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化道:“不錯,這位甘兄正是柳老前輩最得意的高足,柳老前輩曾有親筆書信,鄭重推薦,今日得見身手,果然是青出於藍。”說話之時,暗暗的對寇方皋打了一個眼色。


    寇方皋與司空化同事多年,當然知道他的心意,情知司空化也已在懷疑金世遺的來曆,但為了要借助金世遺來壓低西門牧野的氣焰,故此不願在此時追究。寇方皋心裏想道:“西門牧野雖然可惡,但我現在身居大內總管之職,要是給一個來曆不明、圖謀不軌的人混入宮中,這關係我可擔當不起!”遲疑了一陣,終於又再向金世遺問道:“我聽說尊師最擅長的是綿掌的功夫,閣下所會的武功卻極其廣博,莫非除了柳老前輩之外,還跟過其他名師麽?”


    金世遺笑道:“武學之道,一理通、百理融,外間僅知家師擅長綿掌功夫,其實他對於其他的上乘武學,也曾涉獵。”頓了一頓,又轉向西門牧野笑道:“西門先生可還要再試試麽?”


    西門牧野對金世遺恨到了極點,他使毒的功夫雖然是世上無雙,但自問在武功上卻未必是金世遺的敵手,而在這樣的場合,要使用毒物的話,禦林軍的軍官必然不服,因此隻好按下怒火,強笑說道:“這位甘教頭已連勝了兩場,盡可以去得少林寺了。還是再繼續選拔其他的人選吧。”


    寇方皋越發懷疑,心想:“柳三春我雖未會過,但他的武功深淺,卻瞞不過知道他底細的人。要是真如這姓甘的所說,柳三春豈非是當今武功最高的人?卻何以十年之前,連南宮乙也曾贏過他?而南宮乙的功夫我卻是曾試過的,不但比不上我,連司空化也要比他強一些,他的徒弟卻怎麽如此了得?看來這姓甘的乃是一派胡言!”


    司空化正在考慮叫誰出來,在金世遺之後,接受西門牧野的考較,寇方皋忽地問道:“你們禦林軍中不是有一位老教頭南宮乙麽?今天可來了沒有?”司空化道:“他已經告老退休了。”寇方皋奇道:“什麽時候退休的?我記得不久前還見過他。”司空化道:“不錯,他離開禦林軍還未到十天。”


    寇方皋越發詫異,心知南宮乙的“退休”必有內情,就在此時,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嚷道:“前禦林軍教頭南宮乙求見司空大人!”司空化怔了一怔,道:“怎麽,他回來了?”寇方皋笑道:“剛說曹操,曹操便到。請,請!趕快請南宮教頭來吧!”不消片刻,隻見南宮乙滿麵怒容,已是大踏步地走到堂上。


    司空化站了起來,愕然問道:“南宮老師,什麽事情?”南宮乙掃了金世遺一眼,跟著又指著厲勝男道:“大人,你可知道這兩個人的來曆麽?”司空化一時不知所答,寇方皋忙道:“正要請教。南宮老師這麽說,你一定是知道的了。”


    南宮乙冷冷說道:“他們的底細要問他們自己才知道。我所知道的僅是:他們並非柳三春和萬應常的弟子,他們是冒名來的!”


    此言一出,登時全場震動,厲勝男勃然變色,手摸劍柄,金世遺卻是神色如常,微微一笑,道:“南宮先生為了查究我們的來曆,煞費苦心了!”示意叫厲勝男不可即在此時發難。


    至此,司空化也不得不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南宮乙道:“我到過柳家莊,問清楚了柳三春並沒有一個姓甘的弟子。後來,又得知雲家莊發生了一件驚動武林的奇案。”司空化道:“哦,什麽奇案?”


    南宮乙道:“柳三春與萬應常十天之前同到雲家莊作客,就在那一天晚上,雲莊主雲中現和柳萬二人都不明不白的被人暗殺,連帶雲家的管家,雲中現的大弟子也送了性命!”說至此處,更是全場騷動,人聲鼎沸。司空化失聲叫道:“有這樣的事,怪不得我發出了請帖,直到如今,都不見雲中現這老頭兒到來。”


    寇方皋聽了南宮乙的這番說話,登時麵挾寒霜,喝道:“這案子是不是你們做的?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冒名到此所為何事?”


    金世遺神色自如,淡淡說道:“不錯,那三個人都是我殺的!”


    西門牧野大喝道:“原來你是奸細!”一手抓下,寇方皋攔著道:“他們萬難逃脫,且慢動手,我要先問他們的口供!說!你為什麽要害死他們三人?”


    金世遺道:“大人剛才不是問我冒名到此,所為何事嗎?我就是因為要給大人效力,這才把他們三人殺死的!”


    寇方皋道:“這卻是為何?”金世遺道:“我說得清清楚楚,大人還不明白麽?我若非冒認柳三春的弟子,司空統領焉肯將我收容?我們二人自問有一身本領,想替皇上效力,博個功名,但苦無門路進謁,逼得出此下計,好有個進身的機會!”


