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那群女子僵硬了般,胭脂粉底遮不住那驚恐沒有血色的臉,呆在原地進退不得。鎖雲開始皺起了眉,對著旁邊一個下人指喚道。


    “叫她們滾過來!”


    僕人沒有絲毫多餘的話,轉身向那群女子走去。見到此情此景,紅衣女子硬著頭皮帶領著那群人向這邊走來。


    “妾身紅菱見過鎖雲少爺。”


    “妾、妾身白藺見過鎖雲少爺。”


    “妾身紫嫣見過鎖雲少爺……”


    扶笙沉默地看著那群環肥燕瘦的美麗女子一個個規規矩矩地屈膝向鎖雲行禮,丫鬟小廝們更是誠惶誠恐地垂首站在遠處。


    “我似乎覺得……”鎖雲一手撐著形狀優美的下巴,一手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酒杯,蝶型的胎記靜靜地棲息在那完美無缺的臉上,散發著致命的誘惑,隻是全場的人無一敢抬頭去欣賞那無上的美色,連呼吸都是壓抑的:“你們的腳是不必要的呢,我覺得至少狗都比你們走得快。”


    鎖雲微微俯下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半跪在地上的一圈女子,惡意地笑著。


    “反正主人要的隻不過是你們的肚子,不如我幫你們砍掉那礙事的腿,重新按上至少比你們原來的腿好的多的狗腿,如何?”


    伏在地上的女子都開始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其中一名年約芳華的白衣少女更是嚇得快哭出來了。她們知道眼前的人絕不是在開玩笑,這裏的主人又默許著眼前少年的行為。鎖雲討厭她們,平時她們都盡可能地迴避不送上門去找死——死一個人在輪迴教算不了什麽,尤其是她們這種毫無地位可言的存在。要不是明白哭聲更會惹惱那人,她們絕對會放聲大哭。


    “回、回少爺,今日姐妹們無意中撞見鎖雲少爺,自知會汙了少爺的眼,所、所以才不得已冒犯了鎖雲少爺,請、請少爺息怒,紅菱甘願代眾姐妹領罪。”


    那名最先看到鎖雲的紅衣女子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那楚楚可憐的柔弱身姿讓每一個見到的人都會產生憐惜的保護欲。


    “你叫紅菱?”


    “是、是妾身。”


    “起來罷。”


    紅衣女子似乎愣住了,然後立即誠惶誠恐地起身,因為太急了剛站起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眩暈,腿軟得幾乎沒有知覺,紅菱咬著貝齒,死死撐著不晃動。紅菱的表情似乎取悅了鎖雲,鎖雲微笑地指著對麵的椅子,眼中閃過的是戲謔:“坐啊。”


    其餘女子依舊伏在地上不敢妄動,紅菱咬著牙,杏眼中閃過一絲顫抖和害怕,顫顫巍巍地坐了上去。鎖雲愉悅地欣賞著對麵女子的恐懼,像是拉著家常般說道:“今日你們出來做什麽?”


    “回、回少爺,妾身見今日是個好天氣,所以和姐妹們約好了出來賞、賞花。”


    “哦~”鎖雲掃了一眼漫山遍野的奼紫嫣紅,贊同般地點了點頭:“的確是個好日子。”


    一陣微風拂過,將亭子旁的桃花樹的樹葉吹得婆娑,吹起了漫天滿地的落英,鎖雲眼角艷麗的蝶像是在桃花雨中舞蹈,漂亮得將近羽化,讓所有的在場人猛地頓住了呼吸。


    “聽說。”少年黑亮的丹鳳眼順著花瓣的去處看去,繞了一圈又回到對麵呆愣的紅菱身上,嘴角的笑容越發艷麗。


    “樹下種了屍體的話,花開的會別樣紅呢。”


    紅菱呆住了,一瞬間的死寂。


    鎖雲瞟了煞白著臉的紅菱,忽的一笑。


    “你怕什麽?”


