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列洗完瓶子,簡單吃了點東西,便開始做果醬。


    按照事先調好的比例,再適當添加了一點蜂蜜,高溫燙過瓶子,將石鍋中熬煉得汩汩拉絲的翠綠色果醬倒入瓶中,瓶口再次過水燙過,緊接著擰緊瓶蓋,便完成了。


    將石鍋中剩下的果醬就著水煮的荊刺花根吃了個幹淨,聞列這才將工具收拾好,放在山洞裏專門清掃出來放置廚具的地方。


    繆在他做果醬的時候就出去了,經過昨天的徹底休整,他的翅膀已經能收縮自如了。


    獸人已經清醒,自然明白了賦能初級修煉法的可貴之處,不用聞列割地賠款千騙萬哄,就迫不及待去石潭修煉了。


    聞列徹底鬆了口氣,說實話,他現在腦子亂著,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去麵對獸人的直白追求。


    獸人能夠給他一段時間那是再好不過了,至於之後該怎麽辦,聞列紅著耳尖甩了甩頭,走一步看一步吧。


    吃完東西,又用水洗漱了一番,剛收拾完,就有小半獸跑來叫他,“大巫大巫!第二個太陽也全部升起來了,我們開不開窯?!”


    距離昨天兩個太陽落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約二十小時,這是聞列根據各方環境因素推算設定的最佳時間,其中包括陶窯的冷卻。


    他跟著小半獸走去陶窯,幾乎所有人都等在這裏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興奮和躍躍欲試的表情,仿佛他一聲令下,就能把餘熱還在的陶窯掀起來一樣。


    亞和白一晚上就和小半獸夥伴們睡在了膛火外麵,這裏暖烘烘的,又寬敞又幹燥,小家夥們太喜歡了!


    亞揉著眼睛讓開,看獸人們在大巫的吩咐下開窯門,不由伸了個小小的懶腰,眯起眼睛道:“太舒服了,要是能天天燒窯就好了,白我們天天住這裏!”


    白肅著一張小臉,半晌鄭重地點了點頭,“嗯,燒窯就來。”


    顯然,一夜無夢好眠把白也徹底俘虜了。


    其餘小半獸紛紛張嘴,嘰嘰喳喳,“我,我也來!到時候叫我!”


    小孩子是對環境最為敏感的群體,就算是身體素質比人類小孩強上許多倍的小半獸和小獸人也一樣,陰冷、潮濕、終年不見陽光的山洞和幹燥、明亮、寬敞通風的石頭建築對比起來,視覺和感官上的差別太大了,他們的身體更是已經幫他們做出了最利於居住的環境。


    熊古祭司也在旁邊,聽到小孩子們的對話,摸著白胡子想了想,向大巫征詢意見,“等食物的問題解決了,大巫還是叫大家重新蓋帳篷來住吧,小崽子們老是住在山洞也不好。”


    聞列自然是想到了這個問題的,本來就是要等果醬做完之後再考慮的,沒想到被人先提出來了,他摸摸一左一右兩個小崽子的頭,指著前麵的陶窯笑道:“那我們蓋這種房子住好不好?”


    白赫然抬頭,“這種‘房子’?”


    大巫要給他們蓋這種石頭做的“帳篷”住?


    “對,房子,比這個陶窯還方方正正,有窗戶可以透光,有木床可以睡,有專門的石灶或者土灶來做飯,桌子、木凳……”


    他說的不過是最基礎簡單的設施,所有人卻都大為驚歎,除了在陶窯半腰上開窯門的獸人,其餘人也都紛紛擠了過來,隨著大巫下麵詳細又形象的描述,聽得如癡如醉一臉向往。


    “大巫,什麽是‘窗戶’?為什麽這個東西能透光?”


    “木床是什麽,木頭做的床嗎?那不是很硬嗎?”還不如獸皮軟啊。


    “木凳是用來坐的?為什麽要坐它,不是有床嗎?地上也能坐啊。”


    ……


    當然,雖然有諸多困惑的地方,卻擋不住他們滿臉的憧憬和激動——據大巫說,這是獸神殿裏麵的“高級建築”,那裏的所有大巫,都住在這樣暖和又明亮的“房子”裏!


    而現在,大巫就要帶著他們建造這樣的“房子”了!


