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獸們又是幾聲淒淒的哀叫,卻迫於小獸身上散發處出的威壓,不敢不從。


    無邊無際的波濤洶湧中,無數灰褐色、臂長的飛獸在其上隨風亂舞。狂風大作,時不時有卷起的沙石和水滴,裹挾了颶風的力量,將它們薄如透明的翼膜穿透,打得它們東倒西歪,連隊形都難以維持。


    即使如此,它們也不敢離去,在沿岸尋找著什麽。


    小獸威風凜凜站在岸邊礁石島嶼之上,對眼前的這一切虎視眈眈。


    小獸連著尾巴大約有兩米身長,身高約摸隻到人的大腿,由於還是幼生狀態,五官圓潤,皮色呈現嫩嫩的草綠,肚子鼓鼓,短小的前肢伏地,長而粗壯的後肢蜷縮站立,凝神遠望的時候,像一隻作勢玩水撲魚的虎崽,更是顯得有些可愛。


    但是無論是空中飛舞的飛獸,還是遠處緊張注視著這一幕的幾十雙眼睛,都不敢小瞧對方的殺傷力。


    果然下一秒,隻見渾身緊繃的小獸驟然後腿彈起,離弦之箭般連跳幾塊礁石,嘴巴大張,露出滿口尖銳獠牙,巨浪濺起,一條與小獸等長的大魚掙紮著躍出水麵,魚身被獠牙穿刺,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小片區域。


    小獸卻顯得異常輕鬆,叼著腥味濃重的醜魚,跳回之前的位置,搖搖頭將不斷掙紮的大魚摔在礁石上,在對方尚未死絕時一口咬斷了它的腦袋,吐在一邊,而後有一下沒一下的啃兩嘴魚身,時不時發出人性化的“咳咳”聲,腦袋一搖一搖的,似乎是在嫌棄魚肉的難吃一樣。


    “咕咚。”


    遠處石壁上,一個隱蔽的山洞裏,幾十聲吞咽聲回蕩在空氣中。


    是怕的,也是饞的。


    “族長,那個魚頭……”一個渾身髒兮兮,隻在腰間圍了獸皮,頂著一頭灰白頭發的青年獸人忍不住道。


    “想都不要想!!”


    回答他的也是個年輕的獸人,眉目深邃,鼻子英挺,同樣灰白色發,一樣的襤褸狼狽,神情憔悴。


    “一隻小龍獸就這麽厲害,連血蝠獸都能號令,我們出去不是找死嗎?還想著魚頭!”族長惡狠狠敲了一下青年獸人的頭,在看到外麵小龍獸又一嘴叼出來個兩倍於其的黑色魚獸後,瞳孔驟然縮了縮,閃過濃重的恐懼和忌憚。


    他們聽慣了龍獸的傳說,對方的強大和不可戰勝已經深入每個獸人的心靈中,即使他們是獸人大陸上絕對強大又不可匹敵的幻雕一族,撞上龍獸,也絕對不會討到什麽好處。


    “那不是血蝠獸,我觀察了幾天,發現它們都不吃魚肉,隻吃果子和草。”山洞裏,又一個聲音再次咽下口水,小聲道,“草也可以的,族長。”


    兩個族人接連勸說,其他人也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對啊族長,趁著這群傻飛獸被小龍獸壓著不知道在幹什麽,我們去偷它們的草!”


    “小龍獸雖然厲害,但是再厲害也不會飛啊,我們隻要飛得高高的,就不怕它!”


    有人異想天開,還不放棄那個魚頭,“小龍獸又不吃魚頭,它嫌腥,我們不嫌啊!又不礙著它什麽事。”


    這句話倒是說錯了,野獸的占有本能是絕對強勢的,他們想去偷小龍獸吃剩的魚頭,不外乎向地盤的主人挑釁,到時候被發現了絕對沒好果子吃。


    這群獸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常識,但轉眼看去,這些仿佛逃難而來的青壯年獸人,一個個雖然狼狽不堪、體虛有傷,渾身的殘暴氣息卻是遮掩不住的,也難怪在山洞裏窩藏了幾天,看慣了小龍獸對魚類的各種血腥屠殺場麵,還能麵不改色說出這番話來。


    年輕的族長顯然動心了,一雙有些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閃著銳利又狡詐的光芒。


    他偷偷咽了一口口水,麵露貪婪,如同窮凶惡極被逼絕境的凶徒,惡狠狠啐了一口,道:“我們去搗亂這些煩人飛獸的窩,把東西都搶過來!”


    “至於這隻小龍獸,”族長想起自己當初不知對方厲害,貿然對戰被對方一口咬傷的翅膀,神情猙獰,“把我們帶過來的東西藏好,等天再暗一點,所有人都變身,給我上出去打龍獸!”


    他們就算打不過,也絕對不能讓這該死的小龍獸好過!