    “回、回少爺,妾身、妾身隻是第一次聽說,有、有些驚訝……”


    “是罷。”


    鎖雲淡淡地應著,不置可否,他突地伸出手,在空中飛快地劃過幾道軌跡,舞蹈般翩躚。扶笙不動聲色地將驚訝掩在眼底,眼前纖細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少年竟然會武功。鎖雲的手靈巧地舞成雪白的虛影——那樣的動作與其說是武功不如說是舞姿來得恰當,帶著無內力支撐的柔弱和虛浮,全憑自身手腕的靈動而舞動著。扶笙辨別了一會,心中被不敢置信所填滿——那動帶著輪迴訣的影子,更多的是峨眉清劍的手法,卻又有七星湖的七星刀的套路——這是哪一派的武功?


    鎖雲收回了手,將握成拳狀的手向上緩緩鬆開,雪白的掌心上是數片桃花瓣。他將手掌微微傾斜,手心的花瓣落入了下方的茶杯。鎖雲捉起茶壺向茶杯注入清水,粉色的花瓣被水侵濕,映成血一般的顏色。


    鎖雲將茶推倒如驚弓之鳥的紅菱麵前,勾起紅唇,笑道:“喝啊。”


    紅菱伸手將茶杯捧起,望著茶杯裏的血色,眼中驚疑不定,慘白的臉上露出一個顫抖的笑:“謝少爺。”


    “嚶。”


    一絲小小的哽咽在靜寂的亭中顯得格外突兀,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瞥向跪在地上顫抖的白衣女子。白藺自小嬌生慣養,哪裏受得了這般委屈,跪著的腿麻得幾乎快沒有知覺,滿腹的委屈化為淚水,溢滿了杏眼。隻是她不敢動,從以往前輩們的經歷可以得知,正俯視她的少年是妖孽,披著絕美外殼的妖孽。


    “小姐!!”一白衣的嬤嬤扔掉手中的籃子跑了進來,被沉默的侍從攔在庭外,嬤嬤心疼地看著跪在地上顫抖的白藺,然後對著高高在上的鎖雲怒目而視:“小姐做錯了什麽嗎!?你憑什麽這樣對待小姐!”


    白藺的臉色開始灰白,那嬤嬤是從小看著白藺長大的辱娘,最近從白家那邊調過來看望服侍她的人,一向在白家頗有威信。可是這裏不是白家,是輪迴教。輪迴教的主人是季佩絕,輪迴教的人都知道,鎖雲少爺是季教主的心頭肉,除了針對輪迴教本身,鎖雲少爺要什麽有什麽,對於絕色少年的要求,季佩絕從未拒絕。


    鎖雲坐在亭中,似笑非笑地看著白嬤嬤,那眼神仿佛在看一條四處狂吠的瘋狗,帶著諷刺的藐視。刺骨的目光讓白嬤嬤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她開始感到不安。


    鎖雲站了起來,所有人都因為少年的動作心頭忽的一緊,卻見鎖雲向嬤嬤走去。


    白嬤嬤看著那逐漸而近的絕美容顏,不大的眼開始染上懼怕。隨著鎖雲越來越近,靜寂的空氣仿佛被逐步擠壓,越來越讓人喘不過氣來,壓力重得可以聽到自身的心跳在耳邊越發放大。鎖雲走到白嬤嬤麵前,然後並肩,最後越過白嬤嬤,墨色的發揚起,將白嬤嬤驚恐的臉遮切成一塊塊的拚圖。直到久許後,白嬤嬤才恍然猛地驚醒,幾乎癱倒在地,背上盡是冷汗。


    鎖雲沒有看向受驚的白嬤嬤,他走到之前嬤嬤扔到一旁的籃子前,垂下頭,漆黑的發流瀉。竹編的籃子外翻出白色的布,可以看見一小塊一小塊的糕點鋪散在白布上,夾雜著碎屑。


    鎖雲蹲下去拾起一塊掉在地上的糅糕,嗅了嗅,然後微笑地來到白藺麵前,彎著腰,將那塊糅糕湊到白藺的臉前。


    “這是你做的?”


