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北方海拔三千米的山崖上,溫度足有零下三十度,卻有幾個身材壯實的男子麵對懸崖而立,為首的男子虎背熊腰,一雙狠辣的眼睛緊緊盯住崖邊上的一個修長的身影。


    聞列臉色發白,背部的冷汗浸濕了貼背毛衫,如今被寒風一吹,更是冷得徹骨。


    一個背披朝霞,一個卻退即懸崖,然後,聞列閉上眼,迎著眩目蓬勃的朝陽,仰身以落雁之勢迅速墜崖。


    與其讓對方動手,不若他搶先一步,至少還能少點痛苦。


    誰能想到,隻是出來旅遊,居然能讓他撞見一夥偷獵者,好死不死還在逃跑路上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渾身都是大大小小傷口讓他在急速墜落中難以保持清醒,聞列清楚即使他在這夥人手中成功逃生,也十有**會死在惡劣的環境中。


    隻是,一想到遠在千裏之遙的爺爺若得知他的死亡,該是如何傷絕的模樣,聞列呼吸陡然急促,嘴角溢出血來,手中的木牌更是被纂出了裂痕,血跡淋漓灑在上麵,轉瞬就凝結成暗紅的血痂,和漆紅的木牌融為一色。


    他寧願長眠在這裏,就此“失蹤”,也不願意相依為命的老人得知真相,白發送黑發。


    身體越來越冷了,聞列心中滿含絕望和不甘,卻終於漸漸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的一瞬,入目所見,幾乎讓聞列以為自己大難不死,被人救了回來。


    隻是驟然疼痛的大腦,和腦海中模糊而又陌生的畫麵讓聞列震驚地發現,他是真的死了,卻僥幸托生,寄生在另一具軀殼裏一另外一種方式活了下來,簡單說,就是他穿越了。


    穿越到了獸人世界。


    這是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世界,獸人、非獸人充當了他所熟知的男人、女人,在這片原始大地上繁衍生息。


    獸人可以變換形態,以獸形捕獵,人形亦高大強壯,力量遠勝不能化為獸形的非獸人數倍。


    非獸人則擔任著生育繁衍的職責,身嬌體弱,如同金絲雀一般被獸人供養在部落中,輕易不會踏足外麵的世界。


    現代社會信息爆炸,他人又好動,喜歡極限運動,因此而結識了許多朋友,也曾被一熱愛同道的朋友科普過一些“常識”,因此接受起來並沒有太大障礙,隻是對身體的原主是個非獸人這件事,他感到非常無奈。


    任誰臨死好運穿越一場,卻發現福利糖裏帶刀,把自己性別搞錯了,估計心裏都不會怎麽好受。


    很快他就沒有時間想這些了,寒冷和饑餓侵襲著他,聞列苦笑著發現,他剛得到的這具殼子,身體狀況竟然也是油盡燈枯,稍微比他好一點的,大概是身體還算完好,沒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可以冒血。


    他醒來是躺在一張堅硬的獸皮上的,從獸皮上環顧四周,除了身下的一摞獸皮,不遠處有一口用石塊架起的石鍋,旁邊地上一塊還算幹淨的獸皮上擺著幾個石碗,外加一小堆不知是何用途的獸類小骨頭、幾個破舊空癟的獸皮袋子、兩把骨刀之外,再無其他東西。


    而他所在的帳篷,也是破舊而簡陋,從他的角度向上看,帳篷上尖下圓,頂部呈傘狀分布,下麵有順勢撐起的一丈之高的空間,麵積不大,隻有十四五平方米左右,因為沒有什麽東西的原因,居然也顯得非常空蕩。


    至於存糧,顯然是一點也沒有了。


    胸口疼得像是被巨石碾過一樣,頭也漲漲地疼,帶著眩暈感,但最讓他感到難受的還是腹部,那種無處不在的隱痛,像是螞蟻侵蝕血肉一樣讓人無法忽略。


    聞列試著找出這個殼子受傷的原因,卻一無所獲。


    不知道為什麽,原身留給他的記憶少之又少,僅有的一點還糊得像一鍋粥,能供他提取的信息實在有限。


    深呼出一口氣,既然無法得知原因,聞列不再毫無意義的糾結身體的內傷是怎麽一回事,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僅僅是他心念電轉間的了解了一下基本信息,居然就讓身體的溫度再下降了一點。


