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吐髒話的聞列也忍不住問候了一下對方的家長。


    他渾身都在發抖,是氣的,也是冷的。


    原身怎麽也可以說是部落的一員,族長這些人卻在需要時就毫不猶豫地將其推出去。


    如果不是聞列在這裏,就憑族長這短短的幾句話,原身未來逃不開回歸獸神懷抱的命運。


    畢竟沒有一個非獸人,能在外麵的泠冰季裏活下來。


    今天和族長窮的麵談,讓聞列開始懷疑起原身真正的死因。


    為什麽,明知道外麵凶險萬分,原身卻居然毫不猶豫地跟著獸人走了出去?


    愛慕勇士繆,為什麽之前毫無表示?


    僅僅是因為忌憚美人尤今,就值得拿命去換一個天不時地不利人也不和的“安全地點”?


    原身的性格聞列不作評論,但這不是有人要害他的理由!


    更何況聞列如今占了人家的身體,望著族長窮難看的嘴臉,聞列下定決心,一定要查出原主真正的死因,也會讓欺負欺辱原身的人得到教訓。


    但同時,窮不懷疑鳥網和無骨獸秘密的來曆,也讓他鬆了一口氣。


    上位者的眼光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整個部落對他的看法。


    他身上出現的種種變化,並沒有被這些人看在眼中。


    終於冷靜下來,聞列問道:“族長有什麽指示。”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聞列知道自己無法反抗,隻能先答應,再徐徐圖之,尋找解決之道。


    “狩獵途中,我會安排勇士與你同行。”窮說道,麵目威嚴。


    直到聞列走出帳篷,他才把抽筋的麵部肌肉解放,使勁揉了揉。


    奈桑在阿父和人商議事情的時候並不敢衝進帳篷,這時候見聞列出來,立馬攔下他,“阿父和你說了什麽?”


    聞列心情並不好,在一隻手即將要碰到他肩膀的時候,使巧勁將那隻手擋在了安全範圍之外,“哢噠”一聲,仿佛重物撞擊骨頭的聲音,讓奈桑臉色巨變,瞬間捂住手腕低呼出聲,“你!!”


    聞列對自己的力道清楚,隻是讓他痛一下,沒有傷及筋骨,他微微笑:“不好意思,身上好長時間沒有洗了,”說著貌似很平常地在獸皮上捉到一隻活蹦亂跳準備吸他血的不知名小蟲,指甲一碾,“嘎嘣”一聲,蟲子就斷成了兩節,“還有蟲子,傳給你就不好了。”


    奈桑有些呆滯地看著他,半晌,突然一個哆嗦,踩了大便一樣退出去老遠,火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外麵的眾人看著這一幕,不知怎麽,覺得天氣又冷了一點,趕緊裹緊了身上的獸皮衣,將羨慕地眼光投向了奈桑離去的方向。


    奈桑身上那用火影鳥的羽毛製成的衣服,是整個部落獨一份的,聽說是他的阿母用七頭布嚕獸從繆那裏換來的,也隻有族長的孩子,才有資本弄到。


    而也隻有強大的繆,有本事可以追到稀少而又擅飛的火影鳥。


    真不知道將來有誰有那個福氣和能耐,可以做繆的非獸人,共享他的一切榮耀。


    而尤今明明答應了繆要做他的伴侶,卻遲遲不肯和繆舉辦伴侶儀式,是不是說明,尤今又反悔了,想要接受坦的追求?


    那他們就還有機會追上繆的,愛慕繆的非獸人們想入非非中。


    聞列無視眾人打量的目光,一麵繼續往北走,想要觀察一下部落的地形和格口中的石壇,打算沿河從部落西麵繞回去,一麵思考窮剛剛的話。


    五天後,和部落裏最厲害的勇士隊合作,共同獵取篝火宴的食物。


    向對方打聽了篝火宴所要用到的食物數量,聞列就已經不是憤怒,而是麻木了。


    天狼部落近兩千人,獸人數量有六成,而處在壯年耗食巨大的青壯獸人有八百之多,再加上非獸人,剩下的老幼殘獸人,所要獵取的食物無論對於誰來說,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他皺眉,更別說,他的合作者隻有二十人。


    區區二十人,二十天之內獵到足夠的食物,不是聞列懷疑這裏最強勇士的能力,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是他們再厲害,如今泠冰季節,百獸冬藏,寸草不生,這樣的要求如何能辦到?


    別說是泠冰季,就算是普通的寒季,也不可能。


    很顯然,不論祭司如何,族長窮顯然別有心思。


    他在針對那些即將接受神諭的獸人勇士。


    將這一切一一捋順。


    聞列恍然,原來他在裏麵,竟然是充當了炮灰的角色?


    經過這次的事情,聞列徹底收起了對原始人的輕視,也將心中那高高在上的憐憫徹底封藏在心底。


    這個世界,不需要無謂的同情,落後、野蠻的背後,是凶殘的你死我活。


    隻有活下去、站在高處,他才有撼動它的機會,才有向往文明的資格。


    他的心境一時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再抬頭望向周遭,感受著部落的原始氣息時,反而充滿了奮鬥的欲.望。


    然而這一眼,他不僅看到了白石廣闊、冰川萬裏。


    他還看到了,一頭狼。


    一頭在砸冰玩的狼?


    在聞列的正前方,已經凍結成冰的河麵上,一隻曲線流暢、霸氣十足、體型巨大的銀狼站在上麵,利爪緊緊抓著一塊尖銳的石頭,砸向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銀狼不經意轉身,聞列和其迎麵對視,隔著冰川泠泠,隻這一眼,就叫他如墜冰窖。


    冰冷、殘忍、血腥、詭譎雲湧……


    往前二十年,在他所熟知的區域裏,他從來沒有見過誰擁有這樣的眼神。


    仿佛是一把無情而充滿邪惡的魔鬼之劍,能瞬間將人內心處不可告為人知的欲念粉碎,卻又充滿黑暗的誘惑。


    這樣的眼神,聞列隻在新聞上,在那些極個別的被公開審刑的“教父”身上見到過。


    隔著千裏之遙,那些人身上的血腥都叫人悚然而驚。


    但是它卻不可思議的出現在一個獸人身上?


