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肉體相撞的聲音。


    “晃晃晃!”床板搖動的聲音。


    “嗯嗯嗯!”女人誇張的呻吟聲。


    “呼呼呼!”男人低沉的喘息聲。


    這些交錯重疊的聲響,從嚴小開房間……的隔壁響起。


    三十八塊錢一晚的小旅館,沒有電視,沒有空調,沒有熱水,自然也談不上什麽隔音。


    薄薄的石膏牆後麵,一對狗男女正在激烈的交戰,搞不清楚這是愛情,還是生意,又或者僅僅是友誼切磋。


    唯一知道的是,這個男人很凶猛,仿佛吃了什麽玩意兒似的。那個女人也很耐戰,仿佛身經百戰一樣。


    這會兒,都已經是第四回合了,仍然沒完沒了。


    嚴小開用帶著黴味的被子死死的捂住耳朵,卻仍堵不住那一浪接一浪的交響曲。


    鬱悶的他很想用練功來平息自己浮躁的心神,可是這個時候,他真的沒什麽心情練功,被吵得實在受不了的他起身下了床。


    走到外麵寬闊的陽台上,摸出兜裏的煙,點了一根悶悶的抽起來。


    他會抽煙,但沒有什麽煙癮,隻有特別煩悶特別無聊的時候才會抽上一根。


    透過噴出來的煙霧,外麵的街道上遍布從來沒有見過的霓虹,層層疊疊,五顏六色,爭相輝映,彰顯著這座城市的繁華與熱鬧。


    看著陌生的一切,嚴小開情不自禁的想念海源,那裏雖然不如這裏繁華熱鬧,卻有著記憶中熟悉的一切。


    想起剛才房間隔壁那如泣如訴的婉吟聲,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畢瑜,想起鄭佩琳,想起胡舒寶,最後他竟然還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晚上剛認識的尚欣。


    想到這個剛滿十六周歲,卻注定是禍國殃民貨色的小妖精,嚴小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這女孩兒長得雖然好看,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那嬌蠻任性,囂張跋扈的性格,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她的品行,甚至比鄭佩琳還要不堪,人家鄭佩琳雖然脾氣火暴,容易衝動,但從來不會讓人覺得過份,應該通情達理的時候,不會刁蠻任性,應該溫柔體貼的時候,也不會粗暴狂野,應該性情流露的時候,更不會遮遮掩掩。


    反正一句話:她就是那種不矯柔不做作,識大體顧大局,敢愛就敢恨的女人。


    隻是不管如何比較,嚴小開還是覺得畢瑜最好,溫柔,善良,寬容,體貼,優雅,含蓄,氣質……用盡所有美好的字眼,都難以形容她優點的萬一。


    和她呆在一起,無它,就兩個字:舒服!


    發覺自己滿腦子都是女人的時候,嚴小開不由苦笑,看來自己今晚真的被刺激壞了。


    正胡思亂想間,兜裏的電話響了起來,掏出來看看,發現是搶來的其中一個落雞鴨響了,上麵的來電顯示寫著“二傻”兩字。


    嚴小開有些猶豫,不知該接不該接,掏出另外三個搶來的電話看看,發現通訊錄裏都有“二傻”這個名字。


    顯然,這打電話來的人是那五個劫匪都熟悉的。


    嚴小開有些後悔,搶手機隻是順手牽羊,為了方便自己打電話,因為自己的手機丟了,不過卻應該提前把搶來的手機關掉的。


    電話響起來就沒完沒了,仿佛不接就不罷休似的,嚴小開原本是想摁掉然後關機的,可是猶豫一下,竟然神差鬼使的摁下了接聽鍵,張嘴道:“喂。”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嚴小開問道:“誰?說話!”


    接連問了三聲之後,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聲音,是一個女人銀鈴似的笑聲。


    嚴小開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他怎麽也想不到這二傻竟然是個女的。


    見這女人笑個沒完,嚴小開就不鹹不淡地問道:“吃了冷粥嗎?這麽好笑!”


    那女人終於止了笑,冷哼道:“哼,傻阿大,你以為逃了和尚,就能逃得了廟嗎?還不是照樣讓姑奶奶給逮到了!”


    “你搞錯了,我不是傻阿大……”嚴小開正說著,忽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想了一下不由失聲問:“尚欣?”


    “嘿嘿,可不就是我嗎?”


    嚴小開起初愣了一下,想不明白這小娘皮怎麽能找到自己,仔細的想了想不由恍然明白過來,自己在走之前,扔了個山寨蘋果給她,通訊錄上肯定有著這另外幾個手機聯係號碼,隻要她夠耐心夠臉皮厚的一個一個去試,肯定就能找著自己。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那邊拔出的號碼顯示的應該是“傻阿大”這個名字!


