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雲掩去月色,夜色更加深沉。


    嗖~


    弓弦震顫聲中,有箭矢劃破空氣的輕響。


    “有人!”


    驚詫聲響響起的一刻,箭矢飛馳進篝火光影映照的範圍,釘穿酒囊,噗的一聲貫穿頭顱,餘力不息,帶動箭羽震顫。


    血花在半空飛濺,來不及反應人影一聲不吭的倒下,其餘三人在屍身接觸地麵的刹那,迅速起身,抽出腰間彎刀,背貼背凝神戒備,如鷹般的眸子警覺的盯著黑暗深處。


    “反應迅速靈敏,臨危不亂,管不得你們敢在靈州地界安營紮寨。”


    雄渾聲音自黑暗夜色傳出,說不出的冷靜中給人一種冰涼的感覺。


    先前說話的三位斥候中身形高大,帶著八字胡須的一位,微眯眼簾。


    黑暗中人影綽綽,人數不少,不自覺的捏緊手中刀柄。


    漸漸地,光影籠罩的地方有漆黑軍靴踩進,高大結實的人影靜靜佇立,一圈銀甲搭弓士卒成拱形包圍而來。


    方才鑽出氈帳的數十位異族蠻人,也在同一刻鑽出了帳篷,似乎並不受死去同伴的影響,熟練的朝四周分散,扯出彎刀將中間三人圍在中央。


    “閣下好手段,悄無聲息,不留絲毫痕跡!”


    看似誇讚的話語實則帶著怨怒,畢竟自己的麾下被殺,蠻人小隊首領臉上並未多少好看的顏色。


    站在光影照射到的極限範圍,李閑聽著身側程處默和對麵人影的談話,目光卻從未離開過篝火旁躺著的人影。


    一箭透骨,破損的酒囊汩汩向外流淌著酒釀,混合上地上殷紅的血漬,在地上暈開,滲入泥土。


    雖有酒囊遮麵,看不出接那名死者具體麵貌,然而在空氣中那抹淡淡的血腥味,聞著還是讓人心悸。


    饒是先前在行軍路上曾經幻想過無數次這樣的畫麵,可在身臨其境中,轉瞬間便有人命喪當場,這種震駭還是讓李閑心中頗為不適。


    實力差距懸殊,十來人對陣百人,基本毫無勝算。


    圈內外圍的幾人對視一眼,陡然間爆出一聲呼喝。


    “殺出去!”


    身隨話動,齊刷刷舉起彎刀,衝向林立的大唐士卒。


    這一百來人的士卒多半乃是戰場上的雛兒,沒見過血,空有一身本領,遲遲不下死手。


    區區十數人,竟是能與這些士卒打的有來有回。


    或許是程處默早已知曉有這麽一處,星目微合,壓在劍柄的手陡然一緊。


    錚。


    寒刃出鞘,在篝火映照下,寒光一閃而收。


    斷肢和血漿噴灑半空,衝來的一道人影淒厲的‘啊啊’大叫,彎刀應聲而落,抱著手臂連連後退。


    李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措嚇倒,情不自禁後退半步,火光映照之中,瞥見那異族蠻人指縫間殷紅一片,心中莫名騰起一抹惶恐來。


    鼻頭似有溫濕的東西,下意識的用手指拂去,指腹間長長的痕跡,散發濃烈血腥氣息充斥鼻息,莫名間渾身一陣雞皮疙瘩。


    “殺了他們!”


    程處默盯著被圍在中間的三人,冷冷開口。


    “一個不留!”


    金鳴交響不停,程處默卻聽得格外煩躁。


    明明這些士卒身手不凡,卻似乎對於殺人在心底中有著莫名的排斥,恐懼。


    “到底還是些未經戰事洗禮的人啊。”


    輕聲呢喃響起耳邊,下一刻李閑見程處默身形晃動,已然衝了出去。


    本是占據優勢,又在這些訓練有素的人影手中走上幾招,十數個人影早已遍體鱗傷,程處默的突進很快便以見效。


    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先前奮力衝鋒的人影,眨眼間便失去了反抗,拖著殘肢斷臂的簇擁在了圈內。


    牽過光影一頭的馬匹,渾身染血的程處默翻身上馬,低頭俯視一眼一張張惶恐的臉龐,麵色冷峻下來。


    “殺了他們!”


    整齊林立的大唐士卒麵麵相覷,同時十來二十歲的年歲,誰手上染過血?


    先前這些異族斥候尚能回擊,衝刺,為求保命還能一直鬥上一鬥。


    眼下這些殘肢斷臂的人影各個哭天喊地,渾身浴血。甚至於一些抽搐的身軀,著實讓人難以再呷狠手。


    捏刀的一個個人影有些踟躕,挪著腳步,咽下口水,卻並未有一人敢開這個先河。


    戰馬上的人影眉頭漸漸皺起,大氅揚起,聲音爆喝。


    “殺!”


    軍令如山,莫不敢從。


    片片刀光舉了起來,第一圈士卒有人笑得猙獰,有人閉著眼睛舉刀亂剁,兵鋒的刀鋒落下之時,刀鋒帶著大片血肉。


    優勢下意識的抬臂去擋,轉眼間手臂便飛了起來,人影的哭聲慘叫聲匯聚一片。


    瘋狂砍殺的人影半身沾血,似乎也放下了心中的那些執念,眼中隻有將軍令實施的想法。


    血漿深入泥土,流淌向外圍而去,逐漸沒了聲息。


    程處默縱馬走上幾步,看了看這這些大口喘息,滿臉沾血的士卒,舉起手臂揮了揮。


    “我知曉你們這些新兵心軟,我理解!”


    “但你們別忘了,咱們這一路走來見過了多少落難的子民?見過了多少被饑寒困擾而亡的子民?”


    “這些侵邊擾國的外域蠻人們,可有放過這些子民?”


    “何為戰事?人殺人!,這便是戰事!”


    夜風清朗,有冰涼寒風吹拂,拿刀的眾士卒影默默垂下頭顱。


    片刻後,有人將刀劍插回刀鞘,伸手‘啪’的扇上自己一個耳光。


    鮮血下,有人張開嘴唇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暴喝出聲。


    “程將軍說的對!咱們就要以牙還牙,為大唐子民守好寸山寸土。”


    有人流著眼淚和這臉上的血水,憤憤附和。


    “說的沒錯!”


    “剛才我還心軟了,忘記了先前我們說過的!”


    “這些不是人,都是些猢猻!都是些畜生!理應被殺!”


    啪啪啪。


    周遭有人影抽打著自己耳光,甚至於有人吸吸鼻子,哭出聲來。


    晃晃抬起手臂,程處默示意周遭安靜下來。


    “先前你們也已聽到,吐穀渾蠻族在咱們的國土上作威作福,生靈塗他!”


    “瞧瞧他們身上的狼頭圖騰!他們自詡為狼,吃人的狼!”


    “咱們要立在這片土地,就要比他們還很,我們要大聲的告訴他們!草原有狼,咱們寒刃中也有!比他們的更為凶殘!”


    “是!”


    整齊劃一的聲音中,士卒重新站立好身姿,齊齊拱手抱拳。


    李閑目光掃過這些士卒,下意識的避開地上那些令人作嘔的殘肢碎肉,心中卻難受起來。


    道理是這麽個理……


    可接受起來,著實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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