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心中一聲歎息,大寧王慕容順首付冰涼的石椅扶手,緩緩站了起來。


    目光從一雙雙投來眼眸略過,緩緩張口。


    “諸位,我雖是在三年前回到故土,可大唐消息並未斷多。”


    “想必諸位已知曉大唐兵馬集結的消息,可其中緣由頗為複雜,我便不一一道出。”


    “如今的大唐耕犁改製,農桑發展明年之時將會有成堆的糧食。大唐出了奇人,解決了千百年來大唐他鐵騎的弊病,戰馬上勢必更加凶悍。”


    啪。


    一腳踢翻身前矮幾,石屑飛濺,發出轟響。


    擺置在石桌上的瓜果散落一地,滾散四處。


    大柱王怒眉橫起,手指點過對麵的達寧王慕容順,大聲嗬斥。


    “吃過幾載大米白麵連自己祖宗都不知曉是誰了嘛?流著草原勇士的血,卻說著軟骨頭的話語。”


    “何必滅自己威風,長他國誌氣?”


    狠狠瞪上垂手低頭的慕容順一眼,伏允壓下手掌,示意兩人落座。


    “諸位聽得明白,大唐休養生息隻會越發強大,而我草原子民隻能祈求上蒼降下甘霖潤澤芳草。”


    “今日不戰,待到明日,大唐知會讓人如同自己孩兒一般恐懼!”


    掀過大氅,伏允重新落座虎皮大椅。


    “如今,還有人可有異議?”


    落座下的慕容順緊鎖眉頭,感受到父親投來的鄙夷目光,屈辱的蜷起搭上膝蓋的拳頭。


    如今本是一個不討喜的皇子,自己並非有崇仰大唐的意思,乃是深知這些年來大唐的變化與吐渾的差距。因而言語之中才有些規勸之詞。


    “可汗所言在理!”


    粗狂的聲音中有首領按扶案桌起身,目光灼熱的掃一眼蕭瑟的大寧王,言語也隨之變得有些嚴厲。


    “咱們身居草原吃著肉食,難不成還怕了那些白白淨淨的儒生?”


    “狼吃肉,羊啃草,古往今來就是這樣的道理!”


    “趁著大唐尚未起勢,大軍尚未征伐,草原勇將們理當攻城拔寨,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盤著長辮肥頭大耳的首領,腆著肚皮,緩緩站了起來,肥胖麵頰上帶著一抹冷笑。


    “阿土袞,說得好聽不成,可要做的好看才算數。”


    “咱們的勇士多半乃是騎馬奔馳草原,漢人的城池都是丈高的城牆,攻城本就是咱們弱項,如何打?”


    “你要是能說出策略來,我圖巴第一個待麾下勇士衝鋒!”


    哈哈哈。


    一聲響亮的笑聲傳遍四座,耳朵上吊著銅環的首領雙腿擱置在案桌上,斜眼看上一眼方才說話的人影,麵帶不屑。


    “聽你圖巴的意思,咱們手中的硬弓全是些擺設?”


    “騎術箭術乃是咱們吐穀渾勇士擅長的技藝,難不成連城頭上的幾個站立的活靶子也射不準?”


    轟。


    一腳踩塌身前石桌,梳著辮子的圖巴驟然暴起,指著對麵悠閑的人影,怒罵道。


    “你他娘的就是一個無頭無腦的蠢夫,當年我跟隨可汗屠掠中原收複失地時,你還在身後和著尿泥。”


    “區區後輩膽敢對我指指點點?也不撒泡尿照照!”


    安坐人影被皆斥責,心中不服,裸露在外的胳臂處肌肉鼓脹,一錘石椅‘騰’的站了起來。


    “都他娘的十數載,還拿著當年的事情吹噓?”


    “不服?去外邊碰碰?”


    嘩。


    大氅掀飛,高台上的銅燈被巨力掀飛,叮叮咣咣的跌落石階,一路滾下。


    火星噴濺中,人影紛紛躲閃。


    高台上的伏允須發賁張,虎目圓瞪,望著台下劍拔弩張的兩個對峙人影,厲聲呼喝。


    “坐下!”


    “都他娘的視我於無物?”


    “窩中鬥?要不是戰事當前,早將你兩拖出去喂狼!”


    年長些的首領,晃動一頭灰發,起身將散落的星星火火踩滅,笑嗬嗬的看上兩位賭氣坐下的人影。安慰兩句,轉身朝著虎皮石椅旁憤怒的人影行禮。


    “可汗。”


    “都是些年輕一輩血氣方剛,不要動氣。”


    緊張的局勢似也因為此句話語有所緩和,年長一些的首領緩緩挪步到大廳中央,聞著鼻息間皮毛燃燒後焦臭氣息,笑道。


    “大戰在即,咱們理當同心同力方是。”


    “咱們都是來自草原四處的首領,在此年關之際能聚首一起,何嚐容易。即是先前因為地域爭端有些分歧,也應在此時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大唐絕非砧板羔羊,任人宰割之輩,理當謹慎處置才是。”


    安慰兩句全場,老者麵朝高坐上的伏允,叉臂揖禮。


    “漢城多為易守難攻,對咱們卻有不利。”


    “可年關乃是漢人極為重要的禮節,闔家團圓其樂融融。不少都城的士卒半數遣散回家休沐,兵力看似未減,實則城牆上的兵卒幾近全城防備。”


    話語微微停頓,老者睿智的眼眸中星光閃耀,躬身再行一禮。


    “此番征戰不若可汗便以功法城池數目作為定數,待大勝歸來重新劃分國度綠洲。”


    “功高者任其挑選,低微者便遷徙去剩餘之地,可汗覺得如何?”


    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前任可汗身側謀士,威望極高不說,就在謀略上也能蓋過在場所有人。


    高台上,伏允踱上幾步,摩挲著頜下濃須,轉而停駐腳步,哈哈一笑。


    “步根族長果然足智多謀,論功行賞,商販分明。”


    “諸位,可有人還有異議?”


    砰砰砰。


    圖巴捶打著胸口,砰砰作響。


    狂笑中震顫敦厚臉龐上的贅肉,自信開口。


    “好!就這般決定!”


    “免得有些人還有不服!”


    “戰!他娘的,誰怕誰!”


    “我也附議!部下子民早就想換上一塊沃土,那腚大的地域早就養不下數萬的牛羊!”


    啪啪啪。


    高台伏允看著一個個握拳附議的首領,眼中貪婪之色更深。


    揚起青筋暴起的臂膀,虯結的肌肉在火焰晃動中捏的鼓脹。


    “來啊!”


    “上酒!上肉!”


    “吃飽喝足,整兵出發!”


    喲嗬~


    狂野的呼喝自各個首領嘴唇中噴吐出來。


    裹著麵巾的黝黑女子從大廳外,一字排開提著酒囊緩緩走來。


    心急的首領攬過陪酒女子的腰肢,大掌貼上渾圓的臀部,狠狠捏上一把,在女子吃痛的聲音中哈哈狂笑。


    絨毯也被掀起架進篝火,剔除毛皮的羔羊被抬了進來,興奮的歡慶的呼喝聲在充斥整個大殿,享受著最後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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