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擂台,場上論欽奎的身影如鐵柱般高高佇立。


    獸靴肆意在腳下人影身上移挪,踩出陣陣楚痛的呻吟。


    似是格外享受這份虐待的快感,論欽奎笑聲更為肆無忌憚。


    “哈哈哈,喊啊!你們喊起來啊!”


    “看看先前那個逞能的小子嗎,此時在何處?敢不敢上台來?”


    嘭。


    腳背勾起塌陷坑洞內的人影,一腳踢飛。


    血淋淋的人影毫無還手之力,虛弱的聲音中咕嚕嚕滾向擂台邊沿,一動不動。


    圍觀的子民看著那殷紅血漬布滿破爛衣衫,‘啊’的尖叫退開。膽大的子民上前查看,卻被論欽逵嗬斥,踢開。


    “要拿人,讓姓程的那小子來換!”


    此話一出,整個場地之中陷入一片嘈雜。


    “哎喲!快點找程家公子啊,隻要他上了台,趕緊將人救下來,請上郎中瞧瞧,至少還能保住性命。”


    “你這人說話倒是利索!楊俠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家丁,程家公子可是盧國公的兒子,比他金貴多少?換?你去換?”


    “就是啊!你看看那蠻子這架勢誰能打過?搞不好獸性大發,將程公子大卸八塊。”


    “你還別說,吐蕃蠻人這勢頭,確實很少人能敵過,保不準程公子也不是對手……”


    七嘴八舌的話語散開,有質疑,有急躁。充斥在整個闊地上,如同沸騰的水一般。


    紛雜的話語傳入程處默耳畔,熱血方剛的青年心頭難免有些窩火,望著垂頭不語的李閑,心中如熱鍋螞蟻一般。


    “李兄!發句話啊!”


    “咱們這般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如今台下言語紛紛,在坐等下去我就要成為全城公敵了。”


    李先揚起眉頭,望著急躁人影,白上一眼。


    “怎麽?咱們生於大唐,便要活在別人的話語中?”


    “倘若別人話語為錯,咱們也要將錯就錯?”


    “倘若一個人連自己命運都掌握不了,又怎麽保家衛國?這難不成不是些張口就來的胡話?”


    嗯?


    程處默第一次聽聞這樣的話語,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待在原地,目瞪口呆。


    沉思半晌,疑惑抬頭。


    “自己把握命運?這……這兩者有關係嗎?”


    李閑還沒笨到硬要將此事解釋清楚的地步,斟上茶水給懵懂的人影。


    “行了行了,就你那個腦袋,想也是白想。”


    “不過有言在先,這比武咱們能躲則躲,不能躲還能溜啊!”


    “我可不想看著你小子因為這比試,再次被擠出朝堂。那可是我給你辛辛苦苦爭取而來……”


    點點頭顱,李閑再指指程處默。


    “腦袋就這麽大,點子就這麽多,用一次少一次,你小子珍惜。”


    程處默撓撓腦袋,有些懵圈。


    “你不是先前曾言,我能上台比試嗎?”


    “還有……這先前獻策之時,似乎李兄一直便是說著舉手之勞……”


    呃……


    李閑為之一窒,擰擰眉頭。


    “閉嘴!”


    樓上的話語越扯越遠,樓下高台上的人影,叫囂卻一點沒停。


    折辱的話語說上不少,‘懦夫’‘縮頭烏龜’‘軟蛋’之類的話語如同標點符號。


    巨人蠻子論欽逵罵上一陣,隻覺口幹舌燥。巨掌掩上眉頭,卻絲毫並未聽聞一絲一毫的聲響。


    垂下眉頭,論欽逵皺眉兩道濃眉,舔舐了下幹燥嘴唇,嘟囔起來。


    “這小子真是能忍啊!這般折辱都不起作用?”


    緩步踱上擂台一周,論欽逵看了周遭一圈議論的子民,還有一些不知因為何事廝打起來的富家子弟,最終向著氈帳一側的吐蕃大相望了過去。


    原本是想仗著擂台比試,給先前逞能的程處默一個教訓。


    可誰料這小子玩起了人間消失這一套!


    迎上那道求助的目光,祿安讚不自覺間移開目光,望向三樓。


    原本窗欞畔凝視的三個公子,不知何時消失於窗前,獨留空蕩蕩的窗欞。


    跑了?


    先前那個強勢的李閑,臨陣脫逃?還帶上了姓程的少年?


    同為吐蕃國度中的天之驕子,不能看到其落魄一麵,祿安讚多少有些黯然。


    目光重新移上擂台,祿安讚眼神中浮起一抹冷色,朝著泰山的人影微微點頭。


    台上的人影,一改先前性子,不再絮絮叨叨。


    幹脆利索的跨出兩步,走上擂台中央,論欽逵嘴角勾勒冷笑,本就一臉凶相的人,變得更為猙獰。


    “哎~看來這大唐不過爾爾。”


    “偶爾有上一兩個刺頭,原本以為是少年英豪,行俠仗義的主,卻不想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甕聲甕氣的話語中,論欽逵目光掃一眼神色複雜的人群,兩步已然跨至地上的楊俠身側,蹲了下來。


    大手鉗住人影隔壁,微微用力,原本幹涸的血痂崩開裂紋,楚痛聲中殷紅血漬再度流淌。


    指尖蘸上血漬,塞進嘴中,論欽逵臉龐上似乎瞬間興奮起來,嘿嘿冷笑。


    “既然簽了生死狀,上了擂台,想必後果你已然知曉!”


    “呼天不應,換地不靈,小子,你便等著去黃泉報道吧!”


    粗獷臉龐瞬間拉近,低沉的聲音似乎一瞬間變得陰冷起來。


    “要怪,你就怪姓程的那小子,或許也怪命運不公,你成了替死鬼。”


    言語之中,論欽逵拎起擂台邊沿的人影,卡上脖子懸了起來。


    嘩!


    圍觀子民再度震驚,一個個麵色驟變,心中驚駭。


    “哎呀!這可不敢啊!這是要出人命的!”


    “吐蕃蠻子,不得放肆,才乃我大唐版圖,更是天子腳下,豈能拿著一紙江湖上的戰書,來定奪生死?”


    “這天殺的!人明明是你這個不通人情的蠻子親手而為,此番怎的又要賴在咱們大唐身上?長街受傷最重之人可並因此殞命,不得混肴是非。”


    “不要吵了!”


    尖利聲音在整個闊地響起,有人在人群之中暴喝一聲。


    “說到底,此事皆因程處默而起,可自始至終卻並未露麵,著實不該!”


    “依我看,不論比試與否,程公子應當露麵說道一二,至少不會讓一個血痕累累的楊俠就這般無助的在擂台躺著,大家說,是也不是?”


    聲音息止,整個會場寧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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