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福樂莊大門響起驚天動地的鞭炮聲,三十輛靈馬車一字排開停下,千年大世家伍、範兩家男女老少百餘人從車裏走了下來。


    這些人柄叔隻認得兩大學士及其夫人,其餘的都是陌生麵孔。


    謝玲瓏為感激兩大學士這麽多年教導眾小、兩大家族派出名士無償幫謝奇陽修建水庫,邀請兩家族長攜夫人及名士的家眷到福樂莊避暑。


    何屠夫、何大寶、謝玲瓏、眾少年、李湘、李秦站在門口熱情相迎。


    人群裏四位梳著雙丫鬟容貌秀麗的小姐穿著粉、紅、綠、黃衫,如同嬌美盛開的花朵,格外引人注目。


    她們跟在家人身後,不急不慢走著,抬眼望到福莊樂迎上來的眾位英俊少年,均是臉蛋羞紅低下了頭。


    此次伍榮、範齊回家族肩負“重任”。


    他們的夫人受明王、白麗、唐厚強、趙氏之托,為白鑫、白如俊、唐雨、呂童同從家族裏選合適的小娘當婆娘。


    四少年是他們的得意門生,都是進士出身,容貌、人品、學識都極好,配得上他們家族的小娘。


    伍榮弟弟的小女兒伍月今年十五歲,美麗溫柔,有意許配給白鑫,孫女伍蓮香今年十二歲,容貌絕色,聰慧大方,打算許配給白如俊。


    範齊的哥哥是範家族長,他的三女兒範慧今年十五歲,容貌秀美,文武雙全,四女兒範玉十三歲,容貌姣好,性格活潑開朗大方。範家族長打算讓唐雨當三女婿,呂童同當四女婿。


    這些天伍、範兩家的人借著在福樂莊避暑的機會,讓四對少年少女見麵熟悉,等著雙方長輩同意就定下親事。


    傍晚,得了信的白霄夫妻帶著白如俊、白鑫從醴泉急匆匆趕到福樂莊伍榮夫妻居住院子的偏廳,見到了伍月、伍蓮香姑侄。


    伍榮指著白鑫跟伍月道:“這孩子中了榜眼,到了醴泉縣當縣令,每年為給百姓弄幾萬銀錢,求爺爺靠奶奶,虛歲都二十二了,還沒說下好親。我瞧著他是個好的,對百姓都那麽上心,日後對婆娘、娃娃定是不差。”


    伍榮從不輕易開口誇人,令白鑫受寵若驚。


    白鑫剛才在路上聽何陽正介紹伍月的情況,覺得自己有些高攀。伍家的女子向來與千年以上的大世家子弟聯姻,便連皇帝都娶不到。他離開了白家家族,隻是個芝麻綠豆大的縣令,一窮二白,怎麽能入得了伍家的眼。


    白鑫正視伍月,見她穿著繡有紅梅的白衣,腰係銀帶,肌膚粉白,鵝蛋臉彎月眉,細長眼睛,高鼻梁玫紅色的唇,端莊秀美,不由得心裏微動。


    伍月的大哥如今在醴泉縣幫著謝奇陽修水庫,接觸過白鑫,對他評價很高。伍月跟著嫂子、侄女伍蓮香去看望大哥時,見過前來找謝奇陽報帳的白鑫,大哥當時誇讚白鑫平易近人,沒有半點世家子弟的浮躁。


    伍月抬頭與白鑫四目相視,頓時羞紅了臉,道:“爹爹說大伯看人最準,月娘全憑大伯做主。”


    白鑫聽了大喜,卻又怕太窮,叫她跟著自己受苦,直言不諱道:“老師、伍小姐,實不相瞞,我如今脫離了家族,在長安有一處大姐為我置的宅子,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家產。”


    伍榮笑道:“你小子連新房都有了,哈哈哈,這麽急著娶我侄女過門?”


