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營占地廣闊,卻極為緊湊。


    前院被高聳的三層閣樓隔成兩半,靠近營門的部分多為安置的拒馬鹿砦,防止有人竄逃和外敵禦馬闖入。後半院則為整整齊齊的工坊大棚分列四角,全程皆有手持兵刃的禦林甲士穿梭。


    文老挑選的這個前院中央恰恰毫無遮掩,穿行的巡邏士卒,駐守樓閣的禦林甲士,連同那些尚在淘洗硝石硫磺的工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少的兵卒對眼前的這一幕看的眉頭直皺,情不自禁的駐足觀望。那些匠人們也隨著李閑步入前半院圍了過來,看著場中的情形,竊竊私語。


    “這是怎麽了?咱們的工部尚書怎麽和李侍郎有些不合?看這情形是要施行杖刑?”


    “一個下官膽敢對自己的上屬動手,未免這李侍郎也太不識局麵了吧?”


    “嗨!方才就聽聞後院中爭執吵鬧,莫不是兩人起了衝突?這棍棒可不敢捶打啊,工部尚書一個老軀殘殼怎能受得了……”


    “想不到啊,咱們的李侍郎對待咱們極為友善,這動起手來,可是不分情麵,嚇死個人。”


    隨後上場的兩名禦林甲士,手中握著軍棍,遲疑的站在李閑身後,一臉苦相。


    望著那張囂張的臉龐嘿嘿笑著,李閑心頭僅有的一絲憐憫也消散於無。


    “工部尚書文成祥擅做主張更改火藥填充,不符營地律令地十五條。”


    “今日利用職權囂張跋扈,,我李閑今日明正典刑看,責令杖刑十次,以示警戒。”


    “行刑!”


    字正腔圓的話音落下,趴俯案桌上的文老驀然冷笑,盯著兩個麵顯苦色,停步不前的行刑士卒大笑出聲。


    “好!”


    “老夫身為工部尚書,掌管所有工部一切事宜,難不成還無權責問?無權管授?”


    “今日老夫就這般趴著,看誰敢仗責本官!”


    背在身後的拳頭暗自握緊,李閑臉龐上浮起一抹冷色,驟然暴喝。


    “打!”


    兩個手持軍棍的士卒哪裏分辨得出事宜真假?雖是依仗陛下命令投來火器營,可麵對的乃是在大唐之中聲望極高,威望極重的工部尚書啊!


    這一板子打下去,倘若打錯了,可是全家不保的節奏!


    踏踏踏。


    匆忙淩亂的腳步聲從人群背後傳來,抱著一大堆冊子的許茂扒開人群,擠上最前麵,在李閑身後停駐。


    “李侍郎,這是怎麽了,怎麽……”


    “哎呀!”


    目光不經意間瞥向院落中央趴在案桌上的身影,許茂驟然一驚,手中書冊嘩嘩掉落地上。


    一路小跑跑去文老身旁,挽起袖子拉著文老的胳膊,一臉哀愁。


    “文老啊,你這是為何啊。”


    “方才還好好的,這是要鬧成那樣?”


    有人勸阻,文老心中更加得意,目光一掃許茂焦躁臉龐,一把將人影推來。


    “許茂,你給我讓開!”


    “這裏沒有你的事宜,乖乖住嘴看戲!”


    “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就牛氣衝天的李侍郎,到底是要一條道走到黑,還是沉浮內心,改過自新。”


    見勸阻不動這位老臣,許茂這個老好人又及聰慧從的跑去李閑身側,焦躁的砸著掌心。


    “李侍郎,這可不敢打啊!算起來文老可是開國元勳……”


    “就連當今聖上也曾杖刑幾個這樣的臣子,你這一板子下去,可知曉杖刑朝堂命官的後果?”


    李閑麵色不改,頭顱微揚。


    “正因為毫不知情,所以才試試。”


    李閑乃是官場上的新雛,許茂可不是!


    雖是中年年紀,但心思和見識要比李閑多得多,一把拉住李閑要揚起的手臂,趁機湊上耳畔,輕語道。


    “李侍郎。”


    “文老可是兩朝為官啊!算起來朝堂上的資曆可是比起長孫大人都要高!更何況這鐵器和打鐵鋪密不可分,文老可是與皇室之中擁有礦脈的長孫一家關係匪淺,你這般做豈不是要與長孫一族徹底鬧掰?”


    “還有啊,早些年間太子殿下也曾在工部之中學習一些刀劍兵刃的常識,你這一板子下去,太子殿下麵上也無光啊!”


    豁~


    李閑心頭仿佛豁然大亮!


    難怪文老一進火器營便怒氣衝衝,一直強調自己這些日來以下犯上,這多半是替太子殿下爭回一口氣了?


    嘿!


    有意思!


    冷峻的麵龐上帶出一絲冷笑,李閑唇角微微勾起,眼眸中閃現一抹亮光。


    “那,更要一試。”


    身側的許茂看到那個冷笑和眼神,心頭一抽,一絲涼意攀上後脊。


    先前的李閑總是給人文弱姿態,甚至於在群臣諫言之中不吭一聲,而如今從西征回來的李閑不同!


    他手上沾過血!


    心智更堅定!手段定然更狠辣!


    幾步跨前劈手奪過士卒手中軍棍,李閑在周遭匠人們驚呼聲中,向著文老大步踏去。


    被奪走棍棒的士卒上前勸說,卻被李閑一個要殺人般的眼神釘在原地,吐字冰冷。


    “執法不利,你也找打?”


    側過頭的文老看的清晰,此時的李閑已和先前大為不同,尤其是那眼神中閃爍的冰冷,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冷血的軍卒麵對敵將那般。


    心頭莫名升起一抹恐懼,文老下意識的覺得李閑這次八成是要來真的,心頭騰起悔意之時,正欲起身的殘軀驀然被一隻大腳踩塌去案桌,死死的抵上桌麵。


    砰。


    悶響伴隨著劇痛從露出的大腚上傳出,火辣刺痛的觸感瞬間遊走全身,文老心中驚駭到了極點,整個身軀也下意識的蜷縮,手臂撐上案桌邊緣想要爬起,奈何這雙踩塌的大腳如山嶽般沉重。


    圍觀人群的驚呼聲被李閑中氣十足的暴喝壓下,在整個闊院之中蕩開。


    “這一棍打你倚老賣老,淩駕律令之上!”


    砰!


    “這一棍打你目無法紀,善做主張!”


    文老依然感受到李閑毫不保留力量,兩棍下去隻讓腚上腫脹老高,鑽心的疼痛恍若要將整個大腚撕裂,整個掙紮的下半身也在飛快的麻木失去力量。


    殺豬般的哀嚎聲在李閑正義凜然的呼喊聲中逐漸平息,整個人如煮熟蝦子般在案桌上蜷曲。


    沒有鮮血飆飛的場景,撕心裂肺的慘嚎聲卻讓在場的每一個匠人微張嘴角,掩去臉麵,有些不忍再看這樣淒慘的畫麵。


    此時的李閑恍若一個冷血的屠夫,肆意宰割著腳下的活物,神色冷峻堅定。


    直到十棍打完,案桌上的人影癱軟的垂下手臂,全身痙攣,大腚上的布條炸裂開碎,隱約露出滲血的顏色。


    嘭。


    軍棍被李閑拋飛一旁,伸手拭去額頭上沁出的汗珠,朝著木訥呆立的許茂揮揮手臂。


    “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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