    司空化道:“原來如此,隻是兩位所用的手段卻未免太狠了一些!”心裏想道:“若然他們當真是藉此作進身之階,為了冒名頂替不至露出破綻,才殺人滅口的話,那倒情有可原。得此二人,勝於那三個老家夥多了。”要知金厲二人乃是司空化所提拔的,今晚又是他帶這二人入宮赴宴,設若這二人真是“圖謀不軌”的“奸細”,司空化也脫不了關係,所以他盡量往“好處”著想。殺人滅口、冒名頂替雖然屬於邪惡的行為,但在他們這班人看來,卻算不了什麽一回事。


    寇方皋老奸巨猾,聽了金世遺的話,卻是半信半疑,但他還未抓到真憑實據,而且對金世遺那等出神入化的武功,也有幾分忌憚,所以要不要立即便拿人,一時間他也是難以決定。


    西門牧野忽地斟了兩杯酒,哈哈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甘教頭敢作敢為,正是我輩中人!來,來,來,我敬你一杯,咱們戮力同心,定能誅盡天下武林人物!”


    金世遺接過酒杯,目光一瞥,忽見厲勝男向他打了一個眼色,金世遺笑道:“我酒量不好,你那一杯小一點,我與你換一杯吧!”說時遲,那時快,倏地便把西門牧野的那杯酒奪了過來,另一隻手卻將自己這杯酒送了過去,西門牧野大怒道:“你,你好無禮!哎喲,喲——”話猶未了,厲勝男已是一個箭步來到他的背後,手臂一伸,勾著了他的脖子,西門牧野不由得“哎喲”一聲,張開了嘴巴,金世遺的那杯酒便灌了進去!


    西門牧野也好生了得,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橫肱一撞,厲勝男急急鬆手,用天羅步法避開,西門牧野左手一拍,“當”的一聲,酒杯落地,登時在地上飛起了一溜光火,但卻已有小杯酒灌入他的口內,西門牧野張口一吐,一股酒浪向金世遺噴去,與此同時,在他袖管裏又射出一股彩色的煙霧。但金世遺動作比他更快,哈哈一笑,便已抓起了西門牧野的兩個同黨,恰似做了兩麵盾牌。那兩人一個被毒煙熏瞎了眼睛,另一個被毒酒淋到麵上,登時如著火燒,麵皮焦黑!


    金世遺喝道:“你剛才還說要與我戮力同心,怎的暗中下毒?”


    變生意外,全場震驚,司空化也嚇得呆了。寇方皋急忙攔在他們二人中間,叫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西門牧野嘶聲叫道:“這小子分明是來臥底的,司空大人,你還要庇護他們?”


    西門牧野共有十五個黨羽,除了無非大師與連家兄弟已被廢了武功之外,其他的十二個黃衣人一齊湧上,將金厲二人包圍起來,眼看這場惡戰,已是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就在這劍拔弩張,情勢極度緊張之際,忽聽得有人大聲笑道:“西門牧野,我也給你慶功來啦!”笑聲鏗鏗鏘鏘,宛如金屬相擊,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緊接著“蓬蓬”兩聲巨響,隻見外麵闖進了一夥人,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紅光滿麵的老人,他一進來,便把兩個攔著他想盤問他的禦林軍軍官抓了起來,摔了出去,將一桌酒席也撞翻了。這兩個軍官亦非泛泛之輩,但一照麵就給他抓著,竟是半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哼也未哼一聲,就給他像提起兩隻小雞一般,摔了出去。周圍的武士,幾曾見過如此威勢,盡都給他懾住!


    司空化、寇方皋大吃一驚,急忙奔上,那老人背後突然竄出了一個道士,大聲叫道:“不可動手,這位是孟神通孟老先生!”接著便有好幾個人一齊叫道:“這不是耿秦兩位統製麽?”


    司空化怔了一怔,驚魂稍定,方始叫得出聲:“淩霄道兄,是你呀?請問孟老先生此來何意?”


    隨著孟神通而來的那一夥人,陸續走進,排列在他的背後,那幾個人是:孟神通的師弟陽赤符,孟神通的弟子姬曉風,全真派的名宿淩霄子和原任禦林軍統製之職的秦岱和耿純。淩霄子和司空化同屬全真門下,全真派衰落之後,淩霄子遁入大雪山隱修,司空化則還俗求官,做到了禦林軍統領,他們二人所走的路子不同,但大家都抱著同樣的誌願,想把全真派的聲威重振起來。


    孟神通是當世第一位大魔頭,突然到來,聲言要參加慶功宴,這真是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全場的幾百個武士,個個提心吊膽,寇方皋也嚇得麵色青白,所有的人注意力集中到孟神通身上。


    淩霄子道:“這不關你們的事,隻是孟老先生要和西門牧野算賬,你們放心!”


