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落了一場雨。


    南昌城內青石鋪的街道,被淋了幹淨。


    轉眼,又被早日出行的人踩成泥濘。


    林安練完劍,腳下新換的靴子滿是稀泥。


    “少爺,要不要再換雙鞋子?”


    史鏢頭看得清,少爺靴子幫上都有著泥巴。


    “不用,早餐備好沒?”


    林安沒有那麽矯情,鞋子走路哪裏會不沾泥土。


    今天不過是土地濕了些,他抬起腳隨意找了一處台階把鞋底泥土蹭掉,又用木片刮掉鞋幫泥巴。


    “早就準備好了!”


    “走吧,那去用餐!”


    史鏢頭使了銀子,讓有福客棧早早備好了吃食。


    他遵守少爺出行準則,便是簡餐。


    不需要特別豐盛。


    早餐也不需怎麽豐盛,他卻還是用心備了南昌特色食物,江西米粉、牛舌頭配上一份瓦罐湯。


    兩人落了座,林安望著桌子上食物胃口自來。


    “味道不錯!”


    “少爺,這味道要是差了點怎麽能成為特色呢?”


    “也是!”


    兩人低頭吃著。


    林安吃飯不喜言語,再者今日要做的事情也早已交代下去。


    就一個目標,敲打一下那侯林。


    至於怎麽敲打,父親沒有交代他,是殺還是別的,一切皆是看他心意。


    侯林是老人,不是說年齡老,而是當初陪著父親林震南一同行鏢的人。


    故而是鏢局老人。


    論武藝,侯林武藝比不得父親。


    那麽是誰給他勇氣,讓他敢無視總鏢局呢?


    想不通的問題,他也不多想,到地方詢問一番便是。


    他做事,除了對父母稍微唯唯諾諾些,對稍微的他不客氣的人,他向來是不假顏色。


    用完餐,從鏢局跟來的弟兄們早早在院子等待。


    林安掃了一眼這些弟兄們,昨日他想著可能有內奸之類,後麵睡覺前想了下,他們打著福威鏢局旗號入南昌城,說不定落了別人眼中也不一定。


    沒得事情,他便不會過多懷疑。


    小事兒!


    “走吧!出發!”


    一行人,身著勁裝,腰挎長刀,路上行人見了急忙閃開,唯恐避之不及。


    一些巡邏小吏看到後,注意到著裝是福威鏢局樣式,頓時無視掉換了個地方巡邏。


    福威鏢局雖在城內管轄,但也是大半個身子歸在江湖。


    朝廷對江湖的對待很簡單,任憑他們爭奪打鬧,不管不問隻監察。


    隻要不對朝廷起什麽心思,你們玩你的,另外便是少禍禍民眾。


    真犯到官方這,下了獄也不會多客氣。


    該殺殺,該刮刮,以儆效尤。


    林安等人才出有福客棧,便有人先他們一步到了福威鏢局。


    約莫步行千步餘,林安一行人到了福威鏢局門口。


    南昌分局建造樣式和福州總局建造一般無二,前院、後院以及演武場。


    隻是……


    林安盯著這分局的大門。


    “少爺,這大門似乎稍微擴建了幾分!”


    史鏢頭指著上麵牌子:“還有那牌匾也大了幾分!”


    林安恍然,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他搖頭失笑:“這看起來比總局要氣派呢?”


    史鏢頭沒接話。


    他不接,卻有人接。


    數人從大門大步邁出,其中一人故作豪邁大聲哈哈笑著道:“老仆也是如少鏢頭這麽覺得!”


    這人跨出門說著話,嘴裏很客氣故作埋怨一番拱手客氣道:“少鏢頭遠道而來,也不提前說一下,這是想給老仆驚喜嗎!”


    這人一口一少鏢頭,一口一埋怨,又一口自稱老仆。


    如不知眼前為人,林安還真的覺得這人真客氣。


    他見過侯林,畢竟年少時這人陪父親一同行鏢。


    對方如此客氣,其實挺出乎他意料。


    不過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對方又不是真囂張跋扈之人,若是如此當初也不會讓他來當管理分局。


    林安同樣拱拱手,笑著客氣道:“小子平之見過侯叔,倒是侯叔太客氣了,回自家而已何必麻煩侯叔呢?”


    他如小時一樣,口中成叔。


    不過字句中卻沒了客氣。


    他說得出,侯林老江湖自聽得明白。


    他沒言語,他身邊一人卻冷哼一聲,譏諷道:“平之少爺,你恐怕記差了自家位置吧!這裏是南昌福威鏢局,可不是福州城鏢局!”


    林安眉眼一挑,目光瞥了過去。


    “你誰啊!”


    這人他自認得,昨日來的曾鏢頭。


    他裝作無視自有道理。


    他這話不僅讓侯林一愣,更讓那曾鏢頭勃然大怒。


    “小子,我是侯總鏢頭信任的鏢頭,莫非你腦袋被驢踢了,昨天見過今個兒就忘?”


    “敢辱罵少鏢頭,你找死!”


    史鏢頭噌一聲拔出手中長劍,他身後總局的人同樣拔刀等他一聲令下。


    南昌分局眾人也是噌噌噌拔出手中長刀對著林安等人。


    此時,無論是林安還是侯林,兩人互相望著對方都沒動靜。


    侯林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鏢頭:“少鏢頭,你手下鏢頭讓人挺難做呀!都是自家人,何必拔刀相向呢?”


    林安同樣笑笑,他點點頭:“是啊,都是自家人何必拔刀呢?先前來的時候我就在想,和侯叔見麵後我該怎麽做才顯得得體呢?”


    “哦?”


    侯林指了指林安身後拔刀的眾人,譏笑道:“就這?得體?”


    林安手一攤:“我確實沒想到這一幕,不過……”


    他朝著那曾鏢頭努努嘴:“候叔能不能解釋下,什麽叫做侯總鏢頭?什麽又叫做新任的鏢頭呢?”


    他並沒有等侯林開口,而是自語道:“昨日聽到後,我就在想,總鏢局什麽時候朝分局任命了這麽一位不知尊卑,無視規矩的雜碎呢?類似這種人,總局無論如何也過不了吧?”


    他那一句句話,像是巴掌一樣對著侯林啪啪扇個不停。


    “少鏢頭,你若是客客氣氣來,我看你喊我一聲叔的份上,也會客客氣氣送你走!你千不該萬不該,指桑罵槐!”


    侯林臉似冰霜,語氣森然道:“這裏距離福州城刻有五百公裏之遙,少鏢頭不怕路上遇點意外嗎?”


    “唉!”


    林安長長歎息一聲,他盯著侯林眼睛真誠道:“來時,我本想責問一番侯叔,為何不上報總局就自作主張任命鏢頭,又為何在分局以總鏢頭自居,更是五年未朝總局繳納走鏢銀錢!”


    “隻要侯叔給個合理解釋順便補了走鏢銀錢,我也想著好能向父親交差!如今來看……”


    林安又是笑笑,似自嘲:“我想多了!”


    侯林見林安如此作勢,和他心中預料完全不同。


    “少鏢頭看起來不像是想多,反而像有恃無恐!”


    “有劍,心中自當有恃無恐!”


    “你?劍?少鏢頭似乎忘了,你的劍法本鏢頭可是從小教你呐!”


    “是啊,差點忘了侯叔教過我劍法!”


    林安似自言自語感慨,隨後拔出手中劍:“那我希望侯叔,再教我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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