    聞列不敢耽擱,如今找到食物,解決溫飽才是重中之重。


    雖然全身上下無處不痛,他還是從冰冷的獸皮上爬了起來,攏了攏身上的獸皮,並沒有感到好受一些,裸露在獸皮外麵的皮膚被凍得僵硬而鈍痛。


    僅有的一點記憶告訴他,外麵正值泠冰季節,百獸冬藏動,寸草不生。


    泠冰季,十年一現,在這個殘酷的、製度原始的獸人大陸上,是無數人死亡的溫床。


    寒風打在帳篷上,正發出“咧咧”的聲音,讓人懷疑下一秒這個並不結實的帳篷就會被拔地而起。


    泠冰季的雪不分晝夜,明白再等下去也是徒勞,加上肚子裏空城計唱了一遍又一遍,聞列咬了咬牙,慢慢走到帳篷口,掀開獸皮門一看,風雪頓時狂肆地刮了進來,帶著刺骨的冰冷。


    身上毫無禦寒效用的獸皮更加顯得如鐵般冷硬起來。


    他隻好回身又披了一張獸皮,準備冒雪外出,去探探外麵的情況,看能不能找到一點吃的,雖然他對此不抱什麽希望。


    隻是在拿掉那一摞獸皮最上麵的一張後,他卻發現下麵是一張毛發頗為壯觀的獸皮。


    他心中一動,彎腰去查看,又用手摸了摸,明白原身為什麽不把它鋪在最上麵了,這獸毛雖然長,卻又粗又硬,想來人躺在上麵還不如躺硬皮上舒服。


    他腦海中沒有這種動物的記憶,但這並不妨礙他對著這足有半米長的黑毛浮想聯翩。


    他把七八張獸皮一齊翻了個遍,發現有四張同樣的獸皮。


    聞列頓時高興了一下,毫無頭緒的尋食計劃也有了一點希望,仔細將四張獸皮分放在另一邊,這才裹緊身上的獸皮出了帳篷。


    出了帳篷,聞列大致觀察了一下,發現部落的地形頗為不錯。


    因為他所在的方位視野開闊,登上一塊高高的巨石,極目眺望,能看見最北麵是一座座雪峰,順勢而下的是一條自西向東的河流,如今已經結冰,冰麵在天上兩個昏黃太陽的照射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芒。但卻不難猜測出,當天氣轉暖時,雪峰群積雪消融,向下奔流匯成河流的壯觀景象。


    顯然,這條河流是部落的水源所在。


    而除了北麵,其餘三麵皆是廣闊的原始森林,以狩獵為生的原始獸人族群,想必是將它們當成了勇者的角逐場地,一代代的以狩獵凶狠的野獸為榮。


    至於被圍繞其間的部落,靠近北麵群峰的地方,地勢略低,地麵平緩而開闊,各種帳篷搭建期間,以山峰腳下一處古老的石頭建築為中心,呈三麵散射分布,宛若眾星拱月,將石頭建築環繞其中。


    而越往南麵走,帳篷拉出的弧形越大,數量也越多,與之相反的,卻是帳篷的大小越加小,構造更加簡陋。


    顯而易見的,這個部落已經初步形成了原始的等級製度。


    而聞列的帳篷處在最南端,地位不言而喻。


    對此聞列沒有太大感觸,他不是原身,不會對此情此景心生悲慨,他的心情平靜,慢慢向正南方的林子走去。


    他在巨石上已經看過了,這個林子像是獸人們開辟出來的安全帶,連森林的外圍都算不上,安全性應該不會太差。


    不止是南麵,其餘兩麵也有類似的小林子。


    隻是說是小林子,麵積對於他來說,也是大的嚇人了。


    他也沒想走太遠,在林中轉了一會兒,忍著身上的疼痛和肆虐的風雪,慢慢折了一些灌木從的枝杈,攢了一捆樹枝,終於聽到幾聲鳥鳴聲時,聞列才止了步,心情終於又愉悅一點地轉身往回走。


    外麵太冷了,風雪足有四五寸之厚,僅僅裹了獸皮的腳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


    不料回去時卻在林間看見了兩頭狼,一灰一黑,皆是瘦骨嶙峋的樣子,且一個後腿向後折,顯然是傷腿,另一個則一條前腿半截都沒了。


    就是這樣,聞列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如今的狀態,恐怕來一隻兔子都能撞死他,聞列正要戒備逃走,兩頭狼已經發現了他,其中那頭灰色的看向他,眼睛裏帶著濃濃的疑惑和驚訝,居然發聲道:“聞列,你不好好待在帳篷裏,出來幹什麽?”