    孟神通接著縱聲大笑道:“西門牧野,你不是要誅盡天下武林人物嗎?好呀,如今孟某送上門來了,你怎麽還不動手呀?”


    邙山之戰的詳細情形,隻有司空化和寇方皋知道,在此之前,司空化本來要秦岱耿純去拉攏孟神通的,但孟神通極為自負,意欲獨創一派,壓服武林,不屑於和他們聯手,所以沒有答應。西門牧野公報私仇,趁著邙山之會,想把連孟神通在內的正邪各派都一網打盡,事後司空化得知,極不讚同,但因為西門牧野正在得勢,所以他也不敢當麵責備他。


    司空化聽了孟神通的話,心中一寬,抱著坐山觀虎鬥的態度,閃過一邊。


    寇方皋為了顧全大局,大著膽子,攔在西門牧野麵前,說道:“孟老先生,請你暫息雷霆之怒,聽我一言!”孟神通雙眼一睜,“哼”了一聲道:“怎麽?”寇方皋道:“西門先生得罪了你,你要找他算賬,本屬理所當為,但今晚是皇上給他開慶功宴,請你看在至尊份上,給他一點麵子。西門先生,你斟一杯酒向孟老先生賠罪吧!”


    孟神通冷笑道:“他處心積慮要毒殺我,此事豈是賠罪可了?”司空化雖然與西門牧野不對,但這時也感到事態的嚴重,迫得充作調人,拉著淩霄子道:“師兄,請你幫忙勸勸孟老先生,他要報仇不打緊,但若是、若是……”


    孟神通哈哈笑道:“若是殺了西門牧野,豈不是令你們在皇帝麵前無法交待?是不是這個意思?”寇方皋與司空化再也顧不得西門牧野的麵子,急忙打躬作揖的齊聲說道:“正是這個意思,孟老先生,你是通情達理的人,請你就喝了他這杯賠罪酒吧!”


    孟神通大笑道:“慶功宴變成賠罪酒,這倒是有趣得緊,可惜我姓孟的偏不想喝他這杯酒!”頓了一頓,突然又換了一副聲調說道:“你們皇帝的心意,我老孟知道。他不過想誅盡不肯歸順朝廷的各大門派罷了,這樁事情西門牧野未必辦得到,我姓孟的卻可以一力擔承,而且不必你們相助,功成之後,我也不會向你們的皇上領賞,與你們爭功邀寵。好,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你們若是再攔阻的話,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寇方皋與司空化並非有所厚愛於西門牧野,聽了孟神通這話,心中都在想道:“去了一個西門牧野,換了一個孟神通,他又不肯與我們爭功,這交易倒是對我們有益無損。”兩人登時默不作聲,悄悄地從西門牧野身旁溜開。


    孟神通喝道:“西門牧野,你在邙山上的威風哪裏去了?有種的就出來與我一決雌雄!”孟神通是有意要令西門牧野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乖露醜,好像貓兒捕捉老鼠一般,先把它折磨得夠了,然後才把他吃掉。


    忽聽得“波”的一聲,一團煙霧突然升起,迅速彌漫開來,大廳裏雖有百數十盞宮燈,但在煙霧彌漫之下,若非站在對麵,已是看不清楚人影。原來西門牧野見調停失敗,寇方皋與司空化都有犧牲自己的意思,他哪敢與孟神通硬拚,故此立即放出煙幕,掩護逃生。


    濃煙有刺鼻的臭味,眾人都害怕這是毒煙,紛紛向大門湧去,想逃到外麵空曠的地方,大廳裏登時亂成一片。


    孟神通大喝道:“往哪裏逃?”呼的一聲,手臂暴伸,摟頭抓下,西門牧野早已打定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的主意,煙幕一放,立即拔步飛奔,孟神通這一抓雖然快如閃電,還是慢了半步,這一抓沒有抓著西門牧野,卻抓著了他旁邊的一個黃衣人。此人名叫焦湛,乃是冀北三魔之一,功力深厚,不在西門牧野之下,被他抓著了琵琶骨,痛徹骨髓,急忙橫肱一撞,臨危之際的反擊力道大得出奇,這一撞撞中孟神通的胸口,有如鐵錘擊下,孟神通也不禁心頭一震,眼睛發黑。孟神通大怒,手指一緊,“哢嚓”聲響,焦湛的琵琶骨給他捏得粉碎,登時癱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武功到了第一流境界的人,都練有夜眼的功夫,黑暗中亦可以視物,西門牧野所放的煙霧,主要是用在危急之時掩護自己逃生的,雖然有毒,毒性甚微,厲勝男和金世遺為了預防不測,嘴裏含了用天山雪蓮所炮製的碧靈丹,更不放在心上。西門牧野從橫門逃出,想鑽入宮中的秘道,腳步剛剛跨出門檻,金世遺已追到了他的後麵。


    寇方皋明白了孟神通的來意之後,知道孟神通雖然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大魔頭,卻絕不至於行刺皇帝,故此他擔心的不是孟神通而是金世遺,金世遺來曆不明,要是給他闖入內宮,驚動皇帝,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所以他一直沒有放鬆對金世遺的注意。


    金世遺眼看就可以抓著西門牧野,忽覺勁風颯然,金世遺側身一閃,沒有閃開,寇方皋一把抓著他的手肘,食指緊緊扣著他的“曲池穴”,沉聲喝道:“甘教頭,你要闖進內裏幹什麽?”