    白藺抖了抖,頭依舊伏著,聲音慘白而無力。


    “回、回少爺,是、是紫嫣姐姐……”


    紫衣女子顫了顫,似乎對於提到自己感到恐慌。


    “這樣啊。”鎖雲沒有在意紫嫣,他將糅糕抵在白藺沒有血色的唇上,然後命令道:“吃了它!”


    原本米黃色的糅糕在地上滾了一圈,蒙上了一層灰,與少年雪白的手指形成鮮明的對比。白藺似乎遲疑了那麽一下,然後鎖雲就不耐煩地將糅糕塞到白藺的嘴裏,動作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粗暴。


    “好吃麽?”


    鎖雲收回了手,笑眯眯地看著白衣女子伏在地上似乎想幹嘔而又不敢的摸樣。


    “……好、好吃……嗚……”細細的泥沙雖然不擱口,但是柔弱的口腔和喉嚨卻拒絕著,帶著噁心的反感。


    “什麽味兒的?”


    “……青、青果和茉莉……很、很甜……”


    “原來是甜的。”鎖雲直起身,似乎有些小小的失望:“比起甜的,我認為鹹的糅糕更具特色呢。”他眯起了眼微笑,點了點白藺,又點了點紫嫣:“你明日帶著材料去她那裏,做一份肉絲糅糕給我帶來。”


    “好、好的。”白藺總感覺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為什麽,絲絲恐懼在心中蔓延。她反覆回想剛剛鎖雲的那句話,然後猛然發現一個詞。


    鎖雲笑得可愛無比,他看著白衣女子不可置信抬起驚恐的臉,聲音輕柔。


    “你覺得哪一塊肉比較好吃?”艷麗的蝶刺痛了白藺的雙眼,卷席著無盡的恐怖。“脾髒?小臂?腿骨……”鎖雲大笑著,諷刺地看著庭外呆滯的白嬤嬤:“……又或者是,心髒?”


    “有點兒老。”鎖雲嘆息著,目光卻沒有離開白嬤嬤身上絲毫。“不過或許咬起來會比較有口感。”


    這時候,可憐的白嬤嬤才反應過來那頂著美麗笑靨的少年究竟說的是什麽,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黃凸的雙眼,恐懼在她臉上編繪成扭曲的紋路。白嬤嬤開始尖叫,然後轉身想要逃離那名紅色的身影。鎖雲挑了挑眉,沉默的侍從在幾個呼吸間將驚恐的嬤嬤捉到少年麵前,老人如同破布一般抖動著。


    鎖雲用腳挑起老人的下巴,俯視著。


    “真噁心。”鎖雲拿起一旁的杯子,置於因白嬤嬤那張恐懼的臉上方,傾倒。滾燙的茶水夾雜著血色的花瓣,毫不留情地滲入老人凸出的眼中,白嬤嬤捂著眼,聲音悽厲而又沙啞。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感到骨子裏的刺冷。由始至終,少年的臉上的笑容都可以說的上是美麗而又溫柔的:“這樣好看多了,帶下去吧。”


    侍從一言不發地執行鎖雲的命令,在場人都知道白嬤嬤的下場。老人哭叫著掙紮,枯木般的手在地上抓出血色的裂痕,被燙傷的眼盡是血絲,通紅的眼像是來自地獄的厲鬼。白藺在這地獄般的景象中終於反應過來,撲在鎖雲的腳下,驚慌地哀求著:“不、不要——鎖雲少爺,求求您、求求您放過嬤嬤,看在佩絕的份……”


    原本一直像看著毫不相關的戲劇的絕色少年,臉色猛地一變,抓起杯子狠狠砸向白藺:“閉嘴!佩絕是你叫的嗎!?”


    堅硬的茶杯與白藺白皙的額頭相撞,發出清脆的相碰聲,留下紫青夾著血的印子,杯子的碎片在那張我見猶憐的臉上留下數道血痕。過於大的勁道讓白藺向後倒去,直到靠在欄杆上才得以支撐住身子,她的眼前一片發黑,完全懵了。鎖雲的臉上一片寒冰,他傾向前去抓住白藺頭髮將人扯起,陰冷地盯著少女痛極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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