    想明白後,嚴小開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尚欣不答反問,“你在哪兒?”


    嚴小開好笑地道:“我在哪兒好像和你沒有什麽關係吧?”


    尚欣道:“怎麽沒關係?我讓人給你送一千塊錢過去,給了你錢,咱們就真的沒關係了!”


    嚴小開道:“算了,我和你開玩笑的!”


    尚欣很認真地道:“我可沒跟你開玩笑!”


    嚴小開懶得和這女人胡攪蠻纏,戲謔地道:“我都說算了,那一千塊你還是留著自己買小綿被吧!”


    尚欣一頭霧水,“現在還是夏天,買什麽棉被!?”


    嚴小開啼笑皆非,“女人一年四季都得用小綿被,當然,如果你沒發育那就另說!”


    神經大條的尚欣仍是反應不過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也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你隻要告訴我你在哪就可以了,我這人不習慣欠別人的。”


    嚴小開道:“我也不習慣和那些還沒發育,連小綿被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女人糾纏不清,所以你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掛了。”


    尚欣固執地道:“不,你別掛,你告訴我你在哪兒?”


    嚴小開有些不耐煩了,語氣也生硬了起來,“我就不告訴你我在哪兒!我就讓你欠著我的!欠我一輩子!”


    “你……”尚欣咬牙切齒地道:“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你以為我的錢是你想要就能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嗎?”


    嚴小開更好笑了,“那我就不要,你咬我啊?”


    尚欣氣了個半死,“傻阿大,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那你慢慢找吧!”


    嚴小開甩她一句,摁掉了電話。


    你個小娘皮,老子就膈應著你,就讓你良心不安,你能把我怎麽地?


    隻是再想想,嚴小開又有點後悔,跟什麽過不去都行,怎麽跟錢過不去呢?


    一千大洋雖然不算多,但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可是不少,最起碼有了那個錢就不用住在這樣的地方,聽別人叫床了。


    扔掉手中早已熄滅的煙頭,又點一根,正想點燃的時候,隔壁的房門響了一下,一個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嚴小開很是吃驚,因為他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眼前這個男人,身材中等,稍為偏瘦,五官端正,皮膚稍白,帶著副眼鏡,顯得斯文儒雅,俊逸秀氣之中又透著股書卷氣,一點也不像能連戰四場的超級猛男。


    眼鏡男看見走廊陽台上的嚴小開,微吃了一驚,也不知道是意外這個時候走廊上還有人,又或是在這個地方遇見他。


    不過愣一下之後,他竟然衝嚴小開打招呼道:“嗨!兄弟,還沒睡啊?”


    嚴小開無愛的看他一眼,不冷不熱地道:“你整得像地震一樣,誰能睡得著呢?”


    眼鏡男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反倒笑笑道:“不好意思,剛從號子裏出來,三個月不知肉味了,所以動靜大了點。”


    嚴小開有些不屑,不是因為這人剛從號子裏出來,而是這人說三個月不知肉味,媽的,三個月不知肉味算什麽,老子還兩輩子不知肉味呢,也不見像你這麽饑渴。


    嚴小開對眼鏡男雖然愛理不理,但眼鏡男卻絲毫不介意,反倒是湊上來,自來熟地道:“哎,有煙不?給我一根。”


    嚴小開真正想給他的不是一根煙,而是一板磚,因為要不是這廝折騰個沒完的話,自己用得著跑出來抽悶煙嗎?


    不過出門在外,與人為善,他還是厚道的給他扔了一根煙過去。


    眼鏡男接過了煙,轉著看了一下後,竟然又遞回給嚴小開。


    嚴小開有些疑惑看著他,“怎麽?”


    “不好意思,這種煙我抽不慣!”眼鏡男笑了一下,又補充道:“少於五十塊錢以下的煙,我是不抽的。”


    嚴小開:“……”


    眼鏡男誇誇其談道:“兄弟,你別看我剛從號子裏出來,可我這人是很有品味的,煙我隻抽軟中華,飲料我隻喝葡萄汁,酒隻喝五糧液,車隻坐奔馳,女人隻搞白富美……”


    嚴小開的額上冒起了黑線條,抬眼看向外麵的天色,很納悶今晚怎麽不下雨,要不然來個雷把這裝逼男給劈死該有多好。


    忍了一住,嚴小開終於忍不住地問:“照你這品味,應該住五星級酒店才對,怎麽跑到這破旅館來了?”


    眼鏡男臉上不見絲毫尷尬與窘迫,反倒淡然自苦地道:“請相信,這絕對不是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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