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平野,照得整個闊野為之寬闊,沉靜月色傾瀉銀輝,為夜中趕路人點亮前路。


    晝夜星馳的三千虎騎,早已出了邊城,在這草原上如獵犬一般搜尋著百人唐騎的行蹤。


    為首的將領虎峰剛入而立年歲,有這一番遠大誌向。出發之前乃是向著伏允立下軍令狀,誓要在十日中拿下這群造次的唐騎,換取千戶的職位。


    飛奔馬蹄旋起嫩綠的斷草,朝著熟悉的方向的飛奔,那裏曾是養育他的故鄉,也不知曉如今有沒有被唐騎肆虐。懷著一份忐忑和彷惶,手中揚起的馬鞭重重抽打上了馬臀。


    近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燒焦氣息,難免讓虎峰心中陡生不安,越過山粱,曾經的部落收入眼底。


    帳篷上的血漬早已變成暗紅,殘肢斷臂拋灑向部落各處,成群的野獸狼崽啃食著尚未腐臭的軀殼,發出滲人的咯嘣聲。


    “還是來遲了。”


    帶著嗚咽的聲音在山梁上響起,月光映照下的臉龐上有晶瑩閃過,輕蠕著嘴唇喃喃說出話語,而後率先縱馬飛馳下去,身後的士卒擰著眉頭,縱馬跟上。


    發泄般的插死了幾頭護食的豺狼,虎峰凶悍的趕走了狼群,踩上這鬆軟的泥土。目光從這些人影身上一一掠過。


    曾經教授自己射箭的老人,孩童時同自己去往河邊牧羊的玩伴,還有第一次帶自己去往父親氈帳中偷酒喝的阿公……


    不覺間,淚水已然浸濕身前的衣衫,虎峰攥緊拳頭,淚花在眼眶中打轉,強忍著不哭出聲來。


    “查過了,部族之中拭去的,全是些留下看家護院的精壯和會拿刀殺人的老人,婦孺和小孩,不知去向。”


    身後有低沉的聲音匯報,多多少少還是對這般留有情麵的殺戮,感到些許慶幸。


    虎峰眼皮跳動,也有些驚詫,心頭似乎也燃起一抹新的希望。


    “沒有……沒有屍身邊還有些生還的可能。”


    “按照咱們追擊的速度來看,咱們的族人不可能跟隨著這支唐騎轉移,或許是逃散,也或許是去往兄弟部落。”


    說到此次,虎峰捏緊的拳頭微微鬆弛,嘴唇動了動,還是說出了想說的話語。


    “能不為複仇而濫殺無辜,這個李閑到算得上有幾分原則。”


    “或許,在今後的日子中被生擒,我可以網開一麵,留他個全屍。”


    抽出腰間彎刀,將燒焦的氈帳撥開,手指撚過燒焦一半的胡凳。指腹間傳出絲絲溫熱的感覺,虎峰站起身來,彎刀回鞘的一刻,低沉話語從幹裂滲血的口中說出。


    “上馬!”


    “灰燼尚熱,他們離去不過一日的時辰,兜兜轉轉這半大的圈子,卻從未去往皇城,我倒是有些好奇,這個小子是迷了路,還是另有他求。”


    “後麵的路途隨時可能遇上這群唐騎,一個個的打起精神,不要小看了這百人。”


    身後齊齊的回應聲中,一行人翻身上馬,迅速離開了這片煉獄般的廢墟。


    ……


    月亮掛上深邃夜空,銀盤的清輝掩去星光,異域的夜空格外美麗。


    墊著厚厚的皮絨,李閑靠上石壁,難得這番閑暇,來欣賞如此美麗的夜景。


    數日的奔波,接連搗毀掉六個大大小小的部落,遇上的巡查小隊,荒原上打探消息的斥候,以及縱馬與部落子民間的較量,大大小小的戰事加上腳趾也數不夠。


    昔日生長在溫室的花朵,終是成長為一個殺伐果斷的兵!


    “在想什麽?”


    秦懷道摟著厚厚的一團皮絨從洞穴中走出,鋪好在李閑身側,倚坐下來。


    望著愣愣的人影,開口調笑。


    “是不是又在想皇城中的那位?尊敬的大唐駙馬。”


    李閑並未反駁,轉而唇角微微勾起笑容,仰著的頭顱側了過去。


    “畢竟將近半年未歸,也不知曉她如今過的可好。”


    “身上的氣疾我也替她壓製下來,就是不知走時有沒有按時煎藥,弄不好又會複發。”


    呼~


    秦懷道長長出上一口氣,捏過李閑的肩膀,收斂起了先前的神色。


    “我常聽患疾的父親念叨,病機疾加身本是可憐之人,若是年歲尚淺,更是不幸中的不幸。”


    “長樂公主病身困擾數載,本就靦腆寡言的性子更加抑鬱。”


    “李兄啊,此番在納悶回到大唐,府邸中那些買賣事宜還是由咱們兩兄弟為你操持,準備準備些婚事事宜吧,畢竟你乃是堂堂男子漢,是時候有所表現。”


    嘿!


    一聲低沉的驚詫聲從身後傳出,程處默從洞穴中探出頭來,手指點著秦懷道。


    “你小子想的挺遠,如今方在這闊野上,竟是想起了皇城長安中的買賣!”


    “說!你小子打的是什麽壞主意?是想從中分些紅利,還是想將咱們程家的買賣接管?”


    嬉鬧說辭讓年歲稍幼的秦懷道信以為真,慌忙擺手否認,不覺間聲音也高上幾分。


    李閑從身側晃過手臂,直接敲響兩人的腦袋,壓低了聲音。


    “你兩小子別鬧,走也不停的奔波了數日,也讓麾下的士卒們睡上一個安穩覺。”


    “分紅的事,擱置一邊,你兩隻要想管,我李閑保準你倆管不過來。”


    “咋這個腦袋,裝著的新奇玩意,夠你們看上一年,不帶重樣。”


    見兩人停息下來,李閑朝著裏屋努努嘴,望向程處默。


    “都睡下了?”


    “我這番讓兄弟們搬來洞穴,可都有何說法?”


    占領了部落,李閑破天荒的並未支會士卒們去往氈帳安睡,而是擄走些吃食幹糧和一些厚實暖和的皮裘來到這奔行兩個時辰的山洞睡下。


    李閑也並未多說原因,就這般一個命令,便讓士卒們集體搬遷。


    程處默也知曉,李閑乃是怕追來的追兵,將用在阿土袞的手段重新用在自己身上,會將計就計。


    胳膊順手搭上李閑的肩頭,程處默‘嗨’上一聲,笑道。


    “咱們乃是荒原上的一匹狼,就該過上狼群該有生活,就該有上草原霸主上該有的警覺。”


    “那些蠻人的氈帳中,滿滿的羊騷味,還是這洞穴中睡著舒坦。”


    “士卒們啊,各個鋪的蓋的疊成幾層,比不大唐國公們睡得還要舒坦!”


    哈哈哈。


    三人相視一笑。


    李閑緩緩搖過手臂,淡淡道。


    “好了,接下來咱們說些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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