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辛則聽了,暗罵一聲,沒正經!不過,他甄曉榮要是哪天正經了,就不是他甄曉榮了。


    談論幾句之後,甄曉榮隨意朝閣內瞟了一眼,“為何不見衛辛則衛大人呢?他人呢?”


    張舉下意識地看向衛辛則的位置,隻不過那裏空空無人,道,“方才還在這裏的,他呀,必然是去整理卷宗了”


    “正好,我也是來查卷宗的,”說完,他就大搖大擺地走向卷宗室。


    張舉看著他的背影,無奈搖頭嘆道,“這衛辛則怕是又要倒黴了!”


    誰人不知道,這甄曉榮是衛辛則的死對頭。


    甄曉榮一進門,便瞧見衛辛則抱著一尺來後厚的書籍,他笑著打招呼,“喲,這不是衛大人嗎?這東西看起來挺重的,衛大人你該多叫幾個手下來整理,要不然壓壞了你這小身板,以後沒人和我鬥嘴嘮嗑,那可就真是可惜!”他雲淡風輕說著,完全沒有一絲要幫忙的意思。


    “這個無需甄大人擔憂,”衛辛則不惱亦不怒,淡淡說,“這點重量還不至於將衛某壓垮”


    金字閣書架雖多,但也會留些位置來放書桌,以供官員查閱資料時使用,而此時此刻甄曉榮就坐在桌前,麵前擺放幾本書卷,身後的僕從輕搖摺扇,而他一麵飲茶,一麵感嘆,“茶香、書香、花香,這金字閣果然是個好地方!”


    這一上午,他隻是坐在那裏品茶,那叫一個輕鬆,那叫一個愜意,而她忙著整理卷宗,不曾休息片刻,他是存心來氣她的嗎?思及此,她陰陰一笑,使勁抖著手中陳年的捲紙,頓時一陣灰塵飛揚。


    “咳咳……”果然聽見一陣清咳聲。


    “這卷宗有些年頭了,有些灰塵也實屬正常,甄大人若是見不得灰塵,還是先回去,等過些日子整理差不多了,您再過來”衛辛則一臉無辜,適時提議道。


    這次甄曉榮沒有笑,反而眸光停留在她的身上,非怒非氣,按常理說,他一定會大笑著反擊,可是這次,他端起茶杯,走了過來,唇畔又揚起那抹極富個性的痞氣笑意,“衛大人累了吧?我請你喝茶”說完,他遞過茶杯。


    衛辛則心中詫異,甄曉榮何時這麽善心,竟要請她喝茶。


    正遲疑要不要接之時,也不知怎麽回事,甄曉榮手腕突然一抖,打翻了茶杯,杯中茶水霎時飛了出來,好巧不巧地全數落到她的臉上和身上。


    “哎呀,”一聲驚呼,甄曉榮瞧著臉和衣服上很明顯的茶漬,很是誠懇道歉,“衛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掏出素白的錦帕,想要給她擦拭。


    她立刻退開兩步,誰知道那錦帕有沒有什麽問題?


    饒是他滿臉歉疚,她還是看得出來,他分明是故意的,這個甄曉榮哪天不捉弄她,他就心裏不舒坦,誰讓她有這個冤家對頭呢?可是她不能動氣,還要大度道:“沒關係,甄大人也不是故意的”


    “這可如何是好?”甄曉榮看著被他弄髒的衣衫,突然一拍手,“幸好,我的馬車上還有一套備用的衣裳,衛大人可以將就穿一下”


    “不必麻煩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她回家洗洗就好。


    “莫非衛大人是不肯原諒甄某,是以連一件衣裳都要嫌棄不成?”甄曉榮追著問,雖然他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真誠。


    她暗暗咬牙,他有完沒完?看來今日她是“在劫難逃”了。


    衛辛則滿心不安地坐到馬車上,盯著麵前的衣裳看,那是一件湖藍色的新衣,袖口和前襟都繡著祥雲的圖案,很是精緻特別。


    再三檢查了衣衫,她可以確信沒什麽問題,她又挑起車簾,看見車夫站在馬車三尺之外,略微放下了心,這才開始寬衣解帶,這時,發現左肩上微微有些許濕意,那明顯是傷口裂開,血漬浸濕了衣衫,幸好,她今日穿暗色的衣服,心中又暗暗慶幸,若不是那甄曉榮今日這番戲弄,她還真沒注意到傷口。


    穿戴整齊之後,她這才下了馬車,下車的時候,車夫走上前來,“衛大人,方才我家大人交代了,說有句話要小的傳達”


    “甄大人有什麽話?”她有些好奇。


    “他說,衣服是借給衛大人的”


    衛辛則挑了挑眉,接口道:“我知道,衣服是借的,所以要還的”心裏卻想,不就是一件衣服嗎?這甄曉榮還真是小氣!


    可是她不知今日的事情竟被坊間傳的沸沸揚揚,說甄曉榮大鬧金字閣,怒潑衛辛則!


    又是一個烏漆墨黑的夜晚,更深夜靜。


    一道黑影步履如飛,急奔而過,接踵而至的是一隊官兵,“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這次,那黑影竄進了小巷中,直奔巷中一個毫不起眼的角門,她躲進門後,直到門外喧譁腳步聲遠去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是誰?”突然間,一個陰森森地聲音傳入耳中。


    這次,她沒有驚慌,反而一把遏製住對方的喉嚨,一如上次一樣,“是我,”


    這樣的“見麵禮”,好像有點熟悉,“原來是姑娘啊,你又被人追了?”


    黑暗中,衛辛則沒有回答,對方也不再追問,反而笑著道,“屋裏有姑娘需要的,幹淨的水、藥,還有衣服”


    她沒有收回胳膊,反而威脅道,“不要四處張揚,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那人忽地笑了,“我要是想說,早就說了,也不用等姑娘這般威脅對待我這個救命恩人,姑娘大可放心,我無意要害你”


    聽到這兒,她有些不好意思,這才放開了他,“我不是個不知感恩的人,隻是……”


    “隻是世間險惡,人心難測,誰能保證這一刻我信誓旦旦,下一刻會不會告密?”那人接過她的話,“所以隻好出此下策”


    她的確有這樣的考量,“讓恩公受驚了,是在下的不對,還望恩公多多見諒,”


    聽她左一口“恩公”,右一口“恩公”叫著,那人似乎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


    “或許在下可以為恩公做點兒小事,以報答恩公的救命之恩?”她試探著問。


    隻是良久,那人都沒有回答。


    是無欲無求嗎?還是他根本不想與她這樣的人扯上關係?聽不到對方的回覆,她心裏疑惑著。


    “我有吃有穿,衣食無憂,若說真的缺了什麽,”黑暗裏,那人一改先前的語氣,甚是認真說道,“我想,我大概缺一個媳婦”


    她凝眉,言下之意,莫不是要她以身相許?她心中一笑,“恩公,你都不曾見過我的模樣,就不怕我長得磕磣,這樣說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那人爽朗一笑,“我看不見你的相貌,可你也看不見我的,我們兩個都不知道對方的年齡樣貌,是既無身份高低,又無那些礙眼的凡塵俗世,隻是真實的你我兩人而已,你說這樣不好嗎?”


    “真實的你我?”衛辛則重複著,似自語又似低喃。此時,一個疑問湧上心頭,真實她是什麽模樣?在重重偽裝與麵具之下,她竟然不曾做過一刻的自己,這多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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