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叫囂的態度,沒有絲毫緊張哀求的模樣。


    長樂公主竟乎在聲音傳出的瞬間,便知曉是李閑所說。


    揚起素手拭去眼角淚痕,長樂公主盡量讓自己笑的自然甜美,提起裙擺大步踩過濕滑的的地板,黑暗中似乎有泥屑水漬飆濺去了裙擺,但這一刻長樂公主已然顧不了些許。


    “唉唉唉~跟你們說話呢!人呐?”


    牢獄中的聲音在在持續,可已然僅在眼前!


    驟然間踩上堅實的地麵,腳下不再感到濕滑,心卻止不住的緊張害怕。


    也不知一夜的折磨,他如今是何模樣……。


    腳步情不自禁慢了下來,躡手躡腳的走去監牢,撫摸上冰冷的鐵欄,望去巴掌寬隔間中的背影。


    應有囚字的衣衫一塵不染,被從高高頭頂上的光束照亮,隱約可見光暈範圍邊沿的木架床榻,被褥整齊。一張破舊的矮幾依去床頭,點上豆大的燈盞,昏黃燭火照去堆疊的一遝紙張,油墨未幹的毛筆在紙上暈開墨跡。


    鼻子似乎在這一刻失靈,聞不出先前那些肮髒刺鼻的臭味,除了光影中零星灰塵氣味,似乎這裏乃是與世隔絕的存在。


    長樂公主的心終是放了下來,看來牢頭的話語不假。


    踏踏踏。


    桐木鞋底碰撞堅實的聲響發出磕碰,在靜靜凝望的長樂公主身後停下。


    牢頭現對身前人影恭敬的拱手,轉而餘光瞥向兩側垂頭佇立的獄卒,煞有其事的輕咳兩聲,揮擺手臂。


    “去,給李公子準備膳食。”


    察言觀色乃是身為官階底層最基礎的生存之道,兩個獄卒拱手推下,能讓牢頭如此恭敬的人,他們也永遠不想去看黑紗下玲瓏人影到底是何人。


    牢獄中的李閑愕然回首,望去門口一行三人。


    在牆壁火把映照之中,長樂公主摘下頭上窄沿鬥笠,烏黑發髻下俏臉泛起激動紅潮,一雙眸子中滿是擔憂讓人不禁心生憐惜。饒是這昏暗的牢獄中,李閑也覺得似乎朱唇上勾勒的笑意能讓黑暗驅散,迎來希望亮光。


    匆忙跨過幾步,隔這鐵欄抓去細嫩柔夷捏在手中,李閑帶著驚異的眸子中多是疼愛。


    “你怎麽來了?”


    玉麵上的笑意收斂,轉而掛起佯怒。


    “我怎麽便不能來了?聽聞你在這又醜又髒的牢房中受苦受難,我便怕你受不了這等委屈,偷偷的帶上兩盒糕點酒肉。”


    美眸越過人影望去身後的床榻燈盞,秀鼻中輕哼一聲,便成生氣的模樣。


    “這下如了你的心願,過上神仙般的日子。早知道你在這裏逍遙閑適,我便不來打擾,省的你有出去招惹是非。”


    回首望了一眼長樂公主所指,李閑麵露苦笑。


    “你說的便是這些?”


    “就這睡得腰疼,站的腿疼的三尺之地也叫神仙日子?”


    “這怕是犯了天規,被謫貶的神仙吧?不然誰會這般倒黴?”


    噗嗤。


    長樂公主忍不住笑出聲來。


    咳咳。


    身後的阿秀見兩人纏綿悱惻,下意識的提醒這乃是牢獄,長話多說,進出一趟不易。雖然牢頭早已識趣的走開,並未限製時長,可他們終歸是偷偷摸摸進來,久留誤事。


    “我說你個丫鬟怎麽能帶你主子出入這等地方?髒亂血腥會汙了皇家的明威,怎的質兒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起來?”


    隔著鐵欄,李閑放開輕握的素手,忍不住橫臂過去教訓起這個靠在牆壁上的阿秀。


    不待人影回擊,耳廓驟然被為冰涼柔嫩的手指提起,對麵的玉麵上顯出一抹怒容,咬咬牙關似在發泄這些天來的憤怒一般,切冰斷玉般的聲音轉為嚴厲。


    “還有顏麵說別人?瞧瞧你現在的模樣!”


    “先前與我約法三章不再惹是生非,讓你闖禍!讓你揍人!讓你不計後果!”


    粉拳從間隔中如同雨點一般落下,有氣無力的砸在身上,手臂上。見李閑佯裝齜牙咧嘴,麵容扭曲的模樣,長樂公主終是緩緩停手,溫柔的撫摸剛才被捶打的地方。


    “疼嗎?”


    “疼啊!要不你來試試……看你這外表溫柔似水,想不到內心之中竟是這般殘暴凶狠。”


    嬌嗔一句,長樂公主白眼過去。


    “好了,裝模作樣,說正事吧。”


    “你哪來的暴脾氣?竟會對著李崇義下重手,你知不知曉,那少年被你這凶神惡煞的人嚇得差點魂都飛了。”


    算起來這個李崇義和自己還有些親戚關係,因而長樂公主帶著一抹長輩的口吻一般。


    李閑麵上一愁,凝起眉頭。


    “你不知曉,那孫子簡直膽大妄為!”


    “在先前之時我與程兄,秦兄前去醉花樓歡慶,那小子硬要耍威風,當眾拔刀,看那架勢似乎不將我劈成兩半難解心頭之恨一般!”


    “你說吧,本就和這小子無冤無仇,哪來這麽大的火氣?而後又放下狠話,要打殘打傷我,誓不罷休……”


    鐵欄外的人影望著滔滔不絕的人影,停下手上動作,神色有些古怪起來。


    “你去醉花樓了?”


    嗯?


    話音戛然而止,李閑隻想狠狠抽自己一個巴掌。


    好端端的為何要提這事……。


    嘿嘿訕笑兩聲,李閑豎掌立誓。


    “我李閑向蒼天大地起誓,都是程處默和秦懷道二人死命拖拽,我可並未半點想去的意思。”


    “咱們過去也是為了歡慶飲酒,為我李閑重掌火器營而聚。”


    雖是養尊處優生活在皇室,但長樂公主也知曉醉花樓伎子那些事,花前月下,聲色犬馬,實打實的高官紈絝集中地,街匪地痞溫柔鄉。


    素手探向手臂輕輕撫摸,長樂公主直勾勾盯得讓李閑有些發毛。


    “那如今如何?提審結果可有說道?”


    話語輕柔,手上卻是猛地在李閑手臂上掐住一塊肉來。


    李閑疼的眉斜眼歪也隻能隱忍著,連連擺手。


    “沒有想必應該不會差,我在人前已經言明乃是一身酒氣方才出的手,更何況,我可真真切切並未在他身上砍幾個口子啊。”


    “誰想得到這個少年,體格結實,卻是一個慫包……”


    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長樂公主在李閑手臂上輕柔的摸摸,梅某卻上下打量著李閑,恍若要將此人完全看透明一般。


    片刻後,放下手臂,報臂胸前,微微揚起娥眉眉角,像極了審問的官員。


    “你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


    “就是為了單純的教訓教訓李崇義這個紈絝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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