    金世遺心道:“這寇方皋身為大內總管,功力果是不凡!”寇方皋觸著了他的身體,他的護身神功立刻生出反應,寇方皋但覺一股內力反震過來,觸手之處,軟綿綿的柔若無骨。“曲池穴”乃是人身九大麻穴之一,一被點中,立時便要全身麻軟,動彈不得,寇方皋是用了金剛指力扣住金世遺的曲池穴的,自以為萬無一失,哪知手指一觸,如觸油脂,立即滑開,而且給他的護身神功震退兩步,不禁大吃一驚。


    金世遺震退了寇方皋,跟著立即反手一拂,隻聽得“哎喲”一聲,一條人影突然淩空飛起,這人的功夫也好生了得,一手抓著了橫梁,在半空晃來晃去,有如打秋千一般。


    原來這人正是孟神通的弟子——神偷姬曉風,在這個混亂的場麵中,他禁不住賊性大發,技癢難熬,趁此時機,混水摸魚,要偷一些值得誇耀的東西作為紀念,他一出手,就在司空化的袋中摸去了兩張禦林軍的空白文書,(即上麵蓋有統領的官印,可以隨意填上名字,作為禦林軍軍官的出差憑信,或者作為奉委的文書之用的。)跟著又趁寇方皋與金世遺搏鬥正烈之際,偷去了寇方皋的碧玉鼻煙壺,正想再摸金世遺的內袋,卻被金世遺一記“拂雲手”將他拋了起來。金世遺這記拂雲手有七八百斤力道,若然摔了下來,定然頭破腦裂,好在姬曉風輕功超卓,居然在半空中一個轉身踢腳,身軀平空拔起數尺,伸手就攀著了橫梁,似打秋千般地蕩了幾蕩,這才消去了所受的金世遺那股猛力。


    孟神通這時剛把焦湛擊斃,見狀大驚,金世遺震退寇方皋以及將姬曉風拋起的那記“拂雲手”手法,正是喬北溟武功秘笈中的秘傳絕學!


    說時遲,那時快,孟神通大吼一聲,倏地從人堆上飛過,喝道:“你是誰?”使出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掌力,一掌向金世遺的天靈蓋拍下來!


    金世遺使出了彈指神通的功夫,中指一彈,“卜”的一聲,正正彈中孟神通的虎口,登時將他的掌力卸去了幾分,但他以指敵掌,終是稍稍吃虧,也禁不住踉踉蹌蹌地連退幾步,並且接連地打了兩個寒噤。


    孟神通見使出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仍然未能令對方受傷,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同時也斷定了這人必定是金世遺,但相貌又似不對,正想上前去看個清楚,金世遺突然轉身,“呸”的一口唾涎向他吐來,“毒龍針”雜在唾涎之中射出,嗤嗤聲響,孟神通急忙揮袖一拂,毒龍針觸及他的衣袖,被他的護身神功一震,盡皆粉碎,可是那口滑膩膩的唾涎,已沾在他的衣袖之上。金世遺笑道:“你管我是誰?你在這裏行凶,我看不過眼!”


    孟神通大怒,第三招跟著急發,這一招他用的是力道最猛的金剛掌,金剛掌在中原的武林中也有幾個外家高手懂得運用,算不得怎樣稀奇,但像孟神通這樣能把深厚的內功運到金剛掌上,成為了內功外功合一的掌力,卻是世上無雙!


    忽地有兩條黑影從旁竄出,一個手使“降魔杵”,一個手使“鐵輪撥”,都是沉重的兵器,這兩個人大叫一聲:“還我三弟的命來!”兩件沉重的兵器同時向孟神通的頭顱磕下!


    這兩個人是焦湛的結拜兄弟,使降魔杵的那個名叫鮑旭,使鐵輪撥的那個叫王殷,他們與焦湛並稱冀北三魔,情逾骨肉,孟神通擊斃了焦湛,他們要為義弟報仇。


    孟神通大吼一聲,雙掌齊揮,左擊降魔杵,右擊鐵輪撥,金剛掌力,威猛無儔,一雙肉掌,竟勝過這兩件鐵鑄的重兵器,但聽得當當兩聲巨響,鮑旭的降魔杵反震回來,收勢不及,竟把旁邊的一個黃衣人打得腦漿並流;王殷在冀北三魔之中功力最高,但他的鐵輪撥給孟神通當中一擊,也給震得虎口流血,幾乎掌握不住。


