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下最後一絲餘暉,黯淡天光下,校場點起火把。


    噗。


    箭矢穩穩插進靶心紅點,餘力未消,尾羽震顫。


    “好!”


    “太子殿下好箭術!”


    周遭兩員貼身侍衛鼓掌喝彩,旋即一人接過李承乾遞來長弓,懸去兵刃刀架上。


    “百步距離就連千牛衛中一些士卒且不能百發百中,太子殿下當真膂力驚人,三發命中,讓我等也自愧不如。”


    麵對奉承話語,李承乾一笑而過並不接話。


    有宮女從身後走來,捧過撣去水的方巾遞上,李承乾擦了擦手,環顧一周。


    “李震,還未歸來?”


    同為太子殿下貼身侍衛,兩人自然知曉李震,今日午時便送郡王府長子李崇義出門,說好的送行,可偏偏到了此事尚未回府。


    一人拱拱手臂,回應道。


    “李侍衛武力高超,多半是陪著李公子練習刀法,屬下這便出宮尋人。”


    李承乾遞去方巾,看看黯淡下來的天色,緩步走出校場闊地。


    “李崇義向來頑皮,生性豪爽。”


    “今日聽聞孤所言李閑遲遲不遞來拜帖,多是心中心悅。”


    “你現在便去火器營之地打探打探,倘若遇到兩人,便知會下來,不要讓他倆惹是生非。”


    身後侍衛拱手領命,看看走出兩步,卻被停足下來的李承乾再次召回。


    “算了,不必多此一舉。”


    目光垂下,望去地上火把剪出的黯淡身影,李承乾沉吟片刻,開口道。


    “李閑我行我素慣了,讓這個頑劣小子去打壓打壓也是好的。”


    “倘若李震歸來,讓他來寢殿尋孤,孤要洗沐用膳。”


    說罷話語,李承乾便起身去往寢殿,未時開始便在騎馬射箭,身上早已沁出臭汗,由兩個宮女侍奉解衣,走進灑滿花瓣浴桶。


    不多時。


    李震身著甲衣,跨過門檻。


    側殿屏風上倒影燭火剪出的輕紗浮動,和三個戲水嬉鬧人影,搬著殿宇角落彌漫香薰,不時有嚶嚶嬌笑從屏風後傳來。


    頭顱重新包裹新紗布的李震微微瞥上一眼,垂下眉頭,一時間頗為尷尬,不知是等還是先走。


    “可是李震?”


    或許是聽到細微甲衣震爍,屏風後傳出李承乾輕鬆寫意問話。


    “是。”


    正欲轉身的李震收住腳步,重新拱手朝著屏風鄭重躬身,目視梨木地板,麵色有些凝重。


    “如何?”


    屋舍回訪的一句簡單問話,卻讓李震眉頭蹷起更深,心中慌亂不安。


    “李公子他……他被李閑差點……差點嚇出魔怔……”


    嘩。


    浴桶水漬漫出,拍打落去地板,饒是低著頭,李震也感覺似有一雙眼眸透過屏風看了過來,似是驚奇又似慍怒。


    女子歡聲嬌笑也在一刻間停息,幾息之間毫無對話。片刻後,伴隨著嘩啦水聲,李承乾跨出浴桶,由兩個宮女侍奉擦拭更衣。


    驚詫之後,李承乾轉而鎮定下來。


    自己能被這個小子‘請’進火器營,收拾李崇義這小子想必也是手到擒來,可能將這個驕橫跋扈的李崇義險些嚇出魔怔,到讓李承乾有些驚奇。


    “崇義與李閑素未謀麵,無冤無仇,李閑竟敢如此動手?”


    “你且細細道來。”


    聽聞耳側窸窸窣窣穿衣聲傳出,李震不敢怠慢,心中陡然間生出一抹驚慌,懼怕李承乾看到自己頭上帶傷的畫麵。


    “醉花樓中,李公子欲拔刀震懾,被酒肆掌櫃方媽媽勸阻,而後李公子命花魁陪桌飲酒,李閑無故暴起。”


    “或許是飲下了半壇酒,壯了膽。當眾便打了人,還將李公子半懸欄杆,刀劍威脅……”


    踏踏踏。


    腳步帶著些許水汽,踩上木質地板發出咯吱聲響,在屏風處停歇,望去半跪在地,頭纏沙袋的人影,身形明顯一窒,帶著驚奇問出話語。


    “你受傷了?”


    “程家長子,秦家長子當時也都在場,屬下與其兩人交手,擦出些皮外傷。”


    武者沒人會輕易承認失敗,尤其是這頭上傷痕是被猝不及防的偷襲所致。


    李震不擔心自己傷勢,反而對於沒有保護好李崇義心中不安,生怕李承乾會降罪下來,頭埋得更低,額頭上隱隱沁汗。


    “未曾謀麵,能下此重手,而後又將你牽扯進去,看來李閑實則早已有心教訓崇義。”


    “弱冠的少年在西征有些功勳,又製作出些許寶物引得朝臣讚譽,心性上自然有些輕浮。到底是年歲尚淺的少年郎,喝了酒手頭上變沒了分寸。”


    略過半跪的人影,李承乾在偏殿中撫過下頜有些紮手的青胡茬,踱步片刻停了下來。


    “此事你乃是當事人,還需去大理寺做下口供。”


    “傷了郡王的人,此事絕不會就此輕易過了,看來李閑這小子此番又有事要做。”


    “你去吧,去了大理寺如實稟報便是,無需故意塗抹。”


    沒有想象中大發雷霆,更沒有給自己降下任何罪責,到讓李震有些愕然的望了過去,試探性的起身揖禮,挪動不法之時,謹慎的問出話語。


    “太子殿下,倘若李閑被打入牢獄,咱們……”


    李承乾並未立即發話,似是也對心中那個決定有所遲疑,燭火灑去俊朗微垂麵龐,呈現少有的凝重。


    而後,輕歎一聲,長舒一口氣來。


    “邀宴之事就此作罷,不用再去稟告其他貴臣。”


    “終究還是年歲太幼,心緒不穩。崇義身後乃是王府,孤更不會冒死前去營救李閑,就算此番下來父皇庇護,他入不了牢獄,孤也不敢收歸麾下。待此事已過,歲月打磨打磨這小子心性再做斟酌。”


    停在門扉處,李承乾透過洞開門扉仰望天空漸亮的天庚星,麵上多有無奈和惋惜。


    “就讓魏王吳王他們去爭吧,這小子雖是利劍卻亦能挫傷執劍之人。”


    “要想收歸麾下失去的終究太多……”


    背後敲敲點點的手指微微停下,李承乾微微側過頭顱,餘光掃去身後。


    “到大理寺如何說道,你可明白。”


    “明白。”


    揮揮手臂,李承乾轉身略過李震闊步走向寢殿。


    “去吧。”


    “想必明日的皇城定然格外熱鬧,去探探魏王吳王的動向。”


    “這些紈絝們想必已被押往大理寺暫扣,去將處置的結果查明,稟報給孤便是。”


    “切記,此事東宮離得越遠越好。”


    李震拱手應承下來,旋即走出門檻,匆匆步出紙糊燈籠照射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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