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對!於情於理,程公子都要說上幾句話才是!”


    寂靜人群之中陡然間發出一聲聲響,引得眾人為之觀望之時,再次縮回頭顱。


    燥風浮動,緊張壓抑的環境之中,越發的倒向人們的言論。


    有人在沉吟片刻後,看著擂台上不動聲色的身影,心中焦躁,索性跟著起哄。


    “程公子在何處?莫要躲著了,能不能打過暫且不理,當今之際救人要緊啊!”


    “說的沒錯,眾人都知曉你一向乃是忠義之輩,可莫要任憑這吐蕃蠻子為禍中原,肆意妄為!”


    “哎,氏族寒戶身份有別,貧賤尊卑又怎可相提並論,還能怪楊俠命該如此,可憐啊。”


    “什麽該不該?程處默好歹也是官宦家室,大敵當前,辱我大唐,又如何以尊卑定界?”


    閑言碎語在闊地上嘈雜紛紛,但聽的出來,不少人已然你對程處默此番作為頗有微詞。


    耳畔之中充斥著嘈雜叫嚷,身在二樓的程處默坐立不安。


    “娘的!懦夫一般的等待,終究是躲不過!”


    “李兄,莫要阻攔,是輸是贏,我必須上場!”


    話音落下,一把抄起案桌角上的寶劍,大步流星向著樓梯口走去。


    “程兄!”


    秦懷道心中擔憂,衝著跨出的背影招手起身。


    “秦兄無需擔憂,區區蠻子還不信咱們大唐就沒有一個能勝的了的!”


    “這在這般下去,隻會辱了大唐軍卒名聲!”


    闊步而行的背影頭也不回,提劍擺手說不出的自信。


    腳步停滯在樓梯入口,微微偏過頭顱,露出側顏。


    “記著!”


    “要是我有不測,還望兩位兄台轉告家父,孩兒無能。”


    “但務必告訴他,孩兒在皇城並未給他丟臉。”


    呔!


    雄厚的暴喝在街角處不如旱地驚雷炸響,打斷閣樓上正欲下樓的身形。


    雄渾粗壯的吆喝聲帶著幾分威勢,夾雜駿馬噠噠馬蹄風馳電掣而來。


    “吐蕃小兒,想活命的,放下手中勇士。”


    嗯?


    閣樓上原本壓抑氣氛被這聲呼喝瞬間掃空,三人急忙趴上窗欞,循聲望去。


    棗紅馬背上,一身青衣素袍的魁梧人影,手提西瓜大小的金錘,舞的呼呼作響。從閣樓上看去,隻瞧見濃密的胡須毛發下,緊抱在懷中的罐子隨著戰馬的奔馳,濺出水漬。


    “這人是誰?看起來有些熟悉……尤其是這個身形……”


    李閑望著一人一馬撥開人群的氣勢,當下生出幾分驚詫,狐疑開口。


    目光俯瞰攏起的發髻在長街上移動的軌跡,秦懷道也皺起了眉頭。


    “棗紅色澤的馬匹,四蹄生風,倒是與程家的馬匹極為相似……還有這金錘,似乎皇城之中隻有三個熟悉的武將,能這般瘋跑無懼無畏,莫不是……”


    嘭!


    指節直接敲上後腦勺。


    程處默癟癟嘴角,插手抱胸。


    “阿爹一向謹慎細微,就連朝堂上的不少事宜都避而遠之,又怎會在民間這般……”


    話語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程處默整個人如同木偶般呆立當場,俊朗麵頰上星目張大如同銅鈴。


    棗紅馬匹上的人影,仰天灌下手中酒釀,那張通紅滿足的笑臉赫然正是程咬金!


    這下練聲測兩人也驚了!


    什麽情況?


    一介朝中肱骨,怎麽會縱馬出現在這裏?


    程咬金這是要幹嘛?


    要向擂台上人影挑戰?


    下一刻。


    駿馬徑直飛奔向擂台前,程咬金按扶馬背,‘噌’的上了舞台。


    轟。


    碩壯的身軀穩穩落向擂台木樁,程咬金橫臂揮指論欽逵。


    “你小子生的高大,說話怎麽不中聽?”


    “犬子何曾得得罪與你?為何要指名道姓辱沒俺們程家名聲。”


    “小子!告訴你。俺老臣可是在刀山火海中闖蕩出來的,什麽血雨腥風沒見過?就你這點唬誰呢?比試事小,可辱沒我兒,等於辱沒咱程家。”


    “說吧,要如何道歉?”


    台下的眾人對莫名其妙衝進會場的程咬金有些迷惑,但聽聞這番話語,多少能聽出些門道。


    這程咬金走路帶風不知喝過多少,所經之處濃濃酒氣彌漫不散。定然是路過此處,恰好聽聞議論紛紛,趁著酒意上頭,前來質問一二。


    “哎喲~居然連程將軍也來了!這是要問罪?”


    “問什麽罪!就這樣的酒氣怎敢在皇帝麵前接旨?多半乃是打抱不平。”


    “嘿呀!要是程將軍出手,這次可是要將這蠻人收拾個服服帖帖。”


    “別樂觀啊,瞧瞧這身高懸殊,難說。”


    耀武揚威的興致被擾,論欽逵本就心中不悅,聽聞程咬金的一番言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丟下手中全胳膊軟的人影,粗長的手指指了過來。


    “哪裏來的酒瘋子?”


    “老頭,老胳膊老腿了,你休得猖狂!”


    “趕快回家叫你那不知好歹的逆子來,陪我打上一場。如若不然,小心連你也一塊收拾了!”


    呼~


    金錘垂下,帶出一陣風聲,程咬金虎目圓瞪,‘嘭’的一聲摔下懷中酒壇。


    “你罵誰?”


    “老夫縱橫沙場,砍蠻子人頭的時候,你還在你娘肚子中打滾!”


    “你娘就沒有教你尊敬長輩?”


    闊步上前兩步,論欽逵眼眸之中射出寒光,捏過直接咯嘣作響,胳膊上的鐵環隨之發出輕碰撞擊。


    也不去管有人從破損擂台上扯下奄奄一息的身影,論欽逵冰冷話語吐出幹裂嘴唇。


    “你們唐人有句話語,好漢不提當年勇,那些陳年往事還是回家說與你那逆子去聽吧。”


    “我看你喝的酒氣熏天,也別站在那麽高得勁兒木樁上,摔倒下來可是沒人去扶。”


    提到酒字,程咬金下意識的看看腳下破碎一地的陶瓷,一陣心疼。


    “他娘的,害我白白損失一壇美酒!”


    微微仰頭看著對麵齊平的腦袋,破口大罵。


    “白長那麽高的身子骨,敬詞沒學到一句,竟是學些鄉野粗話。”


    “要打便打,婆婆媽媽的幹什麽。”


    “竹竿,看招!”


    竹竿?


    論欽逵還是第一次聽聞有人這般形容自己,微微一愣,轉而想明白了。


    按照尋常人的體格,自己這樣的身高配上體格,並不差。


    但倘若與膀大腰圓的程咬金比起來,確實差那麽點意思。


    一抬眼間,對麵覺得人影已踏破擂台木板,洶湧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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