    鐵輪撥兩端有輪形的鋸齒,王殷趁著那後退之勢,順手一拖,孟神通的衣裳也給他撕裂了幾片,孟神通大怒,一掌又擊下來,金世遺在混亂中大叫道:“並肩子上呀!”接了孟神通一掌,迅即以天羅步法閃開。西門牧野的黨羽,隻道是同伴呼援,他們見孟神通如此凶橫,想起在邙山之戰,他們也曾隨了西門牧野與孟神通為敵,人人不寒而栗,也人人起了同仇敵愾之心,心想孟神通定然不肯放過他們,就索性與之一拚!登時那些沒有受傷的人和那九個來給西門牧野助陣的黃衣人都一齊踏上,將孟神通困在核心。金世遺趁此時機,在濃煙之中悄悄溜走了。他不是畏懼孟神通,而是為了要照顧厲勝男,因為厲勝男正用“天遁傳音”之術,叫他快來。


    西門牧野從橫門逃出,進入後堂,他知道這座離宮裏有一條秘密的地道,他剛才給金世遺灌了一杯毒酒,雖然立即噴出,也已有了幾滴沾喉,他在酒中下的藥粉乃是孔雀膽,本來想害金世遺的,卻不料反而害了自己。孔雀膽劇毒無比,幸而他功力頗深,又服下了解藥,這才不至於立即身亡,但這時毒性亦已發作,所以他要急於尋覓一處僻靜的地方運功療傷。那條秘密的地道,正是躲避強敵和運功療傷的理想所在。


    孟神通在外麵這一場大鬧,早已驚動了整座離宮,所有在宮內守衛的人,人人都知道孟神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們又不知道孟神通的來意隻是為了對付西門牧野,因此盡皆嚇破了膽,躲藏起來。


    西門牧野頭暈目眩,一時之間,找不到那條秘密地道的入口,正自心焦,忽聽得一聲喝道:“你還想逃麽?”西門牧野一揚手打出兩柄毒龍錐,但他的功力因為體內毒發,大為減退,這兩柄毒龍錐打出不及一丈之地,便落了下來,根本就沒有碰著敵人。


    西門牧野一瞧,隻見是一個穿著禦林軍軍官服飾的人,西門牧野急忙叫道:“我不是敵人,你不認得我嗎?”


    那軍官冷冷說道:“我認得你是西門牧野,皇上重金禮聘,要你替他誅盡武林人物的未來國師。”西門牧野道:“對啊,你既然認得我,咱們彼此都是為皇上效力的人,又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什麽要與我為難?”那軍官道:“害一個人一定得有什麽冤仇嗎?我問你,你與厲家的人又有什麽冤仇?你卻幫同那姓孟的老魔頭害了厲家一家的性命?”


    西門牧野大吃一驚,顫聲叫道:“你,你是誰?”這軍官正是厲勝男,倏地拔出劍來,厲聲喝道:“你管我是誰?快把百毒真經獻出來,否則叫你斃於劍下!”信手一揮,裁雲寶劍“嚓”的一聲,在一根石柱上斬了一下,登時石屑紛飛,柱上開了一道裂口。


    西門牧野麵色大變,連退幾步,說道:“百毒真經不在身上,你讓我出去,我答允給你便是。”


    厲勝男正因為摸不清他的“百毒真經”是否帶在身上,所以才不立即動手,但如今聽他這麽一說,臉上神色又變,厲勝男何等聰明,立即知道了那百毒真經定然在他身上。當下一聲冷笑,說道:“當真不在身上麽?且讓我來搜搜看!”聲到人到,刷的一劍,劃破了西門牧野的上衣,這刹那間,西門牧野也立即出手,袖中飛起一團毒煙,又撒出了一把用毒藥淬過的梅花針。厲勝男一劍劃過,立即轉身,那把梅花針都刺在她的後心,她身上穿有寶甲,梅花針刺不進去,紛落如雨。


    厲勝男穿過濃煙,她口中含有碧靈丹,毫無傷損,隻見西門牧野背倚一根楠木柱,氣喘籲籲,胸前敞開,被利劍劃過之處,起了兩道血痕。厲勝男正要上前結束他的性命,忽見他已把那本百毒真經拿了出來,喝道:“你再上前一步,我立刻把這本書撕成粉碎,死了也教你不能得到!”


    厲勝男冷笑道:“你當真不要命麽?”西門牧野道:“你退後十步,我把這本書拋給你。你若是要恃強奪取,我西門牧野寧死不辱!”厲勝男心道:“這廝死在臨頭,卻還要顧著麵子。好,我就騙他一騙。”當下一麵後退,一麵說道:“你將書拋在地上,我饒你不死!”