    不過想起禿鷲部落,幻雕部落的族長就是一陣吐血的鬱悶,比外麵咬了他的小龍獸還要讓他生恨,恨不能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


    如果不是因為那該死的禿鷲部落,他們怎麽會被逼得從南荒跑到東巨山來,還好死不死上來就撞上了傳說中的龍獸。


    望著和他們僅僅咫尺之遙的大海,想到因為一頭小龍獸,他們隻能窩在這裏看著,什麽都不能做,幻雕部落的族長極的表情就更加猙獰了。


    就在幻雕部落對著一個小龍獸丟掉的魚頭大流口水的時候,聞列他們卻是奇異的收獲了很多的魚類。


    本來,他們這邊水潭裏也是有魚的,但個頭都很小,基本是小型淡水魚,魚類也不多。因為獸人們的肉條已經告罄,偶爾嘴饞了,他們也會捉一些小魚上來,給大巫半數當作報酬,拜托大巫幫他們做得好吃一點。聞列如果興致來了就會答應,權當調節口味,順便教願意學的跟著做。


    然而最近這兩天,這邊天氣漸漸開始多風、多霧,水潭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


    剛開始的時候,聞列還以為是繆在搗亂,畢竟獸人每天在水潭裏修煉的時候,製造出來的動靜也不算小,隨著對方修煉的逐漸加深,更是能輕易控製半個水潭的水量。


    但是在昨天搬進石屋幹幹燥燥睡了一晚之後,聞列就否定了這個不靠譜的猜測,山洞的逐漸潮濕應該是另有原因,而且不是他的錯覺,山穀中,不僅僅是水潭,各處水量都在上升。


    再一個就是,獸人們居然漸漸能從水潭裏捉到大些的魚了,這些魚,以前水潭裏可是沒有的。


    繆就是把水潭裏的水玩出花來,也不能把這些魚都給變出來。


    今天正午,他剛去外麵轉了一圈,看了一會兒獸人們蓋房子,想起昨晚和獸人鬥智鬥勇,總算把人趕去另外的臥室睡覺,卻還沒來得及整理自己留在山洞裏的東西,便跑回山洞把東西搜羅了過來,正整理著,繆回來了。


    肩上輕鬆扛著一條魚,一條足有三米多長的“大魚”。


    聞列聽見動靜跑出來,看到那條外形和鯊魚很像的大魚,徹底呆了一下,“你哪捉來的?”


    他問的是廢話,獸人現在每天的行程基本就是上午去水潭修煉,下午幹活,晚上沒事找點事做,這會兒時間,除了從水潭裏撈出來,也沒有別的地方有魚了。


    但是這樣大型凶猛的水生生物,聞列皺了皺眉,如果之前水潭中就有,他們絕對不可能發現不了。


    繆扛著的大魚渾身是血,灰白的鱗片都有些看不清了,跟著獸人走過的路線一路滴答過來,血腥味道濃重,顯然是對方用賦能殺死的。


    繆不說話,把死魚扔下來,一路拖著拽到大廳前半麵,“啪”一聲,死魚尾巴甩在石塊鋪就的地板上,濺起小小的血花。


    他向前麵看去,大廳的中間,一塊巨大的厚實木板豎立在那裏,將大廳分成了內外廳兩部分,也隔絕了從外麵看向後麵三間房屋的視線,包括中間的廚房,以及兩邊各露半塊的臥室。


    看不到非獸人的房間,繆臉色平靜,若無其事轉開了視線,這才側頭看了非獸人一眼,冷冷淡淡道:“夥食費。”


    聞列本來還有些緊張的情緒瞬間破功,他憋不住笑了一下,眼見獸人的眼神逐漸變得凶惡,連忙忍住,嚴肅道:“行,一回兒我做魚,保準好吃。”


    雖然這“魚”個頭超乎想象,但是有獸人幫忙切割,也沒大問題。


    見他變得好說話,獸人轉瞬又忘了自己昨晚偷摸想摸進非獸人的臥室、結果被門口掛的石刀險些要了半條狼命的教訓了,眼神一會兒凶神惡煞,一會兒又飄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聞列又暗自笑了一聲,轉身去廚房拿了石刀,蹲在“大魚”肚子旁邊,計劃著從哪裏下手。


    繆卻是定定站在原地,摸摸自己已經好了的傷口,心中咬牙切齒,暗恨眼前這狡猾的小羅崽,不光昨晚在門口放了絆住腳就落下的石刀,還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白末泥,他剛解決了石刀,一腳邁過去就陷在了白末泥中,拔不出來。


    想起昨晚的狼狽,獸人就是一陣不甘心,受點傷也就算了,關鍵是,從昨晚到現在,他還沒碰到非獸人一個手指頭!!