    白鑫見伍榮不在意,便望向伍月,瞧她臉紅得更厲害,這才狂喜的笑道:“老師所言極是。學生是急了。”


    白霄、賀氏見弟弟的親事就這麽定了,很是高興。


    伍榮的夫人伸手召過伍月,道:“天色還早,白鑫難得回長安一次,他對福樂莊很熟,帶你去四處走走。”


    伍月羞得輕點頭,白鑫讓了她先出了屋。


    兩人默不作聲走了一會兒,伍月回頭瞧著相隔半丈的白鑫,眼珠一轉,道:“我又不是老虎,你躲那麽遠做甚?”


    白鑫摸摸鼻子,尷尬道:“我一路騎馬趕來,身上汗臭味重,怕熏著你。”


    伍月笑道:“沒關係。”


    且說伍榮夫妻做媒成功了一對,極有成就感。伍榮再接再厲,指著白如俊,跟坐在一旁的侄孫女伍蓮香道:“香娘,我之前跟你說的文武全雙的白家小郎就是他。”


    伍蓮香與白如意一般的容貌絕色,今日穿著粉色上衣紫色褲,襯得肌膚雪白,眉眼如畫,朱唇一點點,起身行禮微笑道:“香娘見過白家哥哥。”


    剛才她姑姑與白如俊的叔叔親事算定下來了,她跟白如俊就算不成,也是親戚,禮數不可少。


    白如俊回禮之後,定定道:“香娘請坐。我有一事得讓你知曉,一個月後我便要遠赴幽州範陽縣1任縣令。那裏土地貧寒,百姓積苦,離陝西兩千裏之遙。我去了之後,五年之內怕是回不來。”


    賀氏一眼相中伍蓮香,聽兒子一上來就說這些話,這不是要嚇跑人家嗎,急的咳嗽三聲提醒,聽到最後兩句,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巴。


    伍蓮香麵色不變,道:“白家哥哥,我剛才在飯桌上聽玲瓏妹妹講,她與李將軍準備給你送一隻奇異的大靈雕。”


    “靈雕速度極快還能負重,馱著六百斤重物,一日能在長安至幽州飛個來回。”


    “你若五年不回來,那隻大靈雕一直閑著無事可做,吃胖了飛不動,變成大靈雞,你怎麽向玲瓏妹妹和李將軍交待?”


    白如俊板了幾天的俊臉終於露出微笑,道:“香娘真是風趣。”


    伍蓮香美目流轉,道:“等你有了大靈雕,能否讓我騎一次飛上青天?”


    白如俊笑道:“好。我身邊隱匿著一隻靈狗,特別厲害,它能寫出你的名字。你要不要瞧瞧?”


    伍蓮香驚訝道:“早聽說靈獸極聰明,竟然還識字,你快把它喚出來。”


    兩人去了大院看了靈狗用狗爪寫字、施展風法術使樹杆搖晃,笑聲連連。


    一會兒兩人麵帶微笑回到偏廳。


    伍榮問道:“香娘,叔爺爺給你找個白家小郎,如何?”


    伍蓮香低頭害羞的點點頭。之前多少王公貴族的嫡子衝著她的家庭、她的美名上門求親,她見了對方說了幾句話便讓家人婉轉拒絕。


    此次伯爺爺帶她來相白如俊,她並沒往心裏去,隻是抱著來福樂莊遊玩避暑的心態,晚飯時聽到謝玲瓏挨個誇獎四位少年,得知白如俊琴棋書畫文武都會,以為白如俊一見麵就會急著向她展示,豈料竟是說了那樣一番坦誠相待的話,讓她覺得他很誠實。


    她長得美貌,但不空有虛表,能吃苦更能識人。她特意借著靈狗雜耍之際觀察白如俊,覺得他目光很正、深藏學識不露,是很難得的少年,這才動了心,同意了親事。


    白如俊瞧著伍蓮香點頭,耳邊聽到爹娘的歡笑聲,也跟著朗聲笑起來。他本不想這麽早定親,既然香娘很優秀、爹娘也喜歡她,那就同意吧。他還不自知剛才這麽短的時間,跟何蓮香在一起,笑了許多次。


