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爬上雲端,金輝照耀皇城,略顯燥熱。


    茶鋪搭起的涼棚下,李閑和程處默對麵而坐,想喝上一杯涼茶去去微燥的熱氣。


    本是有自己的鋪子,看著人滿為患的盛況,身為店鋪老板的兩人也隻好作罷。


    尋上間普通的鋪子,待坐定,李閑目光過張貼‘並無煤炭’字樣上,心中一動。


    “看來咱們在城中鬧下的動靜不小,就連著尋常店鋪也這般抵觸。”


    程處默扭過頭來,也看到了字樣,擰過眉頭,心中升起一抹不悅來,呼喝出聲。


    “小二!”


    肩頭搭著白布的小廝,熱情的迎了上來,微微弓著身軀笑道。


    “客官,小店有上好的……”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程處默指指張貼的紙條,質問出聲。


    “這是何故?”


    上下打量一眼素衣整潔的兩人,小廝臉上旋即勾出淺笑來。


    “兩位想必乃是許久未來皇城吧?這幾個字可是大有來頭。”


    “近些天來可是有不良商販,打著為民旗號私下中坑害百姓子民,因而張貼著字條便是要警示咱們子民莫要被蒙騙了。”


    微微撤出步伐,小廝立於門外,抬手一指沿路兩條街角,望了過來。


    “客官,這不單單是咱們店鋪如此,你瞧瞧,整個長街皆是如此。”


    重新跨回鋪子,小廝扯下肩上白布擦著桌椅,隨口說道。


    “咱也提醒兩位一句,這要是遇上那些售賣煤爐的買賣,可千萬不要被蒙蔽,萬萬不能著了道!”


    “被騙去錢財事小,聽聞那煤爐可是焚燒石炭,被毒煙謀害了性命,可就得不償失了。”


    見程處默眉峰凝起,暴躁性子又要發作,李閑打斷絮叨的小廝,揮手道。


    “多謝告知。”


    “兩壺茶,要衝淡些。”


    “好勒!”


    一聲拖長聲調響起,小廝搭過肩頭白布,點頭哈腰的跑去後麵。


    李閑掛起一抹苦笑,靠上椅背,舉目望上對麵一眼,隱約從穿流人群之中看到對麵的字樣。


    “這消息倒是靈通,咱們還未大賣,倒是有人替咱們提前宣傳了!”


    “省去咱們滿大街叫賣,著實省去不少功夫。”


    程處默貼上門檻,看上許久,原本就黝黑的臉頰徹底黑成鍋底,憤憤然落座。


    “你還有新心境說笑!”


    “煤炭一事鬧成這幅模樣,盛傳起毒煙一事,咱們那些煤爐賣給誰?”


    “買賣倒不算大事,大不了有茶坊撐著。可俗話說,人言可畏,這些謠言傳將出來,咱們程府和你們李府算是身敗名裂。”


    說話間,小廝端著茶水過來,擺上案桌。


    推過茶盞,置於兩人身前之時,掛起和善笑容。


    “客官啊,先前直言可並非危言聳聽,我觀兩位當時附近村落貴人便多言兩句,莫嫌囉嗦。”


    “聽聞那商販如今在鄉下做著買賣,不少子民拿著家中雞鴨去換置,也不知今後還要鬧出多少人命來。”


    “哎喲~這些個奸商啊,簡直是喪盡天良的主!為了掙些錢帛,骨子裏都壞透了!”


    微微弓下身子,小廝一副為你倆好的模樣,提醒道。


    “這已不是什麽秘密了,長孫府邸也站出來澄清過,石炭一事,一旦售出,後果自負。”


    “瞧瞧!咱長孫大人也覺此事不對,方才與這奸商撇清幹係!”


    “今兒看兩位麵善,便多嘴兩句。”


    說道興頭上,小廝一搭起肩上白布,直起身來手中比劃,激情四溢。


    “幹嘛呢?又在偷懶是不?過來上茶!”


    屋舍前頭,掌櫃從算珠上移開目光,撐著頭顱嚎上一嗓子,引得小廝連忙應了一聲,方才匆忙離去。


    程處默麵黑如炭,捏過杯盞灌上一口,憤憤然喘著粗氣。


    “長孫無忌個老狐狸!平素之中也販售石炭與鄉戶,雖是少卻也有,卻不見得掛個什麽布告來!”


    “如今掛在這皇城,明擺了這是衝著咱們來的啊!”


    “自己把持著大唐石炭,鐵礦小半江山,還不容許咱們這些子民們做買賣了?”


    李閑卻另有看法,壓下手掌,麵上神色絲毫不變。


    端過茶盞捏在手心,愜意的品上一口。


    “話可不能這般說,商人趨利避害乃是本質,這和長孫無忌沒有多少關係。”


    “皇城裏越是鬧成這樣,至少證明咱們的煤爐影響不小,總比咱們久居城郊,無人問津強!”


    話語聲中,長街盡頭遙遙傳出呼和之聲。


    “讓開,快讓開!”


    車夫駕馭四駕馬車,吆喝著熙攘人群,婦人驚呼孩子的聲音中,人群如浪潮分開。


    原本靠近街邊的茶鋪隨之湧入躲避的人來,李閑站起身來,目光隨著飛馳馬車遊離。


    扇過揚起的灰塵,掃過一眼杯盞中細微灰塵,李閑皺皺眉頭。


    “這是誰啊?長街縱馬,權貴就這般豪橫?不顧大唐律令?”


    “我看就該羈押進官府,敲上個幾大板漲漲記性!”


    身側身影上下打量了一眼李閑,笑出聲來。


    “公子怕是很少來皇城吧?”


    “雲紋金邊,檀木車架,這一看便是長孫府邸的馬車。”


    “除了下了諭旨,城裏又有誰敢於羈押皇親國戚?再說了,這皇城之中可不止長孫府邸敢這般縱馬。要說這過分的,還是當年的李績將軍幼子啊!”


    話音落下,有人扯過衣角,示意他不要亂說,順口岔開話題。


    “長孫大人向來為人謙和,為人友善,想必此番乃是要是纏身,方才有些許魯莽。”


    “是哦,看看這養成而去,多半是有皇室要事要辦!唉~也不知是哪裏出了亂子。”


    “你是吃飽了撐著,人家乃是朝中重臣,輪的上咱們這些貧民操心?”


    煙塵散去,眾人盡數走回長街,茶鋪前隨之敞亮起來。


    李閑倒掉浮灰的茶水,重新斟上一杯,湊上嘴角,望著馬車飛奔而去的方向,輕擰眉頭。


    宮中要事?


    可最近也並未聽聞啊。


    如今皇城之中,鬧得最為歡騰的乃是這煤爐一事。


    難不成張貼榜文,引得咱們背後的哪位東家不滿?


    想到這個富商能與朝中大臣打成一片,更是能從長孫無忌這樣的皇親國戚手中拿到礦山,李閑心頭微微一動,望向對麵悶悶不語的程處默。


    “處默,你說咱們背後的那位富商,到底是什麽來頭?”


    聽聞此話,程處默麵色一窒,擠出一抹笑容。


    “嗬嗬,李兄……你這……你這不是為難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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