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一大早粽子出鍋。金黃的大黃米裏裹著紅棗,上麵撒上些白糖,甜滋滋、黏糯糯的吃在嘴裏,大腦迅速分泌多巴胺,一家子都是滿臉帶笑,幸福與喜悅並存。


    每人一個,吳水蓮想推辭,被王愛珍給強塞到手裏:“不許見外,既然到這家了,我拿你當閨女一樣的。”


    吳水蓮感動的眼眶濕潤,更咽的說不出話來,隻默默的點頭。


    吃了粽子,鍋裏的酸菜湯也好了。大門外有人高聲喊:“支書,主任叫你說麥子開鐮的事兒呢。你這大白天的咋還關著門啊?”


    大家聽到喊聲的那一刻,不約而同的望向桶裏的粽葉,一個個眼神閃爍左顧右盼的沒打定主意呢,吳水蓮提起來就進了東屋。


    眾人都鬆口氣,楊鐵檻去給人開門。“我這兩天一直看著呢,得再過個七八天才能徹底熟透。你們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來人叫李剛,是李玉萍好閨蜜秦雪花的男人。“咋能不急嗎?這些天麥子被偷了好多,再這麽下去沒等開鐮呢,就給偷完了。”


    楊鐵檻打開門出去,跟他一起往大隊走:“不至於,也就是個一星期的功夫就能割了,這些天實在不行派幾個人守夜。”


    “那麽多的地呢,哪兒能守得住?”


    “那不然咋辦,總不能不等熟就割吧,糟蹋東西要遭天譴的。”我閨女隔幾天蹦倆字出來容易嘛,能讓你們這麽糟蹋。


    等他從大隊黨支部回來,吳水蓮把給他留的酸菜湯端到炕桌上。王愛珍抱著閨女在地上來回的逗著孩子玩,教她認家裏的各種物品。


    “咋說的?”


    “還能咋說,多派人守夜唄。”


    “這幾天就開始偷的厲害了,你咋不早做準備?”


    “就得讓人偷啊!”


    “你說啥?”


    “你不懂。”


    男人高深莫測的笑著搖頭,整個公社,就咱們這方圓十裏豐收。等糧食一收起來,保管又得分配。那咱村裏人不照樣挨餓。讓他們都偷上一些,才好解饑餓的困局。這兩天就可以偷了,過幾天收割的時候再偷一些,換成粗糧夠吃好些日子的。


    晚上,楊慶兵回來了。帶了幾斤糯米。吳水蓮把給他留的粽子端上桌,他笑笑跟老媽說:“以為能在端午前趕回來呢,我特意跟人換的南方的糯米,說包粽子可好吃了。”


    “那就等下回包。”


    楊慶兵吃完粽子,過去要抱妹妹。被他老媽一把拍開:“去洗個澡,身上都是汗味,熏著你妹妹了。”


    楊慶兵低頭聞聞自己,昨天剛洗的,這又有味兒了,我咋聞不出來?不過如今是夏天,還是去洗洗吧。


    在後院打了水衝了涼,進屋後吳水蓮遞給他一件新的白色半袖。“嬸子讓給你做的,你試試合適不,哪不舒服的我再改。”


    楊慶兵點頭穿到身上,站起來左右扭扭:“挺好,非常合適。你這手藝真不賴,比外頭賣的不差啥。”


    他倆年歲相仿,吳水蓮被異性誇獎了,臉紅紅害羞的往外走:“合適就好,我……我去洗碗。”


    身後王老太太瞧瞧桌子:“碗還在這兒呢。”


    女人又返回來,低著腦袋不敢抬起,怕人看到她臉如紅霞。


    老太太納著鞋底,忽的笑笑,抬手招呼外孫:“慶兵,過來。”


    楊慶兵坐到姥姥旁邊:“幹嘛?”


    “你小子的媳婦有著落了嗎?”


    楊慶兵歎氣:“沒啊!”倒是有人給介紹了,可他沒看上。


    老太太指指一牆之隔的廚房:“這不就現成的媳婦嘛,除了不識字,那啥都沒得挑。繡的花啊跟真的似得,我活這麽大了沒見過更好的。”


    對象就在隔壁,楊慶兵不禁也害起臊來。麥色的臉頰黑紅一片。“姥,你別瞎說。”


    老太太嗔他一眼:“咋是瞎說呢,你倆男未婚女未嫁,你還是吃供應糧的,找了你不是掉福窩裏了。就我在這段日子,都好幾個來上門提親的,都讓你媽給擋了。


    不是嫌人長的不好,就是嫌人活兒做的不好。要不就嫌人對你妹子有意見。人有啥意見啊,就看你妹子的眼神不熱切,有些疑慮罷了。這倒好,一家子都投反對票,不要了。”


    “擋得好,嫌我妹子我也不要。”


    老太太拍他一下:“所以才說這閨女最合適,啥都沒得挑。待你妹子一萬個上心。自己急著上茅房,都要等我回來才去。說怕孩子摔了。”


    楊慶兵聞言頓生好感,其實吳水蓮長的挺好,尤其這回回來,她跟之前那副骷髏樣完全不同。


    看他被說動了,老太太指指胳膊:“有那心就對人好,或者幹脆明說。”


    “……會不會有些趁人之危啊?”


