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恩怨的源頭在這兒。


    月佼尷尬地撓了撓頭。


    此刻月佼心中有些羞愧,深覺嚴懷朗對她實在是不錯,連自己妹妹拉了母親去求他都不肯給的東西,卻一股腦全給她了;而她卻還無端同他慪氣,實在是不像話。


    見嚴芷汀如此耿耿於懷,月佼有些不忍心照實回答。畢竟,那無疑是在她傷痕累累的小心肝上又補一刀,過於殘忍。


    侍女見嚴芷汀抱著月佼在人身上眼淚鼻涕地亂蹭,又不敢當真使力將人扯開,隻好對月佼歉意地頷首,又向哭到不能自已的嚴芷汀勸道:“小小姐,姑娘是二公子的客人,你這樣……晚些二公子回來見了,會生氣的。”


    這話一出,嚴芷汀更是悲痛欲絕,使勁又在月佼身上一通蹭後,抬起淚跡斑斑地小臉蛋:“二哥就是不喜歡我!”


    月佼頭疼地抬手揉了揉額穴,歉意地沖她扯出愛莫能助的苦笑:“對不住啊,這事,我幫不上你什麽忙。”


    在她看來,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或不喜歡另一個人,那總是有些緣故的,旁人可管不了。


    嚴芷汀咬牙跺腳,吵架似的帶著哭音委屈大喊:“既他不喜歡我,卻喜歡你,那我就不做他妹妹了,讓你給他做妹妹去!”


    這擲地有聲的話,讓月佼與一旁的侍女都愣住了。


    嚴芷汀氣嘟嘟看著月佼,又道:“你怎麽不答話?這時候你應當說‘不是!沒有!胡說’才對啊……”


    見她淚眼朦朧地瞪向自己,月佼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以下巴示意她回頭。


    頭皮忽然發麻的嚴芷汀驚慌轉頭,就見自家二哥立在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渾身冒著嗖嗖寒氣,像剛從冰窖裏鑽出來似的。


    “二、二哥,我胡說八道的,我還給你做妹妹……”


    “不想要。”嚴懷朗冷冷的目光掃了一眼她那雙還環在月佼腰間的手,幾步過去拎了她的領子,當場拖走。


    被拎走的嚴芷汀顯然對嚴懷朗無比敬畏,方才還哭得理直氣壯、驚天動地,此刻卻閉緊了嘴,半點聲響也不敢出,隻是默默流淚,可憐兮兮。


    ****


    將嚴芷汀丟給了候在外頭瑟瑟發抖的嚴懷明後,嚴懷朗轉身回到廳門口,對月佼道:“你跟我來。”


    月佼“哦”了一聲,趕緊跟上。


    “她、她很難過。”月佼跟在他身側,小心地覷了嚴懷朗一眼。


    “不要理她,被母親慣得,跟個小瘋子似的。”嚴懷朗隱隱有些惱。


    他匆匆自主院趕回來,剛到廳門口就見嚴芷汀那個沒頭沒腦的小混球正抱著他的小姑娘發瘋。


    待他聽到嚴芷汀說要讓“他、的、小、姑、娘”給他做妹妹時,立刻有一種“將嚴芷汀抓過來撕成一條條做抹布”的想法。


    混帳兮兮的嚴芷汀,他的小姑娘怎麽能給他做妹妹?!


    “她哭成那樣,想來是很喜歡那幾匹緞子,也很喜歡你的。”月佼也不笨,自然聽得出嚴芷汀最痛心之處,其實是覺得二哥不喜歡自己,才不肯將那幾匹緞子相送的。


    方才聽嚴芷汀說,那三匹緞子是“陛下賜的”,想必輕易也買不到。於是月佼提議道:“我那裏剩下一半,要不,我給她取來,你拿去哄哄?”


