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陽爬過雲端,金輝傾瀉白玉台階。


    一雙雙皂靴踩上台階,邁向太極殿,議論之聲頗為嘈雜。


    “長孫大人這首著實高啊。”


    同是商場上的精英,虞世南似乎對長孫府懸掛石炭告示一事看的格外透徹。


    “那李閑購置長孫府邸石炭,無非是為出事前尋求一份庇護,如今這布告一發,算是斷了他的後路。”


    “錢銀到手,卻能片葉不沾,長孫大人倒是看的透析。”


    當眾揭穿長孫府邸這一做法的緣由,長孫無忌卻並無絲毫怒氣,反而昂首抬頭,哈哈一笑。


    “虞大人謬讚,咱們長孫府開起門鋪做買賣,向來童叟無欺,至於石炭用向何處也無權調查。”


    “再說了,這都是府邸那些管事的下人們所做,虞大人倒是給長孫府帶上高帽了。”


    身側房玄齡‘誒’上一聲,橫過手臂,攔住還要開口的虞世南。


    “長孫大人所言不假,官場有官場的條例,商場有商場的約束。”


    “不過老夫可是聽是,李閑的第一批煤爐,並未運至皇城,乃是被周遭村落子民拿些雞鴨換走了。”


    話音一落,眾人先是一窒,互相對視一眼,轉而哈哈大笑。


    唐儉一手捂住滾圓的肚皮,一手微微擺擺,忍不住笑意的臉龐笑的漲紅。


    “看來還不至於血本無歸,換些雞鴨回來,也好過竹籃打水。”


    話音落下,好不容易止住的笑意再次奔湧上頭。


    太極殿前眾文臣前俯後仰,一片歡笑。


    身著紫袍官服的中年男子,闊步走來,遙望歡笑眾人,含笑接話。


    “諸位歡顏至此,所謂何事啊?”


    “不若趁早朝尚未開始,讓我也樂嗬樂嗬。”


    群臣扭頭回望,捉袖行禮,長孫無忌拱拱手,老臉上閃過一抹欣然之色。


    “岑大人,不過是一些民間零碎之事罷了,與大人為陛下差遣的密事不能相提並論。”


    “大人一路風塵仆仆,前往隴右一代可有斬獲?”


    來者正是岑文本,相較而言四十年歲,更適合遠行,因而被陛下調遣隴右查訪。


    隻是眾臣也未想到竟是這麽快,便能回京。


    即是密事,岑文本也不會多說,簡單點頭應對,轉而眉頭一皺。


    “我在隴右之地,無意間打探一件奇事,恰恰在回京路上碰上了收攬白疊子的馬車。”


    “聽聞是要送至皇城西南郊外,不知曉各位大人可曾聽聞?”


    “也不知咱們皇城何時出了奇人,難不成能將這在隴右泛濫的白疊子用上正途?製衣?”


    先前之時確有聽聞,有人運送十來車白疊子入京,稱不上秘密。


    畢竟一日之中進出城門的外域商人,沒有幾千也有幾百,誰會在意。


    可此事再聽聞層文本的描述,眾人心頭漸漸有了眉目。


    房玄齡微皺眉頭,念過頜下胡須,沉吟道。


    “製衣?大唐製衣精湛的店鋪,可都在皇城。”


    “如今達官顯貴們喜好穿戴絲織,誰人不曉?”


    “誰會用這種觀賞的白疊子製作……”


    話說一半,房玄齡忽然噤聲,在場朝臣對視一眼,麵上浮起一抹飽含深意的神色。


    “西南城郊?”


    “這不是程家的工坊嗎?不就是李閑一手打造的嗎?”


    虞世南似是發現了新大陸,雙眼冒光,驚呼出口。


    下一秒。


    眾人圍起的小半個圓弧空間中,暫時寂靜下來。


    噗。


    有老臣憋不住笑意,再次笑出聲來。


    霎時間,帶起周遭朝臣跟著一起哄笑。


    岑文本出去多日,朝中發生的一切尚未知曉,就連如今朝堂炙手可熱的李閑也未曾聽說。


    見眾人捧腹大笑,直不起腰來,頗有些莫名其妙。


    “這……這又是何故?”


    “就算是咱們其中一些唐人不懂白疊子製衣,也萬萬不會引得諸位如此才是。”


    房玄齡捧著肚皮,一手搭上岑文本肩膀,好不容易方才忍住笑意。


    “岑大人有所不知,巧就巧在這裏!”


    “咱們這大唐啊,奇人怪才輩出,而一些人就擅長這些不可能之事!”


    明顯帶著諷刺話語出口,引得眾臣更是一震歡笑,虞世南拉過岑文本衣襟,大笑過後漲紅麵頰尚未褪色,湊了上去。


    “岑大人有所不知,這段時日之中,一個青年才俊異軍突起。”


    “先是在朝堂兩句話語便解決了北方青鹽價格猛漲,又將咱們大唐的耕犁圖紙無意畫出。”


    “引得朝堂上下震驚不已,都驚為天人般存在。”


    說道這裏,虞世南長歎一聲,頗有些好笑又頗有些蒼涼。


    “殊不知,被朝臣們捧上天的人物,卻在城郊之地製出什麽煤爐。”


    “見皇城之中銷路被堵,不得已去村落之中與子民換些雞鴨回本。”


    “哎~說出來……說出來就有些心酸啊!”


    話語尚未說完,虞世南再度笑了起來,笑上片刻,方才繼續說道。


    “如今聽聞你說起白疊子乃是送往西南郊區一代,定是此人又在搗鼓什麽新的把戲。”


    “你說說,堂堂一個大唐青年,血氣方剛的年歲,卻做起了女工,研製什麽大家棄之如敝履的衣衫,可笑不可笑?”


    岑文本也是初次聽說,在尚武民風下,還有如此奇特的男子,不由得裂開唇角,淡淡一笑。


    “難怪諸位如此,大唐朝堂有此奇人到真是添上不少笑料。”


    長孫無忌手指點點虛空,麵色佯裝一本正紅。


    “誒。”


    “這哪裏是奇人,分明是個活寶!”


    哈哈哈。


    人群之中再度激起一陣哄笑。


    抹抹眼角溢出的濕潤,長孫無忌揮舞寬大朝袍,盈盈走上前。


    “走吧,去上朝。”


    “現如今整個朝堂上對於此事議論紛紛,也幸虧衛國公在外練兵,不在朝堂。”


    “如若不然,還不知曉有多尷尬。”


    一行人漸漸收住笑意,緩緩拾級而上。”


    望向遠去的背影,玉欄出持刀挺立的士卒微微扭頭。


    “誒!聽見沒,這次的李家算是出了名。”


    嗬。


    一聲輕笑傳出,身側士卒勾起唇角,麵上微微一笑。


    “何止啊,你是尚不知曉,這皇城中早已傳遍。”


    “先前幾日,我回老家,夜晚樹下,可是有不少鄉裏鄉親對此說道。”


    “還曾聽聞說書茶鋪中有些文人誌士,題文聲討呢。”


    嘖嘖嘖。


    先前說話士卒咂舌。


    “想不到衛國公英明一世,注定要被兒子坑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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