    昨晚他站在泥裏進退維穀,非獸人卻是趁火打劫,一骨碌爬起來說了一大堆“借住”條件,什麽尊重彼此**空間、按時上交“夥食費”、有事動口不動手……


    說白了,就是不讓他碰。


    繆舔了舔嘴角,眼中閃過一絲暗光,反正是住進來了,現在不行,總有行的時候。


    想通了這點,獸人心情重歸平靜,甚至又有了逗弄非獸人的心情,他蹲下來,見非獸人砍肉砍得費勁,變出利爪,熟練地在大魚身上遊走,沒一會兒,就將能有兩千多斤的大魚切成了半米見方的肉塊,順便把裏麵的骨頭和刺剔得幹幹淨淨,這才開口,含著笑一樣,“聞聞,我跟你也做個約定。”


    “什麽?”聞列拖了一小塊,試著拽了拽,發現太沉,又上石刀砍。


    獸人恢複記憶後,每次開口叫“聞聞”這兩個字,在聞列聽來,都像咬著後槽牙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一樣,充滿了不懷好意的感覺,讓他全身發麻。但是對方就是不改,聞列也無可奈何了,慢慢竟然也就習慣了。


    繆把話在心裏轉了一邊,又把非獸人拖的那塊肉橫豎切了兩下,才慢悠悠說道:“我不光交夥食費,還幫你幹其他的活,”他想了想,盡力補充,“比如洗陶碗陶盆、給你切肉、給你做你昨天說的‘桌子’‘椅子’還有那個‘櫃子’什麽的,做完一件事,你給我親一下。”


    聞列先頭聽得好好的,聽到最後一句,石刀“啪”一聲打在了滿地肉塊上,驚詫抬頭,“你說什麽?”


    “親一下又不會懷小崽子,”獸人理直氣壯,“你敢說你不喜歡我?明明之前,親你的時候還好好的。”


    他指的是自己失憶的那段時間。


    聞列卻是頭大,獸人這是繞不過這段去了!


    “你懂什麽?我那是……”他住了嘴,要讓獸人知道他當時怎麽想的,估計現在就能像切魚肉一樣,把他切了,還能嚼巴嚼巴咽了的那種。


    獸人隻當沒聽見,雙手拄在地上,強勢將人拘在方寸之地,不依不撓,“還有,那天在水潭,別以為我沒看見,”獸人湊近他的耳朵,忍不住舔了一下那雪白又帶點肉肉的耳垂,聲音曖昧低啞,“看我那個,你立起來了。”


    轟一聲,聞列從臉到脖子,再到鎖骨,紅成了一片。


    他太陽穴突突的跳,感覺臉被熱氣蒸成了包子,“你,你,我,我……”


    “碰”一聲,笨重的石刀從肉塊讓掉下去,沒砸在地麵上,反而是砸在了獸人按在地上的手上。


    場麵有一瞬間的寂靜。


    “聞,聞,”獸人突然咬牙叫一聲,一把揪住要跑的非獸人,總算找到了理由,手上痛心裏爽,臉上卻是偽裝得恰到好處的惱羞成怒,“你今天,非得給我親一下不可!”


    說罷,他按住一臉心虛的非獸人,張嘴親了下去,期間還不忘威脅,含混道:“說!喜不喜歡我?”


    聞列被獸人弄得手軟腳軟,氣息不穩,仿佛隻能依靠獸人口中的空氣存活,哪裏還能回答他的話。


    然而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仿佛替他作了回答,如果被一個同性男人吻到沉浸失神,還有第二種答案讓他逃脫嗎?


    聞列認命閉了眼。


    也許是在被獸人傾盡一切保護的時候,也許是在獸人失憶時對他的極盡嗬護的時候,也許是,在獸人醒來後別扭卻初心不改的追逐時……


    觸動不知所起。


    這種感覺也許不深,但確實讓他的心緒不再平靜如初。


    意外流離異世,不知歸途,如果能有一個可以相伴的人,也許孤單的感覺會好很多吧。


    那就,試試吧?


    當然,鑒於對方過往種種作死事件,他決定把這份嚐試的開始時間拉長一些,好報自己幾次錐心痛苦的仇。


    唔,雖然這家夥並不知道實情。


    這樣大的一條魚,他們當然是吃不完的,聞列提議當作小獎勵舉辦一次小型的篝火宴,用來慶祝他們房子動工。


    繆不願意,“存好,你慢慢吃。”


    非獸人很喜歡吃魚。


    “那要浪費很多鹽,我們之前做肉條就用了很多,從小熊部落帶過來的也不多,”聞列為獸人的護食感到無奈,隻好委婉道,“天氣變暖了,肉放不住,隻能醃製或者油炸,但是油炸也要鹽。”


    繆皺了皺了皺眉,顯然也是想到了這個問題,“大家的鹽都不多了,等過幾天,房子蓋好,獸潮過去了,我帶佐他們去鮫鹽部落換鹽。”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眉宇間帶了不耐煩,但很快掩蓋了下去,“你不要去,外麵很危險。”


    他沒在說謊,這次泠冰季來得意外而且酷寒,天狼部落身為大部落尚且不能自保,更不要說其他部落了。


    他們有幸安全藏身在這裏,但那些經曆了泠冰季又要麵臨獸潮的部落……


    這次他們出去,隻怕整個大陸,各部落之間的殺傷劫戮都不會少。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獸人們對此見怪不怪,但是繆不希望非獸人看到這一切。


    相處日久,非獸人的性格繆很清楚,連他們打殺一個小熊部落都會阻止,又怎麽能受得了外麵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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