    就在此時,忽見那根楠木柱似乎微微轉動,厲勝男叫道:“你搗什麽鬼?”一掠而前,西門牧野正要將書撕爛,忽覺虎口一麻,原來是厲勝男來得快極,毒針已射入他的手腕寸脈,那本百毒真經也就跌在地上。


    西門牧野嘶聲叫道:“我知道你了,你是厲家那個孤女,報應,報應!百毒真經交還你吧!”這時他也已經倒在地上,聲音越來越微弱,厲勝男還不放心,上前刺了他一劍,這才發覺他早已死了。


    厲勝男殺了西門牧野,滿懷歡喜,便去撿那百毒真經,哪知剛一觸及,手掌突然感到有如給香火灼了一下似的,厲勝男大驚,急忙放開,掌心已起了幾個泡泡,一陣陣麻癢癢的感覺,從中指直向上升,登時心頭作悶,全身乏力,急忙用“天遁傳音”之術,向金世遺呼救。


    金世遺及時趕到,隻見在那根楠木柱下,倒了兩個人,血流滿地,一個是西門牧野,一個是厲勝男,而那根木柱還在旋轉。金世遺隻道是兩敗俱傷,這一驚非同小可。厲勝男道:“我中毒了,你趕快給我先閉了右手邊的‘委中穴’和‘肩井穴’。”金世遺聽得厲勝男還會說話,稍稍寬心,依言替她閉了穴道。厲勝男接續說道:“你用布裹手,替我將那本書撿起來。”


    金世遺聽她這樣說法,已知那本書上有毒,有心考驗一下自己的功力,輕輕用手指一觸,隻覺得指頭有點發燙,金世遺已練成了正邪合一的內功,快將接近諸邪不侵的境界,這一下雖然未曾中毒,也感到不大舒服,心道:“塗在這書上的毒藥果然利害,隻怕不在孔雀膽與鶴頂紅那些劇毒之下。”當下不敢再試,撕下一幅衣衫,將那本書包起來。


    厲勝男道:“我現在已取回了百毒真經,就隻差孟神通那半部武功秘笈了。”金世遺眼光一瞥,見西門牧野麵孔瘀黑,七竅流血,死狀甚慘,想起他也算得是一位武林高手,不無感觸,歎口氣道:“善用毒者死於毒,這本書我看你不要也罷。”厲勝男道:“這是我家傳寶笈,怎能不要?我已知道他在書上塗的是什麽毒藥了,將來我自會將書上的毒解去。哈哈,有了這本真經,若再取回那半部秘笈,咱們聯手,天下還有何人能敵?”金世遺在這刹那,心中突然起了一個念頭,幾乎就想把那本書撕成粉碎,但見厲勝男露出興奮的神情,不忍令她傷心,隻得將那本書交了給她,又歎口氣道:“既是你家之物,就讓你取回去吧,但願你好好用它。”


    厲勝男道:“請你把西門牧野身上的毒物都搜出來。”金世遺一搜,搜出了十幾樽藥丸,也不知哪些是毒藥,哪些是解藥。厲勝男瞧了一眼,笑道:“這廝也真夠狠毒,臨死還會來這一手,而且身上並沒有這種解藥。好在我口中含有碧靈丹,否則就要陪他去見閻王了。世遺,麻煩你再用銀針給我刺天樞、地闕、申府、歸藏、陽白、築賓、玄機七處穴道,刺了這七處穴道,可以保得住七天之內,毒性不至發作。”金世遺和她相處幾年,跟她學會了針灸之術,當下依法施為,並用本身真力,助她推血過宮。厲勝男麵色漸漸恢複紅潤,金世遺問她道:“這十幾樽藥丸,可有解魔鬼花毒性的藥麽?”


    厲勝男檢起了一個小銀瓶,裏麵有幾十顆黃豆般大小的綠色藥丸,厲勝男打開瓶蓋,聞了一聞,說道:“不會錯了,這便是能解魔鬼花毒性的解藥。”


    這時,外麵的高呼酣鬥之聲震耳欲聾,聽來似是孟神通已占了上風,接著便有腳步聲傳來。金世遺取了那瓶解藥,向西門牧野剛才所倚的那根楠木柱端詳,那根木柱已靜止下來,不再旋轉了。


    厲勝男道:“這木柱定有古怪。但咱們可也不必理會它了,還是快快走吧。”她中了劇毒,性命雖得保存,功力已是大減,自忖敵不過孟神通那一夥人,心想自己已殺了西門牧野,取回了百毒真經,待到功力恢複之後,再與金世遺聯手,那時向孟神通報仇便容易得多,好漢不吃眼前虧,是以催金世遺快走。


    金世遺笑道:“咱們不能隻顧自己,我還要救幾個人。”用力推那木柱,那木柱轉了幾轉,忽地聽得軋軋聲響,開了一道窄門,剛剛容得一個人進入。這根楠木柱有兩人合抱那麽粗,裏麵中空,正是進入秘密地道的暗門。


    原來西門牧野剛才要厲勝男退後十幾步,然後才肯把百毒真經給她,正是因為他已找到了這道暗門,所用的緩兵之計。但他中針之後,氣力不加,隻推得那根木柱旋轉,力道未到,尚未能令得暗門開啟。


    就在這時,已有四五個大內衛士從外麵跑了到來,金世遺一把毒龍針撒去,刺入了他們的穴道,那幾個衛士哼都未哼得一聲,便全都倒地。


    金世遺拖了厲勝男,從那暗門躍下,在裏麵把守的衛士見他們穿的是禦林軍軍官服飾,急忙問道:“外麵鬧得怎麽樣了?”金世遺道:“不得了,不得了!那孟老怪殺進來了!”