    熊古祭司比誰都清楚這房子的珍貴之處,他抖著手摸上陶窯的石頭牆壁,趁著眾人不在意,偷偷摸了把眼角,低聲喃喃道:“獸神保佑,大巫在上,小熊部落的人們終於有福了。”


    這一刻,熊古祭司徹底對“聞城”死心塌地起來,並在心底暗暗發誓,他和曾經的小熊部落眾人,已經完全屬於聞城,小熊部落,已經徹底成為了過去。


    ……


    很快,窯門終於在眾人的期待中被打開了,聞列製止了小半獸先衝進去的行為,而是先讓力氣大的獸人們去,陶窯建在山丘上,坡度雖然緩,但是抱著陶瓷製品並不好操作,獸人們力氣足夠,不會輕易把成品弄碎。


    親手將窯門打開的展彎著腰,第一個衝了進去,快得像一陣旋風,生怕別人和他搶一樣。


    緊隨他之後,獸人們紛紛衝了進去。


    沒一會兒,便傳來“哇哇”的驚歎聲,以及零星幾點的清脆碰撞聲,伴隨著重的吼聲:“都小心點!小心點!!慢點走!”


    凃小心翼翼抱著一個刻著小半獸名字的牙白色陶盆,呼吸都下意識輕了幾分,怔怔地輕聲驚歎:“太好看了,比猴石部落最好看的石鍋好看一百倍!”


    蕪也抱著個大家夥,他聽大巫說這是水甕,用來裝水的,便想著趕緊搶過來,這時候正一手托著水甕的底部,一手扶著凃的肩膀小心往前走,這個東西把他的視線遮住了。


    他漲紅了臉,不是累的,而是憋氣憋的,他接著甕聲甕氣道:“這玩意兒怎麽這麽輕?還薄,我都不敢使勁兒。”


    後邊各自抱了一個或兩個陶瓷製品的眾獸人也紛紛點頭,“真輕真薄!還這麽白這麽好看,真的給咱們用嗎?”


    佐聞言抱緊了手中疊成一摞的四五個陶碗,“大巫說了給我們就一定是給我們了!陶窯裏還有那麽多,一人兩個都不成問題!”


    “哎,”有人可惜,“跟大巫說的一模一樣,有的真的碎了,要是沒碎,一人肯定能占三個!”


    “你想得美!大巫說了,陶罐都得拿來做果醬,其他的盆碗才能拿出來分。”


    獸人們的談話聲越來越近,聽著裏麵時不時傳來的驚歎聲,外麵的人急得抓耳撓腮,要不是獸人們進去了再進人會站不開,他們早忍不住衝進去了。


    就在他們徹底忍不住的時候,獸人們終於出來了。


    “哇!”其餘人反應和獸人們反應一致,瞪大了眼睛看著獸人們抱著的白色陶瓷,半晌不敢動手去摸,生怕摸一下就把這麽好看的東西摸碎了。


    聞列也有些意外,他拿起一個獸人懷裏的兩個石碗,仔細端詳,瓷器白中透著淡淡的象牙黃,外表偶有裂紋,並不如何光滑,但卻渾然天成,更添一分自然美,將兩個石碗對著輕輕敲兩下,聲音也是清淩淩的,格外好聽。


    眾人眼睜睜看著他拿著兩個陶碗對敲,心都提了起來,等大巫敲完,確定碗沒有碎後,才齊齊吐了一口氣。


    他們誇張的神態動作把聞列逗笑了,安撫道:“不用太過緊張,雖然陶瓷比石頭易碎,但是隻要不用力去磕碰,還是挺結實的。”


    他又逡巡一圈,發現大部分陶瓷還是相當瓷實,並沒有裂紋,少許有裂紋的也並不影響使用。


    見洛洛他們都眼巴巴看著獸人手裏的陶瓷,連熊古祭司都不例外,一副眼饞不已的表情,聞列問過重,知道陶瓷的成品率很高,至少在六成以上,也不在乎他們會不會將東西摔了,把手一揮,“想搬的都進去搬!”


    眾人頓時歡呼一聲,搶在獸人們分下手裏的陶瓷之前,風似的卷進了陶窯中。


    熊古祭司沒進去,布滿老繭的手顫巍巍捧著個陶盆,一遍遍的摸著它比自己手掌還要光潔的表麵,再次激動得熱淚盈眶,“獸神保佑,大巫,這樣輕便的東西,真的是給我們用的?”


    再次從聞列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熊古祭司一把抱住一個陶盆、兩個陶碗,趁著大家都顧著搬陶瓷了,連忙用獸皮包了,健步如飛往自己的山洞跑,“這上麵刻了我的名字,我就用著吧!”


