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一中有個慣例,就是每次大考的成績單,都需要帶回家給家長過目簽字,還要讓家長在回執單上對孩子的學習建議。


    五一放假之前,學校組織了期中考試。


    成績出來,陳圈圈比起上次月考進步了,現在是班上第16名,不過按等級劃分還是隻有b。


    這次放假回家,外公去度假村開什麽董事會議了,所以她和祁柏今天不用先去外公家吃飯,放學的時候是陳濤明親自來接的她。


    她不讓他開太好的車來,陳濤明還特意跟手底下的員工去借了一輛白色的大眾polo。


    上了車,陳圈圈就把那張成績單遞給了陳濤明,讓他先幫忙簽個字。


    陳濤明接過來一看,笑著說:“囡囡真厲害,比我讀書的時候可要厲害多了。”


    反正他從來隻誇陳圈圈,不會罵她。


    他拿起一支筆,就在上麵簽了字,並在回執意見上寫了四個字:【再接再厲!】


    嗯,還挺像個家長模樣的。


    陳圈圈頗為滿意地收起回執單,正想在車上打個盹,陳濤明就問她:“囡囡,最近你跟祁柏是不是玩得挺好的?”


    她怔了怔,壓著嗓子警惕道:“幹嘛問這個?”


    陳濤明笑笑,頓了頓,又說:“沒什麽,就是關心關心你們,你們一起長大,在一個學校裏要互幫互助。”


    “哦。我跟他一直玩得挺好。”


    陳圈圈又悠悠地看向窗外的雲朵和鳥兒。


    前段時間祁柏在自己麵前是消停會兒了。


    可她不知道他心裏又想些什麽,從跑完八百米那次之後,又開始間歇性沒皮沒臉地纏著自己,說一些讓她起雞皮疙瘩和無語的話。


    他們倆現在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團亂麻,她還沒想好具體要怎麽解決。


    陳濤明嘮嘮叨叨的,後來不知怎麽的,又把話題引到了她和祁紅的關係上來。


    “你媽最近心情不好,工作上跟祁柏爸爸鬧得挺僵的,她的幾個老部下,都被祁柏爸爸給裁了,所以她有的時候說話衝一點,你不要放在心上,當做沒聽見就行了。還有啊,她要是想質問你什麽,你也盡量別還嘴,忍一忍就過去了……”


    這些話陳濤明從小跟她說到大,但也已經好久沒對她說過了。


    今天不知道又提起這茬。


    陳圈圈看了他一眼,淡定地說:“我知道。”


    她生來就是祁紅女士的撒氣桶,她知道,她也擅長。


    回到家,飯還沒做好,陳圈圈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起了錯題集。


    過了一會兒,祁紅從樓上走下來,也坐在了沙發上,端起一杯高濃度的茶,抿了一口,肅聲說:“成績單拿過來給我看看。”


    陳圈圈抬眉看了她一眼,就乖乖地把成績單找了出來。


    祁紅看完之後,也不作評價,毫無情緒波瀾地問她:“祁柏這次在你們班考了第幾。”


    怎麽他們兩今天都關心祁柏的事。


    陳圈圈頓了一下,就說:“三十九。”


    沒錯,這次祁柏去參加期中考試了,全校都很震驚。


    除了他最討厭的語文沒有考,英語數學和理科都按時考了,少了一門語文的成績,居然還考進了前四十名,也不知道那些知識點他是什麽時候記下來的。


    祁紅冷笑了一聲:“他進步這麽大,是不是你幫他補習的?”


    陳圈圈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問。


    “不是我。”


    “那這照片是什麽回事?”


    陳圈圈看了下她遞過來的手機,是蔣冰那天遊戲直播裏的截圖畫麵,祁柏趴在她麵前跟她說話,她的麵前又放著兩本書,兩人看起來像是在補習,顯得很親密。


    據說那次直播熱度比較高,一度被刷到了平台觀看人數的第一,沒想到還被她給看到了。


    陳圈圈說:“誰會在這種地方補習?他沒學習,我除了遊戲技巧,什麽也沒教他。”


    祁紅又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斜睨了她一眼,高高在上:“以前我不管你跟祁柏走得近不近,那是因為你本來差勁,他願意跟差勁的人做朋友,我犯不著管;但現在你既然想要好好學習,就別再費力想帶上他一起。總之,你別跟他走得太近。”


    這話乍一聽還挺有邏輯。


    可陳圈圈在腦海中仔細回想了一遍,他媽這不是過河拆橋嗎?


    所以說眼睜睜看著她把祁柏帶壞,就見不得祁柏成績好一次?


    祁紅看著陳圈圈那疑惑中透著抗拒的眼神,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見不得他們家人好。你要是閑得蛋疼,就想點辦法,讓祁柏攤上事,也讓我高興高興,這不是你擅長的嗎。”


    陳圈圈很是無語,冷不丁地反問一句:“你白眼狼嗎?”


    祁紅當即指甲劃了一下茶杯,嗓子也當即尖銳:“你說什麽?”


    “白眼狼,我說你白眼狼呢!”