    聞列當然知道這裏的獸人以狩獵為生,手中血腥無數。


    可是那樣一雙,沒有絲毫感情的黑藍色眼睛。


    沒來由的,聞列確信對方的狡詐並不單單是針對那些毫無感覺的野獸。


    也包括,他的同類……


    聞列渾身冷到極致,不自覺抖動了起來。


    但是下一秒,仿佛是他的錯覺般,銀狼黑藍色的眼瞳如同水波般四處漾開,轉瞬間變為澄澈的冰藍色,配合著那以身銀亮色的皮毛,高貴而清冷,傲然又淩人。


    似乎那一霎那間的冰冷就隻是他的錯覺而已。


    聞列怔然。


    好半晌,喃喃自語道:“怎麽可能。”


    一定是他看錯了。


    這個雖然處處凶險,充滿著來自野獸和惡劣環境的威脅,甚至是獸人部落之間爭鬥劫掠的威脅,但是這些都不足以積攢出“惡徒”的全部構成元素。


    依據可考,他剛才,一定是看錯了。


    聞列在心底對自己說。


    等他回神的時候,銀狼早就轉開了目光,沒有理會聞列,繼續專心挖鑿冰麵。


    銀色的巨狼站在冰麵上,側身對著他,泠冰季裏微弱的陽光打在那銀色的皮毛上,反射出了亮眼而不刺目的光芒。


    它低著頭,冰藍的雙眸緊緊盯著手中的位置,一下一下敲擊著冰麵。


    頻率控製得極好,顯得耐心十足。


    然而一隻後腿不經意間的一個後撩,卻暴露了它的心緒。


    這個小動作由一隻高貴又高傲的狼做來,莫名讓聞列覺得有點像暴躁甩臉的二哈。


    讓他緊繃的心髒陡然一鬆。


    看著看著,突然無聲笑了笑。


    剛剛對方帶給他的恐懼感終於漸漸散去了。


    而本來早該走的他,猶豫了一下,又停在了原地。


    他仔細看了一會兒對方的動作,才發現人家並不是漫無目的地在砸冰。


    銀狼站立的位置狡猾又刁鑽,在靠近河岸的一側,河水凍結得異常牢固,而它手中長長的石錐,卻在砸向冰麵那片區域裏最脆弱的一點。


    在保證不出意外的同時最大限度的砸破冰麵。


    所以很快,聞列就明白了對方是在幹什麽了。


    它想鑿冰抓魚。


    聞列看看周圍,冰麵上隻有銀狼一個,並沒有其他獸人,從這裏向來時的地方回望,還能從層層掩掩的帳篷中看到做各種事的人們。


    而這樣鑿冰捕魚的法子,不知道這是銀狼自己想出來的,還是這個部落裏的人都有抓魚吃的習慣。


    他有些心動,如果這隻銀狼真的將冰麵砸開了,他是不是可以借用他的冰窟窿用鳥網試著來捕魚。


    按照他以往的認知來看,這河不小,深度也大,溶解在河水裏的氧氣足夠多,冰洞鑿開,大概跳出水麵不會太多。


    如果以捕到更多的魚作為條件,借用這頭銀狼的冰窟窿,不知道對方答不答應?


    至於這樣做會不會被部落中人再一次傳到族長窮的口中。


    聞列表示,他已經故去的父母會給對方一個很好的解釋。


    而這樣的小技巧,他並不介意透露給這裏的人們。


    開始的時候不願意暴露太多,是怕大家察覺他的行為有異,轉而發現什麽。


    但是經過族長的一番約談,聞列覺得自己可以放一大部分的心了。


    “非獸人。”


    有人說話。


    聞列轉頭,左右看看,確定聲源是那頭銀狼。


    “還不走?”銀狼不耐煩地說道,聲音很好聽,但聽上去,就讓人覺得是個脾氣暴得,“想凍死?”


    聞列:……


    確定了,剛才一定是錯覺。


    他是傻了,才會把這麽個毒舌獸人看成什麽窮凶惡極的屠戮者。


    繆鬆開爪子,滿意地看到冰麵上出現了一個小洞,好歹沒有浪費他在這裏砸了半天。


    他爪子短,抓石頭都是用指甲抓的,很不方便。


    但是他又懶得變回人形回去穿衣服。


    見那個上次追著他跑結果差點丟了命的非獸人還傻呆呆地站在河岸邊,繆冷冷地噴出一口氣,這次族長居然要讓他的狩獵小隊和這個見了蝕肉獸就隻知道哭唧唧等著被吃的非獸人一起出去捕獵!


    那老東西,看他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個泠冰季過後,祭司就該宣布他退位了,他早料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找他麻煩,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還拉了個非獸人進來。


    一個病殃殃瘦巴巴軟不拉幾的非獸人。


    看著就想讓人送他幾個耳光。


    不急,繆目光清澈,心中卻在冷笑,他既然能讓這個非獸人活著回來,也能讓他原樣躺進蝕肉獸的嘴裏。


    隻是,他瞥過對方似乎幹淨了不少的小白臉,冰藍色的眸子閃了閃,心中殘念愈盛——廢物最完美的解決之道,就是徹底的利用。


    作者有話要說:繆:看著就想讓人送他幾個耳光。


    不久的將來,繆:自己動手,啪啪啪。


    繆:小白臉。


    將來繆: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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