    聞列哭笑不得,搖搖頭也轉身去陶窯裏搬陶瓷了。


    這次燒陶在他看來很成功,燒製的一千個用來醃製食品、密封果醬的陶罐成功了近八百個,其餘各式盛裝器皿林總也有一千個,包括近五百個陶碗,一百五十個左右的陶盆,五十多個水甕和陶鍋,以及幾十套陶壺、瓷杯


    讓聞列高興的是,他捏的那個小魚缸,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居然在白中透了隱隱的琉璃紫,雜而不亂的淡紫色紋路在潔白的瓷麵上流淌,分外漂亮。


    畫著小魚的地方,魚尾也被染上了淡淡的紫,猶如點睛之筆,燒活了簡略勾勒的小遊魚。讓大家再次看得目不轉睛驚歎不已。


    兩千件陶瓷製品,除了陶罐是用來裝盛果醬的,沒有往下分發,其餘的,聞列都按照人頭等比例發了下去,陶碗陶盆等數量多的,就每人平均分發,水甕陶壺陶鍋之類,按照一家人一個或者一套分下去,單身的就將就著,關係好的幾個分一個。


    繆不知道什麽時候修練完也好奇跑了過來,正在滿堆陶器裏扒拉出一個有著好看碎冰紋路、沒有刻任何名字的陶壺抱著,和兩個長相齊整的瓷杯,並他放在腳邊的小魚缸,一齊抱在了懷裏,修長有力的大長腿半靠在一個水甕旁。


    占有的姿勢不言而喻。


    見聞列看過來,獸人就勾唇笑了下,拿著手裏的兩個小杯子晃了晃,“我們的,一對兒。”


    聞列驀然臉一紅,沒搭理他,繼續給眾人分東西。


    分完了東西,等大家過足了稀罕癮,聞列才把人叫到跟前來,跟著他學做果醬。


    當然佐他們對此不以為意,抱著寶貝陶罐,覺得放那種甜膩膩的東西真是糟蹋寶貝。


    聞列也沒強令他們學這些,見他們吊兒郎當不好好洗梅梅果和綠石菇,便把人都趕去燒水洗陶罐了。


    和其餘人忙了大半天,餓了就嚼現成的綠石菇或者吃點肉條,總算將找來的大半綠石菇和梅梅果都做成了果醬。


    其中不可避免地發現了已經壞掉的綠石菇和梅梅果,大家都覺得可惜,同時更加慶幸他們燒了陶,可以將其做成果醬保存起來。


    大巫說了,如果密封得好,這種果醬至少能保存半年!


    也就是說,隻要他們現在多多收集綠石菇和梅梅果,隻要原料足夠,他們至少在半年之內都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


    而且綠石菇全年生長,隻要他們在山洞裏找到,就能隨時將它們做成果醬!


    隻要有綠石菇,就算寒冬過去,梅梅果不再結果,那根本就無關緊要啊。


    小熊部落的獸人們都沸騰了!


    具體體現在他們開始瘋狂地做果醬,洗、煮、熬、攪拌、裝罐、水封,一氣嗬成半點不用旁人插手。


    看著地上還有綠石菇和梅梅果沒有被消滅掉,野兩眼放光,追著聞列問:“大巫,我們明天開始捏陶再燒一窯吧?不,兩……好幾窯!這裏,外麵,還有好多綠石菇沒弄回來!都采回來!”


    嚐過甜滋滋果醬的滋味,他們已經沒有辦法再將就其他了!


    其他愛吃甜食的也都眼巴巴的看過來。


    聞列卻是在他們期待的眼神中,緩緩搖了搖頭,熊古祭司的眼睛驀然開始發亮,洛落他們也想到了某種可能,不由瞪大了眼睛。


    隻聽大巫說:“這些差不多夠吃十天了,外麵綠石菇隨時都有,瓶子夠,吃完了再一次性做,暖季就到了,我們先蓋房子住。”


    “嗷嗚!!”又一陣爆喝傳來,徹底將野他們的聲音蓋過去了!


    獸人們開窯的時候並不在聞列身邊聽著,因此不知道蓋房子的事,聽到的因為太過震驚激動,下來又忙著做果醬,也就沒留意跟他們說,所以他們這時候真是丈二摸不著頭腦。


    等被重的伴侶諾拉,曾經的族長伴侶一通詳細科普,獸人們的呼吸也緊跟著急促了,忍不住跟著大吼:“先蓋房子!蓋房子!”


    阿母誒,這可是大巫們才能住的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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