樂開了:


    “喲’這畫都是些什麽呀?黑不溜秋、怪頭怪腦的……”


    “放肆!”德昆老頭癟著嘴沙啞地喝道:“這些都是你們的老祖宗!”


    阿興正要跟他爭,狄小毛連忙岔開,麵色陰沉地宣布:“人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


    慶祥故意提醒他:“老爸,我嫂子還沒來呢。”


    老頭瞪了他一眼,說這是我們狄家人在一起商量事情,秋雲是外姓人,不用參加了。


    慶祥有些傻眼了:他原以為這個會,是特意為他和秋雲開的呢,看來事情並不這麽簡單!


    果然,他爸一開口,根本沒提他和嫂子的事,竟然說到公司現在正在進行的股份製改革的事兒來。


    原來,狄家灣農工貿股份有限公司由於曆史原因,狄姓家族的人占了公司大多數股份,有的還是論功行賞的幹股,甚至有的家庭根本沒人在公司裏幹活兒,自己在商業街上開店鋪、經營酒館茶樓之類,隻因姓狄,也有一份墟幹股,每年坐等分紅。


    瞿誌平擔任公司副總經理後,最近又被選為副董事長,他綜合了包括許多狄姓員工在內的人的意見,都覺得這樣搞下去行不通了,必須改革,按實際經濟投入和所做的貢獻大小重新分股,並且要改選董事會。


    狄小毛其實也同意這樣搞,正在考慮具體措施。不料,這時突然冒出了有關慶祥和秋雲的謠言,顯然,有人想借此興風作浪,把水攪渾,徹底根除狄氏家族勢力……狄小毛現在無論在村裏還是在公司,都無法再一人說了算,情急之下,他又隻得祭出老法寶,讓狄氏家族這些老家夥,再充當一回“精神領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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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小毛介紹完情況後,年紀最大的禦頤爺就話了:“我不懂你們那些公司呀、股份呀之類的事兒,我隻說一句,狄家灣之所以叫狄家灣,就是因為我們狄姓人家占大多數嘛,我們要擰成一股繩,合成一股勁,不管吳家還是瞿家,就不能叫這片土地改姓!”


    叫狄德清的老頭指點著幾個年輕人,教訓道:“你們幾個現在都是村幹部,我們狄家在公司裏的掌權人,不要吃裏扒外,跟著外姓人瞎起哄,更不要做出些蠢事來,讓人抓住把柄,給連根拔掉啦……”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瞟了慶祥一眼。慶祥眼珠都不往那邊兒轉一下,正在聽阿興跟他咬耳朵:


    “慶祥,怎麽讓我們跟這些老古董攪和在一起,都胡說八道些什麽呀?”


    慶祥的表情很不自然,無可奈何地回答:“這會,就是我爸讓開的呢。”


    德清爺接著說:“狄家的人在村裏已經有五世、六世同堂了吧,小毛是一村之主,也是公司的總老板,輩份也算是高的,你們都應該聽他的話……”


    阿興再也忍不住,打斷他:“太老舅公,你老人家就別管村裏的事了吧!”


    老頭火了:“怎麽不管?我還聽說了慶祥和秋雲的事……再不管真要亂套了!”


    阿興等人一下瞪大了眼睛,擔心地望著慶鋅。他爸狄小毛顯然也聽到了—些風言風語,但害怕慶祥會立刻作,隻好擺手道:“今天不談這事,不談這事……”


    “讓他說。”慶祥穩坐不動,脾氣出奇地好,“德順爺,我和我嫂子到底有什麽事?”


    老爺子幹咳了好一陣,才說:“我不是說你們怎麽樣了,我隻說說老話,倒回去幾十年,寡婦改嫁,叔嫂私通,都是族規家法所不容的!你們年輕,怕是不知道那時候犯了這種事兒,是怎麽處置的。”


    慶祥笑眯眯地說:“是不知道。你老別賣關子了,講講吧,讓我也開開眼界。”’老頭子煞有介事地清了兩嗓子,厲聲道:“那是要五花大綁綁起來,。剃光頭,嘴裏塞上抹布,找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抬出去,扔到枯井裏,再用石板封死,讓這種醜事,永不見天日!”


    “我們村裏出過這種事嗎?”


    “出過,出過。那倒還不是我們狄家的,是他們吳家的。”‘


    “德順爺,這是哪年的事,你還記得吧?”


    老頭子一口就說了出來:“乾隆十四年……上一輩兒的都這麽說的。”


    慶祥笑容可掬地點頭道:“您老人家記性真不錯!您身子骨又還這麽硬朗,活上個一百多歲的絕沒問題。不過我想再請教一下,今年,又是哪一年了?”


    老頭子用手護住耳朵,問身邊的狄小毛:“小毛,他說什麽?”


    狄小毛一怔,卻又不能不回答:“他問你今年是哪一年了!”他的聲音很大。


    長順爺眨巴著眼,張口結舌了:“今年該是,丙子年,還是甲申年?……唉,我老了,記性不如以前了……”


    慶祥一蹦而起“老爺子,那我告訴你,今年是二十一世紀啦,你的那位乾隆爺,死了二百多年了!”


    阿興也忿忿地站起身,吼道:“我看現在誰還敢把誰扔到井裏去!”


    這句話撩得慶祥性起,他幾乎惡狠狠地喝道:“試試看,老子先把他扔進去!”


    一屋子的老頭們,聞言嚇得直眨眼,再也不敢吱聲了。狄小毛臉色難看地一拍桌子立了起來:“都給我住嘴!扯這些事兒幹嗎?全都***胡說八道!”說罷他又頹然坐下,自己都不明自為什麽鬼迷心竅,突然想起要開這麽個“家族會議”。


    老家夥們一個接一個氣咻咻地走掉之後,屋裏仍然是好一沉默,狄小毛重新抬起頭,滿臉失望地對兒子說:


    “慶祥,我原來以為你真轉過來了,沒想到,你的魂兒,還是叫人家勾了去呀!”


    慶祥這回忿然了,不依不饒地叫道:“爸,你說清楚,叫誰勾了去?”


    “反正都是外姓人,牽著你鼻子走!”


    “爸,你非要找來這些個連現在是什麽年代都分不清楚的老爺子,搬出什麽乾隆爺,什麽枯井埋活人.來嚇唬人,我能跟你走嗎?我看人家瞿誌平真還說對了,這就是家族統治!一股棺材味兒,都臭得熏鼻子了!”


    狄小毛隻好又軟了下來。他現在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了,他不願意再失去他。“好,那就討論公司裏的工作吧,不談你跟秋雲的事了……”


    老頭嘶啞著嗓子說,“其實我們也沒責怪你什麽,隻是提醒提醒你……”


    慶祥冷笑道:“我不要誰來提醒!真把我惹火了,我就跟秋雲嫂子好,還跟她結婚!誰***要看不順眼,投河、跳井。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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