    問完這句話那頭狼就沉默了,他是知道聞列的情況的,淩冰季裏,不是走投無路了誰也不願意出來。


    那頭黑狼則從始至終眼神漠然,除了剛開始的一眼,並沒有將目光放在聞列身上,他的腳邊放著一小堆藕節一樣的東西,每個都有寸長,小臂粗細,看起來像是某種植物的根莖。


    聞列認不出那堆東西,但能看出,這兩個獸人應該是找了這種東西來充當食物的。


    是了,他現在才察覺自己已經遠離了現代生活而是在這個不曾熟知的獸人世界,這兩頭狼顯然是部落裏的獸人,而且是處境艱難的殘疾獸,而不是什麽野獸。


    他盯著地上那堆食物,胃中不可抑製地翻滾叫囂起來,唾液也不隨自己的控製充滿了整個口腔,這讓他感到羞慚。


    由於孤兒的經曆,他不是沒有吃過苦的孩子,隻是自從爺爺收養了他,多少年了,盡管日子並不富裕,饑寒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同死神一般緊緊扼住他生存的餘地。


    遍尋不著食物的窘境,真的是生平頭一次。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過熱切,叫那頭黑狼終於看了過來,依舊沉默,但眼神裏的冷漠足夠逼人散退。


    被那雙毫無情緒的棕褐色眼睛看著,聞列耳根慢慢燒了起來。


    灰狼看了看黑狼,又看了看聞列,最後衝著黑狼道:“陌?”


    黑狼這才轉過頭來,說了聲:“走了。”


    灰狼格便不再說話,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已經有五天沒有進食了,達到了獸人的極限。今天這些荊刺花的根還是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的,這點東西,對於食量巨大的獸人來說,連塞牙縫都不夠。而且這些東西剛開始是陌發現的,他沒有處置權。


    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小家夥要喂養。


    在這樣殘酷惡劣的環境下,憐憫和同情都多餘。


    格內心深處也並不願意讓人來分他們一杯羹,隻是剛剛驚訝之下叫出了聞列,又因為對方是一個非獸人,骨子裏獸人的保護欲叫他猶豫了一下而已。


    但也隻是那一下,在危及生命的殘酷大自然麵前,除了食物,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兩人正準備走,聞列卻叫住了他們,“等一下!我有辦法找到食物,到時可以分你們一些,隻要……”聞列無措地舔了舔唇,“隻要你們借我一點食物。”


    一個生病衰弱、饑腸轆轆比他們的狀態還要糟糕的非獸人,在這樣的天氣下說出這句話,是個獸人都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陌和格也一樣。


    但也說不準是對食物的極度渴望,還是非獸人熱切的黑眸散發出讓他們不忍拒絕的光芒,下意識的拒絕被阻斷在喉口,他們停頓了一瞬。


    聞列緊緊盯著他們,見此立刻抓住這個機會,說道:“我剛剛在林子裏走了走,發現裏麵有一些候鳥,我可以製作一種網捕鳥,用來抓捕鳥類……積少成多,至少可以填飽肚子。”


    黑狼終於轉正身,又看了他一眼。


    聞列一頓,“隻是缺少捕鳥的食餌,所以想先向你們借一點食物。”


    他有些擔心對麵的人不信,又將恰巧看到的一種鳥形容出來,“有一種鳥尾巴很漂亮,是紅藍亮色,雖然沒有看得太清楚,但看樣子體型不算小,值得一捕。”


    格聽了,立馬道:“是嚦嚦鳥。”


    嚦嚦鳥,因為鳴聲似“嚦嚦”而得名,羽色除尾巴外全灰,尾羽呈紅藍之色,在陽光下呈現亮麗的色彩,豔麗非常,擅飛,貪吃,食雜,是獸人部落常見候鳥。


    陌沒有說話。


    嚦嚦鳥極擅飛,對於他們這些陸地獸人來說很難捕捉,其實不隻是擅飛的嚦嚦鳥,就是其他的鳥類,他們也很少抓得住,再加上這些鳥類體型小,滿足不了獸人巨大的食量,部落裏的人向來不會打這些鳥類的注意。


    所以他很懷疑聞列有沒有能力捕到。


    格也不信,也以為聞列是為了他們手中的這點食物。


    黑狼再次興致缺缺,繼續向前,缺失的前腿絲毫不能阻礙他的靈活,聞列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


    但卻沒有多少意外,隻暗暗盤算著一會兒回去能不能從別人那裏借點吃的過來。


    卻在下一秒,眼中迸發出驚訝的顏色。


    隻見黑狼側身用另一隻完好的前腿上銳利的爪子勾了稀稀拉拉的一串連綴的荊刺花根,前身一瞬間騰空而起,將它們送到了聞列的身前,聲音冷而帶了一絲警告:“隻有這一點。”


    說著和格離開了。


    聞列在冷風裏站了一會兒,這才心情複雜地撿起了地上不知名植物的根莖,一路又折了好些樹枝,走回了自己的帳篷裏。


    雖然黑狼的態度全程冷漠,聞列卻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心中感激,決定以後有機會,一定想辦法報答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碼字時間混亂,具體更新時間還沒調整好。具體通知會貼在文案,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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