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


    昨日一場細雨,衝刷殿前玉階鋥亮白淨。


    晨光照射,能映出模糊人影,恍如全新一般。


    洞開大殿門口,林立兩側士卒握刀持戟,身軀筆挺。


    “眾愛卿,北方災情消退,重建事宜迫在眉睫,關於次年賦稅征收關乎北地民生,更是重中之重。”


    朗朗嗓音雄渾中正,帶著一股威勢,隱隱傳出殿門外。


    殿中。


    李世民穩坐龍椅,麵上和顏悅色,虎目掃殿中文武百官,精光隱現。


    “武德年間,始定律令,凡民貲業分九等,終因民定稀少,農商凋敝,不得推行。”


    “天下戶立三等,未盡升降,今朕遇將置為九等,嚴格實施。”


    “眾愛卿,意下如何?”


    看似複雜,實則不難理解,原本的分戶為的便是統計田畝,資產。


    九等製實質是將貧富之間再度細化,按田畝資產重新繳納賦稅。


    當然此等律令推行,吃虧的定然是那些家境富足,田畝諸多之人。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麵色微微一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泛起漣漪。


    這實則不過是將本欲壓線貧戶的重擔,變相分攤到富戶頭上罷了。


    李世民望著鴉雀無聲,麵色各異的各位老臣,郎朗出聲。


    “長孫愛卿,你意下如何?”


    嘭。


    威嚴帝音如同一柄直擊腦門。


    大唐境內鐵礦,接近半數由長孫氏族把控,乃是長孫一支家產重頭。


    田畝雖然眾多,畢竟不占大頭,說起來兩者賦稅繳納著實讓長孫無忌肉疼!


    但身為皇親國戚,陛下此番點名,意欲格外明顯,乃是讓長孫一支做好表率。


    微微舒展眉頭,長孫無忌提過衣襟下擺,大步走出人群,恭敬拱手揖禮。


    “陛下,戶分九等,利國利民。戶籍統籌,更能理解大唐現狀。”


    “臣以為此策甚佳。”


    話音剛落,朝堂之上陡然升起一陣窸窸窣窣議論之聲。


    手執朝板的老臣,低垂頭顱,餘光掃過殿中長孫無忌,癟癟嘴角。


    “哼,這匹夫,說的輕巧。”


    “家中有金山銀山,敲掉一塊小角無傷大雅,照樣富得流油。”


    “可曾想過咱們這些老臣,如此改製,繳賦稅竟乎翻上一番!”


    此言一出,身側老臣連連搖頭,輕聲歎息。


    “唉~富足富戶定然對這點芝麻賦稅不在話下,像咱們這些老臣還得養家糊口。”


    “這……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有人瞥上一眼說話老臣,嘴角勾起,頗顯不屑。


    “李老,你也此番叫囂?”


    “我可聽聞你家中米糧成倉,銅臭滿屋。哪裏像我們這等下戶,賦稅都要靠來年收成,遇到災年之時,還需向皇城大戶賒購。”


    “唉~苦啊,苦啊。”


    數十載的休養生息,勸課農桑,皇城百姓們早已安居樂業,自給自足,多半皆有盈收。


    此番叫苦連連,不過是舍不得自家錢庫那些生鏽銅板外流罷了。


    吵嚷漸起,哄雜一團。


    李世民不用去聽,也大致能猜出群臣心中所想。


    揚過龍袖,李世民再度詢問。


    “諸位,可有異議?”


    雄渾聲音中帶著一抹不容置喙,空氣之中飄散出一股若有若無威壓。


    群臣麵麵相覷,盡數躬身拱手。


    “陛下聖明。”


    大事議定,李世民驟然起身,龍袖環過眾臣。


    “此事不得延誤,全權交由戶部查辦。”


    朝堂眾臣舉動也盡數落在緩行偏殿人影眼簾,李世民先前與李閑心聲談論之時,實則早已料朝堂反應。


    北地危局,刻不容緩,大唐貧富分化也著實應該多加幹涉了。


    朝會散去,眾臣跨出殿門。


    陽光正媚,在白淨玉階上映出三兩群聚的影子,周遭輕聲議論傳入耳畔。


    “陛下怎的忽然提及此事?哎,也不知是何人所提!”


    “這等損人不利己的陰招,唉~真是氣煞老夫!”


    “嗬!不利己?你就知道不利己?說不釘有些人正偷著樂嗬!”


    “偷著樂嗬?朝中大臣那個不是百頃良田的大戶?富戶賦稅加重,按田地丈量調整,他也樂嗬的起來?”


    聲音漸大的一刻,有人見長孫無忌闊步跟來,連忙噤聲,笑著拱手揖禮。


    微微點頭,略過眾臣,長孫無忌麵無表情匆匆前行,走的遠了,隱隱還能聽聞身後話語傳出。


    諸如‘家大業大,九牛一毛’之類雲雲。


    “鄭國公,何事如此匆忙。”


    吆喝聲響起,縈繞長孫無忌耳側。


    愕然回頭間,房玄齡簇擁一群肱骨重臣中抬起頭顱,向著自己招手示意。


    闊步挪移過去,拱手大國招呼隨著眾人一起出去宮門。


    “說來奇怪,擱置十餘載的事情再度提及,並被陛下拿在朝堂說道,頗有些蹊蹺。”


    房玄齡側過頭顱,頗顯疑惑。


    在場幾位皆是人精,此時此刻誰也不提及此策下,錢帛損失,更多的則是對於幕後之人多有猜忌。


    畢竟陛下日理萬機,光是各地呈上的大事奏折便已然陛下焦頭爛額,數十載前的事,怎會憶起?


    宋國公蕭瑀撇過一眼房玄齡,花白胡須抖動,冷眼相對。


    “房相何必遮遮掩掩,此事關乎大眾你我,有話直說!”


    言語不善,帶一股怨氣。


    眾臣心知肚明,蕭瑀此人身有大才,心底偏狹,不能容人。


    在陛下任用新用事房玄齡時,權任稍分,直到此時任還對房玄齡有些怨念。


    房玄齡略顯尷尬笑笑,拱手晃過眼前幾人。


    “先前土豆一事,乃有高人出謀劃策,借此難題。此番賦稅之舉,依微臣看來,多半乃是此人進諫。”


    房玄齡能想到的,諸位老臣又何曾想不到?


    隻不過此時被挑上明麵,說出來而已。


    “嗬!製衡貧富,本是利國利民的計策。可陛下身側高人遲遲不肯現身,頗有些玩弄你我意味。”


    此話一出,頓時拉開話匣。


    “確實如此,進諫之舉本應光明正大,偷偷摸摸難不成恥於我等為伍?”


    “退居幕後,卻參政議政,這等做法著實不妥。按理也應當遵循朝堂規矩,行則賞,錯則罰。”


    “此言有理!是該請出這位奇人異士,賞罰分明!”


    言語之中,已至宮門,長孫無忌停駐腳步,拱手橫過眾人。


    “諸位,清清白白公公正正乃是參政議政基石,大唐律令之下,眾人平等。”


    “老夫懇請諸位,聯名上書,以正朝堂清風,以正律令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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