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書院,氣氛更加詭秘了。


    孫山又把宋鈞華扯了過來問,誰叫他在書院是出了名的八卦,要問什麽消息,找他最好。


    孫山看了看四周,眼珠子溜溜轉:“宋兄,書院怎麽了?大家還在討論賦稅的事?”


    宋鈞華瞧了瞧周圍的環境,沒啥人經過,神神秘秘地說:“是的,聽說,我是聽說,朝廷會在不久的將來要改革賦稅。


    而且,我是聽說的哈,而且要在江南一帶開始。


    並且,我是聽說的話,並且第一個地方選在金陵呢。


    哎呦,也不知道具體的新賦稅製度是怎樣的?我可是金陵人呢,要是改賦稅,我家肯定被波及。”


    宋鈞華是金陵土著,有地有房的那種土著。


    家就住在清涼山下,孫山租借的2畝地,是向他家租的。


    他家種雨花茶的。


    孫山繼續問:“沒有打聽到新政的內容嗎?”


    京城的高官不少是金陵人士,要是朝廷有什麽新動態,金陵能第一時間收到。


    宋鈞華偷偷摸摸地說:“聽說,我是聽說的哈,聽說朝廷要把所有的賦稅放入田地裏,不再有其他稅種。”


    孫山一愣,這不是“攤丁入畝”嗎?


    於是趕緊問:“是不是誰家田地多就多交稅,誰家田地少就少交稅,要是沒有田地就是不交稅或者交一丁點稅?是不是不再按戶籍交人丁稅?”


    宋鈞華瞪大眼睛,驚訝地問:“孫兄,你怎麽知道的?你是從哪裏收到料的?”


    心裏想著孫山平時不見山不見水,路人甲一枚,怎麽那麽清楚朝廷新賦稅的政策的?


    而且還那麽具體。


    他都不確定新政到底是怎樣的?


    孫山所說的隻不過是耿院長猜測的,具體情況朝廷沒有說。


    昨天下午放堂,宋鈞華實在按捺不住第二天去打探消息。


    於是拿了幾斤雨花茶,反正家裏自產的,送禮不心疼。


    悄悄摸摸地約了耿有聲出來,向他打探消息。


    耿有聲也是大嗓門的,這麽那麽地把知道的消息說了出來,還把耿院長的猜測說了出來。


    最後補充到這些消息不是空穴來風,朝廷一早就想改賦稅了,隻不過一直因為種種原因沒辦法改。


    耿有聲還猜測到因為聖上身體不好,想臨走前進行一次大的變革,好為太子清除障礙。


    孫山心想他哪裏有地方找消息,這一切不過猜測而已。


    低聲問:“宋兄,我怎麽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說的對不對?”


    期待地看著宋鈞華,等著他確定。


    宋鈞華跟孫山結緣於圖書館,後來因為蘭花,感情進步一升華,兩人變成好朋友。


    點了點頭說:“耿院長是這樣猜測的。”


    把從耿有聲那邊收到的消息如數珍珠地告訴孫山,問到:“孫兄,你說耿兄說的對不對?”


    孫山皺著眉頭,想了想。從耿有聲的爆料中,得知兩件事。


    一件是當今聖上身子真的不好了,或許這一兩年就要歸西。


    另一件事是太子的地位非常穩,聖上沒打算換人。


    孫山聽說過這麽一個規律:如果一個皇朝想要改革,必須剛成立的時候就開始改革,並且由太祖皇帝改革。


    因為太祖皇帝最有權威,改革遭受到的阻力最少。


    如果太祖皇帝都沒辦法改革,下麵的皇帝更不能改革。


    萬事開頭難,如果一開頭都不把難事解決,往後的子孫後代更沒辦法解決。


    當今聖上肯定想還一個清明的皇朝給子孫後代,所以他率先走出來,擋住壓力進行改革.


    試圖使得他的皇朝長治久安,萬歲萬萬歲。


    孫山想著聖上眼看時日無多,不如拚了老命,把最要害的問題拿出來解決。


    如今最要害的問題不是在外,而是在內。


    賦稅,無疑是千古難題,賦稅改得好,皇朝就能長一點,賦稅改得不好,朝廷無法收稅,自然短命。


    孫山不知道誰建議聖上改革賦稅,或許聖上看到問題自我改革的。


    但如果真的按照“攤丁入畝”去改革,無疑比現在的“兩稅法”進步許多。


    至於能不能成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孫山也不確定聖上有沒有這樣的決心。


    孫山想了想自己的處境,孫家剛踏入“地主”行列,不過孫家是小地主.


    如果賦稅真的要改,對孫家的影響幾乎為零。


    如果大地主,像宋鈞華來說,肯定不是好事。他家地多,茶園也多,往後交的賦稅更多。


    孫山看了看宋鈞華,傻小子還沒有意識到自家會受損,還在八卦來八卦去,一副非常八卦的模樣。


    不過孫山是革新派,就應該農民少交稅,大地主多交稅,劫富濟窮才是每個朝廷最需要做的事。


    孫山拍了拍宋鈞華的肩膀說:“宋兄,這賦稅的事隻能等確定才知道,現在都是小道消息,我也不知道耿兄說的對不對。”


    宋鈞華想了想,的確隻是猜測,具體情況怎樣誰也不了解,恐怕隻有當今聖上才知道吧。


    兩人一邊走一邊交談,走入課室,繼續聽夫子講學。


    賦稅改不改,他們都要繼續讀書,為三年後的會試準備。


    孫山放堂回到家裏,看到十狗也在,笑著問:“十狗,今日休沐?”


    十狗看到孫山回來,立即上前幫孫山拿東西,又從廚房倒水給孫山洗手洗臉,之後又斟茶倒水,小廝的功夫還是非常熟練,做得一點也不生硬。


    十狗高興地說:“舉人老爺,醫館今日放我假,嗬嗬,我就可以出來了。”


    十狗被孫山推薦到萬家醫館做學徒,一直都是全封閉式管理。


    像孫山在洪秀才學堂讀書那樣,隻有放假才能回家。


    孫山抿了一口茶,笑著說:“在醫館好不好?跟師兄同窗可好好相處?”


    十狗看了看旁邊的東家少爺萬宋錦,哪裏敢說不好,而且也沒有不好,連忙說:“好哩,師兄都很照顧我,我和同窗們都能好好相處。”


    在萬家醫館的學徒,半天打雜,半天教學,包吃包住,沒有工錢。


    至於辛不辛苦,那肯定辛苦,不過這樣的機會也非常難得,沒有關係都進不去。


    半大的小子吃窮人,萬家醫館管吃管住還能學技術已經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至於學徒會不會受委屈,那肯定會。


    不過窮人家的孩子本來就一直受委屈,能不餓肚子活下去已經比大部分人幸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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