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光璀璨,燈火通明。


    今夜房府觥籌交錯,人聲鼎沸,歡歌笑語聲灑滿府邸,恍若歡度年關一般。


    翌日清晨。


    天光乍現,東方微白。


    尚且帶著微醺醉意的房遺愛早早起身,在丫鬟侍奉下更衣洗漱。


    一夜興奮未眠的房遺愛,麵龐上依舊掛著賜婚高陽公主的喜悅,哼著小曲,闊步邁出屋舍。


    家仆們辛勤打掃滿院狼藉,見房遺愛走出屋舍,率先熱情打起招呼。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此時的房遺愛,無疑變成了振興整個房府的大人物。


    論起房相的官爵,這份躋身皇室的殊榮,無可比擬。


    享受著丫鬟們甜甜的呼喊,房遺愛此刻有些飄飄然,揮手算是回應,闊步走出府門。


    早有家仆備上請帖,牽好馬車,靜候府前。


    大哥房遺直親手掀開車簾,也為自己這個弟弟趕到自豪。


    房遺愛大咧咧鑽進馬車,落座座椅,房遺直緊隨其後。


    “去長孫府邸!”


    大哥房遺直招呼過車夫,提上茶水斟上一杯,遞與對麵人影。


    “遺愛,醒醒酒,待會要見咱們大恩人,可不要失態。”


    很明顯,大哥的語氣態度比之先前,好上不少。


    房遺愛接過茶水,呷上一口,隻覺這茶水似乎帶著一股清香甘甜,想到此樁婚事不由得靠上車窗,麵露淺笑。


    眼眸中映出幸福人影,房遺直心頭微微一動,踟躕半晌,方才緩緩開口。


    “遺愛啊,大哥說句不中聽的話。”


    “高陽公主下嫁房府,如你所願。可畢竟是咱們從李府要來的人,若是大哥沒有猜錯,陛下必定不會就這般將李府涼置一邊,極有可能便是長樂公主下嫁李府。”


    餘光中,房遺愛麵上笑意稍減,轉而揚起一抹厭煩,瞥過目光,言語中帶著一絲怒意。


    “大哥,你這番話語又是何意?”


    “長公主乃是嫡出,身份尊貴?他李閑便能壓我一頭?”


    “這婚事乃是陛下禦賜,就算李閑迎娶長樂公主那又如何?同為大唐駙馬,我與李閑平起平坐,有何擔憂?”


    直起身子,房遺愛清秀麵頰上浮現一抹冷意。


    “說道起來,李閑不過是皇子先生罷了,折辱王術明,已然得罪整個翰林院,引起國學算術首席不滿。”


    “這劉老連陛下都要敬上三分,他區區一個李閑,又有何能與劉老相抗?”


    “再者,李閑這小子惹是生非,鬧得朝中大臣各個頗有微詞,堪堪步入仕途,便惹得人神共憤,這樣的人又能在朝堂存活多久?”


    說道此處,房遺愛微微停頓片刻,麵頰上浮起一抹冷笑,前傾身子,一字一頓開口。


    “高陽公主在李府受辱,禁足鳳陽閣一月,這筆賬,是時候該算算了!”


    “不可!”


    斷然開口回絕,房遺直竟乎並未多少思慮。


    一把拉住房遺愛胳膊,房遺直頗顯謹慎,提醒道。


    “遺愛,正如你所言,朝堂之上,群起而攻之。書院更是出動劉老這般泰鬥人物,竭力排擠李閑。”


    “可到頭來,陛下一力壓製,聖眷不減。李閑,在陛下心中地位不減啊!”


    “此時正是婚事至關重要時期,賢弟切莫莽撞衝動!報仇也定要等群臣發難之後,咱們可萬萬不能做了排頭羊。”


    自小便與自己一起長大,房遺愛的性子,房遺直心中了如指掌。


    報複心性強,性子有些莽撞,此番能當這自己麵說出來,定然是心中籌謀已久。


    而此時地位的差距或許正是給了房遺愛這個契機!


    果然不出所料,房遺愛眼眸之中閃過怒火,凝望車簾的眼神,也隨之犀利起來。


    “陛下保他一時,還能保他一世?”


    “比較起來,此番李閑不過掛著虛職的國公之子罷了,而我房遺愛此時此刻乃是陛下禦賜的大唐駙馬!”


    “他能和我鬥?憑仗什麽?”


    一股傲氣撲麵而來,房遺愛已然被大唐駙馬這等皇室衝昏頭腦,房遺直心頭輕歎一聲。


    唉~


    此刻尚且並未知曉,陛下會對李閑信任至極。


    賢弟還是過於衝動。


    要想拉回,隻怕不是一件一件易事。


    車輪碾過青石地板,吱嘎作響。車內經過短暫爭執,平息下來,兩人各有所思。


    派送請帖一事,格外順利,作為文臣之首的長孫無忌可套上幾句後,便揣上請帖,承諾必然會準時赴約。


    接下來的事宜更加順利,除了沿途國公府邸,還有房遺愛詩會上結識的一幫氏族豪門。


    像永興公虞世南之子虞昶,英國公李績長子李震聽聞訊息,格外欣喜。當即便出了府邸,意欲要和房遺愛舉杯共慶,喝上幾壺花酒。


    這兩人可是年輕一輩中吐出人物,虞昶雖為學到虞世南真傳,卻把持著皇城諸如詩會詞會一類的活動,人脈極廣,遍布皇城。


    李震則是仗著兵部尚書李績威名,一路強爬硬塞,硬是在二十歲的年紀,穩坐太子千牛備身的高職。武力不凡,身份顯赫。


    這兩人的加入,讓本就不寬的馬車變得有些擁擠,盡管是這烈陽高照的夏日,依然改不過兩人的熱情。


    “你小子還算厚道,知曉趁早給我送份請帖!”


    寬健體魄的李震摘下腰間千牛刀,大手搭上房遺愛肩膀。


    “這次的喜酒,我李震,喝定了!”


    虞昶拿起座椅上的千牛刀,摸了又摸。


    “李兄,許久未見,竟是高升太子殿下身側千牛侍衛,著實威風。”


    李震哈哈一笑,手背拍拍虞昶胸口,挑挑濃眉。


    “誒~戍衛太子身側固然威風,可哪裏有你虞兄過的逍遙自在?”


    “佇立長安朱雀大街,振臂高呼,又有多少才子佳人問詢而來?”


    哈哈哈。


    相互吹捧中,馬車中四人大笑出聲。


    長街拐角,一輛馬車緩步而行,簾子掀開一角,有稚嫩臉龐東張西望,格外好奇。


    秸稈編織的各色動物,噴著熱氣的高高蒸籠,還有赤膊的打鐵漢揮舞著拳大的榔頭捶打著通紅的鐵塊,半大孩童穿梭街邊的熙攘的人群,時不時發出幾聲歡笑,隻讓凝望的臉龐閃過一抹豔羨之色。


    “公子,前麵路道受阻,咱們是否改行?”


    馬車前輕紗揚起一角,凝視上迎麵而來,鋪開整條街麵的高頭大馬,有聲音遲疑片刻。


    “在邊上等等。”


    車隨話動,馬車移至街邊,靜靜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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