    陳圈圈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沒繃住,一下子就炸了。


    以前陳圈圈也會跟祁紅吵架,但母女倆都是情緒平緩地放冷槍,她從不會當著她的麵撒野。


    連當初祁紅獨斷地要把她送到美國去,她都沒這麽激動地朝她吼過一句。


    可聽到祁紅這樣說祁柏,她突然之間就沉不住氣了。


    陳圈圈索性把一肚子氣都飆了出來:“祁柏是我哥們。他不想學就不想學,他要是想學我肯定會帶著他一起學,你有什麽資格不讓我跟他玩兒啊?我憑什麽要聽你的?”


    祁紅氣得渾身發抖,忍耐到了極限,眼神像刀子一樣刺了過來,身體逐漸繃得僵直,冷聲威脅:“你說,你有種繼續說——”


    “我當然要說了!祁柏爸爸也是集團創始人的兒子,手上也有股份,當初選ceo的時候還是股東公開投票的啊,外公都說了是你業績比過人家才讓他上的。現在集團一點風吹草動都覺得是自己受了委屈,再說受不了委屈就別爬那麽高位置上啊,憑什麽你一個人過得不開心,就要報複在陳濤明和我身上!你花高價錢專門雇一個出氣筒都比我來得敬業,還要生我幹什麽?”


    “狗雜種!你以為我想生你——”


    祁紅一個巴掌就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臉頰上。


    她好歹也是名門閨秀出身,從來在外放狠話不吐一個髒字,可偏偏把這麽髒的字眼,安在了自己的女兒頭上。


    陳圈圈捂著那火辣辣的臉頰,耳邊嗡嗡的,仿佛一下子又清醒了。


    這個家、這個媽一直就是這樣,她到底在浪費力氣做些什麽?


    陳濤明聞聲趕來,見到這一幕,忙過去想看她的臉。


    “囡囡,你怎麽跟你媽又吵起來了,爸爸不是都跟你說了嗎,你怎麽就不聽呢……”


    “窩囊。”


    陳圈圈瞪了陳濤明一眼,沒心情再聽他叨叨,一把推開他,拎起書包,就打算從這個家門走出去。


    祁紅嗤了一聲,還在身後冷冷地激她說:“你倒是不窩囊,還挺厲害的又想離家出走。一個月前剛用過這招,說你就能不能換點新鮮的?”


    的確,她離家出走也沒有什麽用,祁紅根本不會在乎。


    加上她身上沒錢還餓著肚子,寸步難行,沒準還會白白被她笑話。


    陳圈圈眼眶裏有點止不住的情緒,酸得緊。


    硬逼著自己冷靜了幾秒後,陳圈圈又把書包一把給摔到了地上,然後低著頭就直直地往自己的房間裏走了去。


    “你別管她,你要是敢管他試試,我連你一起趕出去!”


    “這種女兒餓死算了,一點都不知道體諒家長。她真自作多情以為是我想生她?”


    “要不是看在她成績提高了一點,還不算無藥可救,我管她跟阿貓阿狗做朋友?”


    “……”


    她聽到祁紅的這些話,使勁把眼角的眼淚一擦,突然就頓了腳步,回過頭來冷冷挑眉說:“我還真有件新鮮的事,你們要不要聽——”


    祁紅的臉上仍是不屑與憤怒。


    陳濤明則怔了下,擔心事情會變得更糟。


    陳圈圈倚在樓梯上,望著祁紅,眼角的怒意一抽,生出幾分逞能的得意來。


    “我打算跟祁柏在一起了,是談戀愛的那種‘在一起’。”


    到這一刻,陳圈圈才意識到自己的叛逆期根本沒結束:祁紅既然不想她跟祁柏玩,那她就偏要跟祁柏好。


    說完,“嘭”的一聲,她就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祁紅和陳濤明這下子都直愣愣地站在那,傻了。


    沒過幾秒,陳圈圈就聽到樓下傳來祁紅抓狂的聲音。


    不管怎麽樣,她都在這場家庭鬥爭中,暫時勝利了。


    等她一個人待在自己房間裏的時候,眼淚才正式決堤。


    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趁著情緒上頭,給祁柏打了個電話。


    “喂?圈~”


    祁柏當即就察覺到了她的哭腔,聲調一沉,著急地問:“你是怎麽了?……對了,你吃過晚飯了嗎?要不你來我家吧,我們還沒開飯。”


    電話那頭陳圈圈沒有說話。


    祁柏又問:“你在家嗎?你告訴我你在哪,我現在過來找你。”


    “我們在一起吧。”


    陳圈圈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聲音很冷,語速很快,還帶著一聲聲若有若無的抽泣。


    把祁柏嚇懵了。


    “你,你說什麽……”


    祁柏有點暈,強行理智,支吾起來:“咳,你……要是現在沒心情,可以不用考慮這個,我又不著急!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為你耗著呢——”


    現在偶爾能到她麵前耍個流氓,祁柏就覺得已經夠滿足的了。


    陳圈圈又狠抽泣了一口氣,語氣卻出奇地平靜:“給你三秒鍾考慮,你要是不答應就算了。”


    “三——”


    “二——”


    “要要要啊!這種廢話還用問嗎?老子當然答應了!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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