    “我哄她做什麽?誰慣成那樣的誰哄。”


    畢竟是人家兄妹之間的恩怨,月佼也不好再多嘴,便抬起手指撓了撓自己的下巴,滿臉好笑地對他道,“她進來就說想摸一下我身上的衣衫,明明說好隻給她摸一下的,結果她一路從裙擺摸到腰帶,嚇了我一跳。”


    嚴懷朗目不斜視看著前方,似是哼了一聲,旋即將腳步踩得重重的。


    ****


    兩人又回到嚴懷朗的書房中。


    嚴懷朗站在先前那個暗格的跟前,回身看著月佼:“你方才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他問得一點也不迂迴,坦坦蕩蕩的,讓月佼忍不住慚愧地垂下眼眸,輕咬了下唇。


    “很早的時候就想同你說……”嚴懷朗這回終於沒忍住,伸出拇指輕輕捏住她軟嫩的下頜往下按了按,解救了她那時常被咬的下唇。


    “別總是咬它。”


    他魔怔似地盯著她那被咬得水潤殷紅的唇,嗓音驀然低沉,隱有些纏綿的沙啞。


    “哦,好、好的。”月佼本能地後退了小半部,抬手揉了揉自己忽然發燙的耳尖,垂眸避開他灼燙的目光,心中慌慌的。


    他的眼神,怎麽像是要吃人似的?


    “哦,你說有要緊事交代給我,是什麽事呀?”月佼清了清發緊的嗓子,忙不迭出聲打破這奇怪的氛圍。


    嚴懷朗斂睫,暗自強收了心神,才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麽問題?月佼趕忙回想了一下,“哦哦,那個啊……我沒有生氣,沒有的。”隻是忽然有些失落吧。


    不過她已經在心中將自己給順好毛了,本還想著要向他道歉的。眼下氣氛古古怪怪,叫她的歉意哽在喉頭,一時不知該如何啟口。


    嚴懷朗拿不準她的心思,索性又一次單刀直入:“是因為,我沒有好好收下你的禮物?你以為我是嫌棄你的禮物不夠貴重?”


    要說事情似乎的確因此而起,卻又不全是為著這些。月佼心中犯了難,不知該怎麽解釋才能將事情說清楚。


    見她沉默,嚴懷朗回身再一次打開了那個暗格,自裏頭取出一個帶鎖的紫檀木雕花小盒子放到書桌上。


    修長的指不疾不徐將那小盒子打開,精巧的小鑰匙在好看的長指間竟無端顯著比別的鑰匙漂亮許多。


    月佼莫名其妙的咽了咽口水,偷偷將雙手背到身後,緊緊交握,生怕那雙爪子忍不住就想伸出去摸他的手。


    她在心中沉痛地對自己大搖其頭:月佼啊月佼,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嚴懷朗到沒察覺她的異樣,將盒子打開後,珍而重之地推到她麵前給她看裏頭的東西。


    雕工精緻的名貴木料做的盒子,謹慎的上了鎖,怎麽看都該是用來放最最機密抑或最最心愛的物件用的。


    可那盒中卻隻有孤零零一個小小的白瓷瓶,平凡至極的白瓷瓶。


    月佼立刻就想起這小小的白瓷瓶是什麽了。“是……我在鄴城時給你的秋梨膏?”


    隻不過是買紅糖時,店小二隨手送的。


    “無論你送我什麽,我都好好收著的,”他不知該怎麽哄小姑娘,隻好用笨拙地直接將自己的秘密給她看,“那解藥,我是擔心你給了我以後,你自己就沒有了。”


    月佼眼眶發燙,心中卻又像是有一隻猶猶豫豫的小鹿,茫茫然不知該不該亂撞。


    甜滋滋。


    “那、那我還送過你一顆紅糖呢,”月佼眨去眼中的感動淚意,雙手背在身後,皮兮兮抬著下巴笑著鬧他,“還給你看星星呢,收在哪裏了?有本事拿出來瞧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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