    “啥危不危的,她就是在自己家能找上你這條件的也不容易。”


    其實楊鐵檻夫妻也同樣在顧慮這個所以沒敢開口。一牆之隔的吳水蓮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想想對方的條件,不禁心頭小鹿亂撞。


    楊慶兵比她那不成器又無恥的弟弟簡直好太多。就是老太太那話,她就是在家也根本找不到如此好的結婚對象。


    她後媽不逼她跟那無恥的兒子,也肯定會把她賣了換錢,或者幹脆跟別人換親,給她那兒子換個媳婦回來。


    臉如火燒,女孩咬著嘴唇站在廚房進退維穀。這種事兒總不好她一個女孩子去說,且她的條件跟對方差太遠,聽說人之前的對象可是公社供銷社的售貨員,端鐵飯碗的。自己咋能配得上。


    胡思亂想了一番,等男人出來她都沒敢抬頭,直到對方的腳步聲漸遠,才癡癡的望著男人的背影嗟歎。


    一夜輾轉,翌日一早起床收拾做飯。王愛珍遞給她一碗三合麵:“給慶兵趕麵條。”


    女孩點點頭,臉紅紅的接過去和麵。


    楊慶兵臨走,他老爹送出院外還一直跟著。他們幾個兒子都養的糙,除了老三當兵走,他老爹從沒送過哪個。


    “爹,有話您就說。”


    “你對那閨女有意思嗎?”看兒子紅了臉,男人拍拍他肩頭:“要看中了這回回來就給人帶點兒東西,人家若願意,我跟你媽也不費勁兒到處給你踅摸媳婦了。”


    “爹媽看中了就行。”


    “屁話,是你跟人黑頭熬白頭呢,當然得你倆中意才行。不過這閨女除了不識字,是真沒啥好挑的。娶回來是你小子的福氣。”


    楊慶兵傻傻的笑笑:“嗯,我知道了。”


    五日後,這傻小子回來,除了帶回了南方的特產臘肉外,還給吳水蓮帶了一塊紅底百花的布料,夠她做兩件褂子的。


    把紙包遞給女孩,他瞅瞅屋裏沒人,小聲的告白:“我……我看咱倆挺合適的……你願意跟我嗎?”


    終於說出來了,楊慶兵緊張的心如擂鼓,仔細盯著女孩的反應,生怕錯過。


    吳水蓮激動的眼含熱淚,鄭重的點了下頭。怕對方不明白,含羞帶喜的小聲道:“願意。”


    楊慶兵笑了,剛想伸手拉拉對象的小手,呼啦啦他們家人全進來了。嚇的倆人趕快往後撤了一步,分的更開。


    李玉萍一拍手:“這下好了,以後爹媽不用再為二弟的事兒發愁了。我也不用擔心妯娌不好處了。”親懷裏的小女孩一口“我們寶貝也多個人寵。”


    王愛珍含笑拍拍吳水蓮:“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麽害羞。”


    楊鐵檻拿出煙袋,閨女在家他就沒點,隻是拿在手裏過幹癮。男人坐到炕上,伸手跟兒媳要閨女。


    抱著寶貝女兒,這才開口:“是跟往日似得先相處些日子,還是直接上民政局?”


    王愛珍給閨女倒了半杯水,正在手上來回的搗騰,希望它盡快涼。“我看上民政局算了,水蓮到咱家也一個多月了,倆人又不是沒處過,也算相互了解了。”


    楊鐵檻拿著朵野花教孩子說話,被小姑娘一把揪住給撕爛了。男人笑笑,對孩子如今的反應頗為滿意。隻要反感不高興了,伸手就要拽走。


    拍拍閨女的後背安慰一下,“你倆自己看,想多處處也行。咱不著急。”


    楊慶兵今年二十三了,別的男人在他這年紀都當爹了。沒找好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一旦心裏裝了人,那跟貓抓一般的撓心撓肺,恨不能今晚就洞房。


    “要不,咱明天上民政局?我正好可以休三天,要不過段日子沒時間了。”


    他話一出口,大家的目光全轉向吳水蓮。女孩臉色比她手裏那塊紅布不遑多讓。


    忍著羞澀,女孩本就低著的腦袋更低了,聲若蚊蠅:“好。”


    王老太太離的最近,聞言一拍手:“成了。如今也不用宴客,民政局領了證,通知村裏人,發發喜糖喜煙就成了。”


    說著轉頭問閨女:“家裏的糖別再讓吃了,如今糖票難弄。家裏還有沒有了?我這還留了十多塊,都給你們。”


    老太太說著從內測兜裏拿出個手絹包,打開裏麵的糖都好好的帶著糖紙,沒拆封。


    王愛珍心裏酸酸的,老娘一輩子就這樣,啥好東西都給兒孫留著。老了老了卻連家都回不了。


    “媽,這都是給你甜嘴的。您別不舍得,我這攢的有糖票,趕明兒一起去把該用的東西買回來就是。”


    “甜啥嘴啊,有你們這麽孝順我就甜的不要不要的了。這糖都給你,要有多餘的就給小軍他們吃。”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就是給老二安排的媳婦,我發小的奶奶就是這麽來到我們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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