    那些守衛嚇得麵青唇白,有一個較為鎮定,說道:“你們從這暗門進來,一定給他瞧見了。咱們得趕快將這地道封閉!”地道口有一道石門,他將石門關上,還怕不穩固,又叫金世遺幫忙,將兩個石鼓搬來頂著。


    金世遺問道:“這地道通到什麽地方?”那衛士道:“通到離宮外麵禦河旁邊。哎呀,我得趕快去將那邊的入口也封閉。”這班衛士們心驚膽戰,一時之間,竟沒想到要盤問金世遺如何知道有這條秘道。


    金世遺將他拉住,笑道:“現在可不必這樣慌張了,孟老怪正在宮中殺得興起,他哪有工夫到外麵去另找進口,宮中有幾百武士,盡夠他殺的了。你們現在先給我辦一件事情吧。”


    那衛士問道:“什麽事情?”金世遺道:“寇總管為了預防意外,叫我通知你們,將這批俘虜轉移到另一處所。”那衛士詫道:“還有什麽處所比這裏更安全妥當的?”金世遺道:“寇總管這麽吩咐,我們隻有依令而行。”


    那幾個衛士驚魂稍定,其中有一個老練的大起疑心,問道:“到底要轉移到什麽處所?”金世遺道:“出了這座離宮,自然有人接應。”那衛士道:“咦,你的說話好像有點前言不對後語,你剛才不是還讚成封閉這個地道的嗎?”金世遺道:“那是為了暫時可以阻止孟神通這班人進來,我可並沒有叫你們封閉那一邊的出口呀,怎麽前言不對後語了?”先頭那衛士道:“非是我們信你不過,這樣重大的事情,寇總管應該交有令牌給你,請你將令牌取出來作為憑據。”


    金世遺假傳命令,本來就知道不容易取信於人,他的用意其實不過是試探一下而已!現在從這班衛士的言語之中,已證實了俘虜乃是關在地道之內,無須再敷衍他們,當下哈哈一笑,說道:“好,令牌就在這裏,你們不相信,就來看吧!”那幾個衛士瞪大了眼睛,正等待他取出令牌,金世遺笑聲未絕,驀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點了他們的穴道。


    兩人徑往裏闖,沿途也碰到幾個衛士,見他們是禦林軍軍官,都沒有查問,走了不久,便見有一間石室,外麵有一大群衛士,金世遺揚聲說道:“我們是奉命來巡視俘虜的,這裏沒有出事吧?”衛士長道:“沒有出事,外麵鬧得怎麽樣了?”金世遺道:“咱們的人被孟神通殺了不少,現在西門先生和司空大人正在與他惡戰。寇總管擔心這班俘虜乘機越獄,因此叫我們來巡視一下。”


    那衛士長道:“你可以出去告訴寇總管,叫他不必擔心。這班俘虜雖然都是武林高手,但他們中了西門先生的毒,功力早已消失,我又給他們加了手銬腳鐐,這裏又是重重看守,他們插翼難逃!”金世遺道:“好,你辦得很好!但我們既奉命而來,總得巡視一下,然後才好回去報告。”


    衛士長認出了金世遺便是剛才在比武場上大顯身手的那個人,心道:“敢情是寇總管見他武藝高強,所以臨時調他來加強這裏的守衛?”拿出了鎖匙,心中忽想:“不對,不對!寇總管要是派人來巡查,何以不派自己人,卻要調一個禦林軍的人來?何況這兩個人又是新來的,寇總管怎能這樣相信他們?”要知禦林軍軍官和大內衛士,雖然都是給皇帝當差,但卻是不同係統,寇總管不派自己的手下,卻用司空化的人,這實在是不大合乎情理。


    那衛士長方自躊躇莫決,忽覺微風颯然,金世遺從他的身邊掠過,一笑說道:“不敢勞你費神,待我自己來開!”那衛士長吃了一驚,這才發現手中的鎖匙已被金世遺奪去。


    那衛士長大怒喝道:“喂,你怎的如此無禮!”一手就向金世遺抓去,金世遺正彎下腰來,將鎖匙插入匙孔之中,對這衛士長的襲擊,絲毫不加理會。


    那衛士長精於擒拿手法,一抓抓著金世遺的肩頭,正自想道:“要不要捏碎他的琵琶骨?”心念未已,忽覺一股大力反震回來,登時跌了個四腳朝天。


    金世遺用“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跌翻了那衛士長,同時也打開了囚門,隻見裏麵黑壓壓的一大堆人,手銬腳鐐叮當作響。金世遺用天遁傳音之術對厲勝男道:“你來給這些人弄斷手銬腳鐐,待我打發他們。”


