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給地點不遠,不到半個時辰便到。


    依山傍水,不受寒冷夜風侵擾,還有一片肥美草原,也能讓戰馬們吃上一口青草,彌補這些天來的幹草的消耗。


    招呼眾將士安營紮寨,架起轅門,李靖便攜程咬金,李道宗一行人在州牧秦風帶領下去往臨時搭建的將軍府。


    說是將軍府,不過是臨時搭建起來的木棚,四周圍上羊皮氈絨,但裏麵的陳設倒是一應俱全,軟塌厚實,矮幾幹淨,看得出秦風的用心。


    李靖那張臉龐上神色稍緩,心中也對這個州牧有一抹愧疚之意,索性大馬金刀坐上帳首位置,招過門口侍衛,喊過軍中要職武將,前來議戰。


    破天荒的取出李閑在軍營拿過的茶葉,給諸位分上一小撮,讓侍衛拿去衝泡。卻被一旁的老者發覺,笑嗬嗬的看著侍衛前去燒水,打趣道。


    “李將軍向來獨善其身,素來不與外人交好。”


    “這可是皇室賞賜功高之人,方才能喝到的清茶。秦州牧,你有口福了。”


    秦州牧誠惶誠恐,連忙拱手道謝,卻被李靖揮手打斷話語。


    “說正事。”


    “就剛剛百人小隊一事,細細道來。”


    提及此事,帳中落座的十來位將領也來了興致。


    畢竟先前李閑出征之時,可是在軍中私下裏鬧出不小的摩擦。明裏暗裏,大夥兒覺得此事太過玄乎,兒戲。但終因李閑與李靖的關係,眾人沒有明言。


    說是有搶功之嫌,可畢竟這百人隊伍在數十萬大軍眼皮底下動作,任何一部都有萬劫不複的風險。


    倘若說是李靖的無奈之舉,那這般下來著實太過凶險,連自己兒子的性命都搭了進去。


    寂靜的大帳中,秦風扶案站起,擼起袖子亮出小臂,臉上泛起一抹激動潮紅。


    “要說這百人隊伍,堪稱神秘莫測,簡直能用神兵兩字形容。”


    高度的讚譽開口,秦風便算是拉開了話匣,將闊野上有多少子民見過這支隊伍,做了何種事情,又將如何聽取傳聞,如何將吐穀渾大軍招惹的顫顫巍巍,抱團抵禦。


    說道興高采烈之時,秦風激動的手舞足蹈,又是砸手心,又是朝涼州方向拱手,甚至於還順帶誇讚了李閑有李靖遺風,如何足智多謀,將整個吐穀渾推進步伐打斷延緩。


    一席話語聽完,聽得將軍府內落座的諸位有些懵懵懂懂,互相對視一眼,消化消化方才演說一般的講述,確定這是不是說書。


    “李閑帶著百人,將虎騎精英斥候截殺?還將屍首捅上數百個透明窟窿?這小子平素中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原來這般凶戾?”


    “半夜偷襲三百人的斥候隊伍?這有點玄乎吧?一百人能包圍六百兵馬?這些斥候都是睡得死沉的蠢貨?”


    “衛國公,這平素中也不見李閑能在治軍上有所建樹,莫非你這段時辰給這小子惡補上軍旅學識?”


    一聲聲質問在大廳之中響徹,人人心頭都有諸多疑點,唯獨程咬金抱著隔壁嘿嘿傻笑。


    一拳興奮的錘在扶手上,騰的起身,攤攤手掃過四座。


    “看見沒!看見沒!”


    “李閑這小子腦袋裝的有貨,到哪兒去,都有些奇思妙想。”


    橫臂指了指李靖,手指在半空虛點,程咬金掛著神秘笑意。


    “衛國公啊,你這就不厚道了。”


    “李閑得到了你的真傳,好歹也給大夥兒支會一聲,免得咱們整日提醒吊膽不是?”


    “嗨!說起來這麽些天,我老程就沒有睡好過,常常夢到有水桶粗的巨蟒,追趕著那三小子。”


    李靖都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老臉上有這一抹滾燙,支吾兩聲道。


    “呃……我李靖向來讚同戰場上出真知,不會去教授些條條框框,因而閑兒也並非我所教授。”


    “就連如今他麾下的這隊兵卒,也是按照他的方式所訓練。”


    啊?


    程咬金的嘴巴裏能塞進一個雞蛋,恍若聽到這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無師自通?


    還是行軍打仗這等事宜?


    這讓咱們這些身經百戰,卻任有欠缺的老東西情何以堪?


    侍衛提著沸水進來,眼前的景象著實將自己下上一跳。


    數十個將領一臉看稀奇事物一般,齊刷刷的瞅去帳首的李靖。身為大帥的李靖頗顯尷尬的紅著老臉,不去瞅上在座諸位一眼,卻仍舊犯起了尷尬之色。


    提著茶壺走進寂靜無聲的軍帳,侍衛在這頗顯奇異的氛圍中一一斟上茶水,似乎憶起了這樣的時刻先前曾經在李靖千裏奔襲頡利可汗時出現,難不成此刻又有震驚的事宜發生?


    帶著好奇與疑惑,出帳之時不忘回頭再看上一眼,而後輕皺眉頭離開。


    咳咳。


    輕咳兩聲緩解下尷尬,李靖向著秦風招過手臂,再次落座案首。


    “秦州牧,你繼續說道,如今這小子去往哪裏?可曾有過消息?”


    清香彌漫過秦風鼻息,舒心的氣息卻並未消除秦風對百人小隊的擔憂。


    輕皺眉頭,陷入沉思,半晌開口說道。


    “記得最後一波難民回城,稟告了被救的消息,也從此斷掉了令郎的消息。”


    “不過眼下的局勢乃是這些嗎,蠻賊在草原瘋狂搜尋的時刻,也讓我丟掉了幾個得力的斥候,想必令郎在草原上的蹤跡尚未暴露,還在與之周旋。”


    後半句話語算是對李靖的安慰,緊鎖眉頭的人影也微微寬下心來。


    正欲開口,卻被秦風再次想到的事情所打斷。


    “對了,李帥。”


    “在整個闊野上,似乎還有一支與令郎相似的隊伍,乃是從邊城逃出,周旋於大軍搜捕,解救下不少子民。”


    嗬嗬嗬。


    李靖拂過頜下胡須,麵容上閃過一抹欣慰。


    “不因守將逃匿而自暴自棄,於兵荒馬亂之中扛起邊陲軍人的重任,這樣的兵卒倘若有幸,我李靖還是要見上一見。”


    報~


    響亮的話語自將軍府外響起,而後又兵卒闊步走來,抱拳半跪。


    “稟告將軍,營外有城中將卒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告州牧。”


    “哦?找我的?”


    秦州牧略顯詫異,從座椅上站起,詢問道。


    “可曾稟明何事?”


    “城中添上貴客,乃是從西陲逃往出來的將軍。”


    哈哈哈。


    帳中在座的諸位相視一眼,滿堂皆笑。、


    程咬金扯起喉嚨,拱手向著廳中首座揖禮。


    “老李啊,是這將軍的鼻子夠靈,還是你給下的升官太誘惑?這還能自動送上門來?”


    李靖臉龐上掛起笑意,伸手揮過。


    “去,將這位將軍一並請來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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