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號舍,天還未亮,孫山孤零零地坐在裏麵,看著外麵的一片漆黑,想到隔壁就是茅房,心裏一片煩躁。


    想著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倒頭睡覺,等睡醒了,準備迎接考試。


    想什麽,就做什麽,孫山放下木板,隨便披了一件薄被子,倒頭就睡。


    孫山有無數多的優勢,在號舍最大的優勢就是又矮又瘦。


    這麽精小短悍的號舍仿佛為孫山這種矮子瘦子而創造出來了,他在裏麵可以活動自如。


    至於那些胖子,大個子的可要遭罪了。


    孫山想到這裏,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別人很痛苦,他就很快樂,才讓自己忽視隔壁是茅房這種痛苦的事。


    迷迷糊糊中,孫山醒來,其實這麽睡,真的好難受,半夢半醒中,睡得不踏實。


    睜開眼睛,打開門簾,外麵已經大亮了。


    號房一片安靜,孫山把頭探了出來,看到外麵有官差巡邏了。


    急忙起床,跑到茅房,近水樓台先得月,他第一個上茅房。


    想到往後,會有無數人經過這裏,然後在他隔壁上大小便。


    孫山痛不欲生。


    走了出來,用鹽涑口,用水清洗臉,之後就有人走過來上茅房了。


    孫山目光呆滯,跟上完茅房的學子,四目相對。


    上完茅房的考生心虛極了,後麵像有鬼追一樣,急匆匆地跑了。


    上完茅房的學子回到號舍,等了好久,才平複心情。


    剛才那位臭號的考生太恐怖了,那雙吊起的三角眼並發出無比的怨念,想想都可怕。


    哎呦,知道臭號考生的痛苦,可不上茅房不行啊。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理由憋著。


    所有臭號的考生,對不起了,就算再怨念,該上的茅房還必須要上。


    孫山麵無表情地拉上門簾,眼不見為淨。


    號房就是他的私人空間,除了考試時需要敞開,其餘時間可以自由使用。


    孫山靜靜地待在裏麵,等了一會兒,炮聲又響了。


    孫山不知道這是第幾聲炮響,隨後看到有人過來送早飯,吃完後,休息了一會兒。


    又傳來一聲炮響,最後有人大喊一聲:“落鎖!”


    孫山知道,鄉試要正式開始了。


    鄉試分三場,試題因之也按三場列出。由於是分省考試,所以各省的試題是不同的。


    試題經義題一般由同考官擬出,然後由主考官確定。


    四書題、策題則主考官擬定。


    其他題目則大家一起商議,最後也由正副主考官來確定。


    第一場考四書五經。


    鄉試已經不再考墨義和帖經這種完全不用腦子思考,死記硬背就行的題目了。


    孫山看了看試題。


    《四書》義三道,《五經》義三道,還有一道本經題。


    孫山的本經是《周易》,所以對應地做周易題。


    三天內完成七道題,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主要看你寫得怎樣。


    這一場主要是考考生對《四書》、《五經》以及各家注疏的基本掌握情況,類似於基礎知識的考試,答案也是統一的。


    同時也考學生八股文的熟練程度以及運用程度。


    孫山仔細看題,很快就找到題目的出處了,隻要第一步審題正確,往後怎麽寫,多多少少都會得分。


    孫山把題目放一邊,先填好自己的姓名,年齡,籍貫,祖上三代等資料,這些是基本的,也必須填清楚的。


    就算考得再好,這些如果忘記填寫,成績也會作廢的。


    鄉試題


    孫山把填好的資料收拾好,下麵就可以正式做題了。


    第一天往往是精力最充沛的,孫山想趁著這股精神氣,盡量把題目做好。


    特別現在茅房並不是很臭,越往後,茅房散發出的惡臭越讓崩潰,孫山需要把所有題盡量構思清楚,盡量做出來。


    孫山先做《四書》題,看到有兩道竟然在嶽麓書院做過,瞬間信心大增。


    而且這兩道題目還被周大人批改過,孫山在這麽一刻,覺得所有黴運都離他遠去,瞬間成為一個幸運兒。


    主考官楊勳果然是傳說中的中規中矩,出的題目也是中規中矩,並沒有出現傳說中的非常變態截搭題。


    楊大人出的題可以說得上四平八穩。


    不過這樣的題目,想要拿高分也難,隻要熟讀四書就知道出處在哪裏。


    知道在哪裏,離答題就八九不離十了。


    孫山比那些人有優勢的是他的文章被周大人批改過。


    嘿嘿,堂堂一個三品侍郎,而且是兩榜進士,貨真價實憑本事考上去的,學識自然不差。


    孫山看了看題,確定是做過的,於是把自己曾經做過的文章默寫上去。


    哈哈哈,而且還做過兩道,孫山瞬間心花怒放。


    感覺“解元”的雙手正向他招來,孫山一個伸手,幾乎要抓住“解元”的手指尾。


    猛然地隔壁發出“咚隆”一聲,把孫山從美夢中醒來,嚇得孫山握住的毛筆頓了頓,草稿紙上糊了。


    孫山那個恨啊,真的好想跳出來,把隔壁的學子打一頓。


    孫山忍了又忍。


    心想著要是考完試最後一天還有精力,出去後決定拿個麻袋,把隔壁的潮州佬套頭,打一頓,就算他拜了老爺,也沒辦法保佑他。


    何況他出門還沒拜。


    胡思亂想一通後,孫山繼續埋頭做題。


    先把兩道做過的四書題做出來,做好後,小心翼翼地藏起來。


    接著做下麵的題目。


    其中一道四書題題目:


    “切切 偲偲 怡怡”。


    孫山想了想,雖然看起來挺難,但對四書非常熟練的,也能從中找出來。


    這道理出自《論語·卷七·子路第十三》。


    原文是:


    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


    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這道題是截上下題,需要聯係前後,才知道什麽意思。


    孫山對四書五經算得上非常熟練,所以很快知道出處。


    但知道出處僅僅是第一步,還要知道這句到底話要表達什麽意思。


    這裏所要表達的意思就是所謂的“注釋”。


    在嶽麓書院,孫山最大的收獲就是看過許多大家對《四書五經》的注釋。


    有資源的學子比沒資源的學子更容易考好,這一點是其中一個原因。


    孫山想了想,開始埋頭寫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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