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厲聲嗬斥自屋外響起,蒼老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中氣不足,卻擲地有聲。


    伴隨話語落下,一尊銀須鶴發老人拄著拐杖,挪過身影出現在殿門一側。


    “先生!”


    “太師。”


    兩道略顯惶恐的聲音從殿宇中響起,李承乾和李震同時躬身揖禮


    老人的步伐有些虛浮,一雙嚴厲的眼眸卻格外晴明,扶著殿門緩緩跨過門檻。


    李承乾伸手付過老人,攙扶去殿中軟塌坐下,移開話題。


    “天色已晚,早已寒涼,先生怎的還未入睡。”


    來者名為李綱,身為太師,教授李承乾數載,如今乃是在廂房修養,時而為李承乾授道解惑。


    聽聞李承乾問起,李綱目光略過李承乾之時帶著一抹嚴苛。


    “心念姓李的那小子火器,便來問問太子殿下,咱們大唐是否已然早出威震天下的利器,順便讓老夫這要入土的人,見識見識發明的威力。”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是這些從戰亂年代走出來的老人,對於和平更為渴望,對於那些能讓大唐安穩的利器更為好奇。總想著能在遲暮年華看看大唐雄壯山河,萬國臣服的景象,免得再讓下一輩置身於血腥的戰亂,和滿地骸骨的悲痛。


    呃……


    李承乾有些遲疑,目光掃去身後依舊拱手而立的李震一眼,轉而淺笑出聲。


    “先生,坊間傳言七分為真。”


    “如今火器營已然安置下來,李閑率先召回,正為製造火器一事奔波。”


    “帶大成之日,學子定然親自帶領先生前去觀摩,也了卻先生心願。”


    哼!


    李綱冷哼一聲,晴明眸子瞥一眼尚在拱手的李震,話語中帶出幾分嚴厲。


    “家事國事,孰大孰小,難不成分辨不清?”


    “誰做君王,考的不是背後的陰謀算計,靠的是用戶給多少心思撲在子民百姓身上!”


    “火器利器。安境保民,能威懾周遭四鄰不敢輕舉妄動,能讓邊陲數百萬子民安居樂業,這才是大唐棟梁該做的事!這,也正是身為君王該做的事!”


    咚咚咚。


    拐杖重重砸向地麵,砰砰作響。


    老人的神情也隨之變得激動起來,凝視著兩具身子低垂的人影,憤然道。


    “殺?殺誰?”


    “不如願便要打殺,不隨心便要動武,你這是想讓太子成為下一個暴紂?”


    李震知曉這個老頭子鳴不平的性子,趕忙躬身行禮。


    “屬下……一時糊塗,還望太師責罰……”


    殿中一片寂靜,枯瘦的手指握上拐杖有些憤怒的隱隱顫抖,李綱凝視著兩人,並未李恪發話。


    香爐中的清香自鏤空鼎爐中滲出,嫋嫋盤旋,燭火也如聽聞訓斥的孩童,挺直燃燒。


    良久。


    略顯疲乏的聲音在空氣中低沉發出。


    “好了。”


    “你們倆都是年輕一輩,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都坐下吧。”


    兩個有些僵直的人影緩緩落座,一聲不吭,便聽聞老者話語再次傳出。


    “李護衛,你乃是太子身邊親侍,凡事切莫急躁。”


    “老夫知曉你乃是為太子殿下儲君之位著想,可畢竟事有輕重之分,往後老夫駕鶴西去還指靠你縈繞太子身側,多多提醒一二。”


    見李震連連應承,老人的目光落去李承乾身上,淡淡道。


    “太子殿下,你生性善良豁達,不過遇事卻有些死板木訥。”


    “李閑乃是西征而歸的功臣,此番定然在軍中立下不小聲威,倘若這般潦草除去,軍營之中難免會引起嘩然。”


    “再者,還有這朝內朝外皆是讚譽一片,到時候誰能幫襯?”


    輕歎一口氣,老人雙手搭上拐杖頂端,仰頭望去殿中華麗朱漆紅柱,緩緩道。


    “外寇入侵,邊陲苦不堪言。那些蠻賊此番被姓李的那小子白騎打的落花流水,在異族人眼中,這小子的聲望不比他爹差。邊陲啊,還是要靠著李氏父子名號壓製。”


    “利器橫空出世,連遠在千裏之外的大唐子民都議論紛紛,那些荒原蠻族能不知曉此事?如今皇城之中,這些遠道而來的使者,一則是來大唐聯姻朝貢,二來便是在打問利器的下落啊。”


    “李閑此人,及時不能用之,亦不能殺之啊。”


    身為太子殿下的老師,要說這李綱對太子殿下沒有私心決然不可能。此番也是給這些衝動的年輕人,好好分析一番當下局勢。


    李承乾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微微頷首。


    “大國穩固方有小家安康,學子斷然不敢忘記先生教誨。”


    “隻是……學子懼怕李閑聲威太大,又與諸位皇子牽扯頗深……會……”


    不待李承乾說完,李綱在讀輕歎出聲。


    “太子殿下,你的心聲老夫明了,你啊,還是有些放不開手腳。”


    “縱然是如今李閑風頭太盛,哪怕與諸位皇子關係盛好,你作為長子理當主動學習其身上長處,方才是正道。”


    牽扯進儲君之爭的事宜,乃是朝堂之中禁忌,雖然年事已高,但李綱心中也有分寸,淡淡提上含糊的幾筆,便不再多做提點。


    意味深長的望向李承乾一眼,李綱枯瘦手掌輕拍身側李承乾臂彎。


    “太子殿下。”


    “這朝中權力之爭驚濤駭浪,老夫身在其中亦不能獨善其身。”


    “老夫有句話語贈與你,不能成為友人便是最好的結果,但萬萬不能讓這等大能之人成為自己的宿敵。”


    奮力撐起手中拐杖,李綱顫巍巍站了起來,揮手阻攔李承乾的攙扶,緩緩向偏殿走去,蒼老言語中帶著幾分語重心長。


    “太子殿下,今後的路還很長,老夫的這句話語,你要細細思量。”


    朝著晃悠悠的背影鄭重躬身揖禮,李承乾的麵容上顯出一模困頓之色。


    “不能成為友人,便是最好的結局,但萬萬不能成為宿敵……”


    心緒翻湧,李承乾似乎從中悟出幾分道理。


    眼下李閑自詡閑適之人,逍遙自在。


    雖沒有依附於自身,卻也並未見依附於其他皇子,這對於儲君之爭而言,似乎便是最大的益處,至少他們三位皇子之間,仍是達成一種一種均衡。


    念及此處,李承乾麵前似乎豁然開朗起來,嘴角掛起一抹淺笑,向著空洞的門扉再次一禮。


    “學子,謝過先生教誨。”


    闊步走向偏殿寢宮,李承乾頭也不回,揮揮手臂。


    “知會府中管事,明日去往工部一趟。”


    “李震,你明日便同孤郊外遊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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