    這時那衛士長已爬了起來,大喝道:“將這兩人斃了!”在囚房外擔任看守的衛士有十幾個之多,紛紛亮出兵器,向他們撲來,厲勝男趁他們尚未合圍,迅即展開絕頂輕功,使用天羅步法,一溜煙似地溜入了囚房。金世遺笑道:“你們膽敢違抗命令,念在同僚份上,責罰從輕,你們就在這裏躺一會吧!”使出獨門點穴功夫,腳踏天羅步法,在人叢中穿花蝴蝶般地穿來插去,不消片刻功夫,那十幾個衛士都給他點中麻穴,倒了遍地。


    金世遺進入牢房,牢房四角有微弱的燭光,裏麵叮叮當當一片斷金戛玉之聲,定睛看時,西門牧野剛才移交給寇方皋的那批俘虜都在其內,厲勝男正在用裁雲寶劍給他們削斷手銬腳鐐,還沒有削完。


    那些人見來的是兩個禦林軍軍官,個個驚疑不定,少林寺十八羅漢之一的懷真和尚怒喝道:“你們又來耍什麽花招?”金世遺笑道:“我想請你大和尚出去吃一頓狗肉。”懷真怒道:“胡說八道,少林派弟子可殺而不可辱,你到底要幹什麽?”金世遺道:“啊,我忘記了你出家人是不能吃狗肉的。好,那就先請吃一顆藥丸吧!”厲勝男一劍削斷他的手銬,再一劍削斷他的腳鐐,金世遺掏出一顆藥丸送到他的麵前,懷真和尚雙掌一推,金世遺笑道:“你貪這裏舒服麽?就是不吃狗肉,到外麵溜溜也好解解悶啊!”左手一伸,托著了他的下巴,懷真的嘴巴不由自已地張了開來,金世遺將解藥塞了進去,懷真和尚隻覺一股熱氣直透丹田,說不出的舒服,片刻之間,精力恢複,怔怔地望著金世遺,做聲不得。金世遺大笑道:“你相信了吧?”


    懷真合十施禮道:“貧僧錯怪了施主了,請問施主高姓大名,尊師哪位?”金世遺笑道:“我是武林中未入流的無名小卒,不說也罷。”他取出了那盛滿解藥的瓶子,先倒了一顆,放在自己的掌心,然後交給厲勝男道:“這解藥很靈,你給他們每人服一顆。”厲勝男笑了一笑,說道:“好,那老太婆我看著就討厭,讓你去做人情吧。”厲勝男七竅玲瓏,見金世遺先留下了一顆,立即便猜到他的心意。


    金世遺走到曹錦兒身邊,弄開了她的手銬腳鐐,笑道:“曹大掌門,你不必我再喂你吃藥了吧?”曹錦兒的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炯炯發光,盯了金世遺一眼,驀地好像遇見鬼魅一般,顫聲喝道:“你,你是誰?”金世遺笑道:“我早已說了我是個無名小卒,不值得你曹大掌門下問。”


    囚門打開已有好一會了,這時被囚在房中的人,也已看清楚了外麵的情景:那些看守他們的衛士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雖然他們沒有看到金世遺動手,也知道是他幹的了,對於金世遺是來救他們,再也沒有疑心,有幾個服下了解藥已經恢複功力的齊聲嚷道:“曹大姐,這的確是解藥,不必多疑!”


    曹錦兒冷冷說道:“我從不輕易受人恩惠,除非我已知道了你的來曆。”原來曹錦兒聽得金世遺聲音好熟,已是起了疑心。曹錦兒的師叔甘鳳池是最善於用易容丹的人,曹錦兒年輕的時候,也常常用易容丹改變容貌,隨他的父親曹仁父、師叔甘鳳池等人行走江湖。因此她一眼就瞧出了金世遺是用了易容丹隱藏了本來的麵目的。她已經隱隱思疑是金世遺,但還不敢斷定,心中想道:“聽這聲音似乎是他,但這魔頭不是早已死了嗎?馮琳應該不會騙我?而且若然真個是他,他又豈有這好心腸救我?”


    金世遺本來是還留有三分邪氣的人,見她如此驕傲,想起了她以前對待穀之華的刻薄寡恩,一時氣從心起,有意令她難堪,便用了天遁傳音之術在她耳邊說道:“你一定要知我是誰麽?好,那我便告訴你,我是你要驅逐下邙山,不許我拜祭呂四娘之墓的那個魔頭!我救你不是為了你,是看在你的師妹穀之華份上,你明白嗎?”話未說完,隻聽得曹錦兒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竟然暈過去了!正是:


    當年掃墓曾相會,氣煞邙山曹掌門。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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