    第二號院的偏廳,何七雪、謝玲瓏、白如意、白嵐、白麗正說笑著,伍榮夫妻、白霄夫妻過來報喜。


    白麗好生感激伍榮夫妻、謝玲瓏。她一直操心弟弟、侄兒的親事,是謝玲瓏提醒她問問兩大學士的夫人,看看兩大家族有沒有未出嫁定親的小娘。她覺得高攀不起,謝玲瓏勸她去試試,結果竟然成了。


    賀氏笑得合不攏嘴,道:“如俊定了親,我就要當婆婆,再過幾年就當奶奶。我可真是等不及了。”


    白霄見愛女到了福樂莊就不停的笑,心裏很高興,道:“如意,我跟你娘今個就走,你與你哥哥在這裏先住下,等新宅弄好了,我接你們回去。”


    白如意立刻講了謝玲瓏贈奴、家具的事。


    白霄夫妻連聲向謝玲瓏道謝。


    謝玲瓏笑道:“這都是小事。白叔、賀姨,你們明個可是都在城內的白府?”


    白霄點點頭道:“明個一天都在。”


    何七雪瞧著賀氏眉眼含喜,但是掩飾不住一臉的憔悴疲憊,趕緊拉著她坐到身旁問候。


    當年謝奇陽被家族除名,何七雪心裏很不好受。白霄雖然是自請離去,但何七雪覺得這其中有許多的隱情,賀氏做為白霄唯一的妻子,那心情怎會好。何七雪喜歡賀氏的直爽聰慧,跟她關係很好。


    賀氏這麽多年被白家家族的人欺負慘了,流得淚受得氣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賀氏跟白霄成親之後,白霄一直在南方軍隊。白霄是長子,她做為長媳便留在公婆身邊侍候。


    她的日子不好過,公公有五個妾室、十一個庶子女,這些人每次在婆婆那裏受了氣,就聯合起來欺負她。她聰慧性格樂觀,覺得這些妨礙不到她與白霄的感情,就都一一忍了。


    兩年之後她沒有懷上子嗣,白家家族上至族長、叔叔,下至白霄同父異母的庶弟,不停的攛掇著公婆給白霄娶平妻、納貴妾。


    她與白霄兩年才能相聚一個月,若是白霄添了平妻、貴妾,那白霄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就更加少。她強勢的替白霄拒絕。


    成親第三年她生下了如俊,有了兒子傍身,婆婆開始照顧她,日子總算好過些。


    成親第四年她那公公從親戚家裏喝醉酒回來,開口竟要給白霄添幾個貴妾,說是為了白霄仕途前程。


    她孝順公婆、教導兒子、幾年如一日等著夫君,未做下任何錯事,受了氣可以忍,但不代表她是個軟柿子,她絕對不同意多一個女人分享夫君的愛。


    她氣得大熱天帶著隻有一歲多的白如俊去了南方,白如俊水土不服,她不得不回來,卻是懷了身孕,成親第五年生下了白如意。


    公公升了官,全家搬到蘇州之後,白家族人更是想方設法給白霄送女人,統統被賀氏拒絕,為此得罪了好多的人。


    謝玲瓏給白霄送去兩隻靈蟒,白霄屢立軍功,官職升的很快,調到長安任職。賀氏帶著兒女上長安,終於跟白霄在團圓,一家四口住在獨立的府裏,她是當家主母,不用受任何人的氣,過上了很幸福愉快的日子。


    可惜好日子沒幾天,今年正月初一,白家族長意味深長的找白霄長談,說他娶的賀氏妒心太重,要他娶一位世家嫡女做平妻、三位世家嫡女做貴妾,以後便將族長之位傳給他。白霄一如當年那般拒絕了。


    她得知後,正月裏頭氣得痛哭流涕,哭自己小人太多,也為白霄十幾年對她忠貞不渝、寧願舍棄族長之位都不納女人進來深深感動。


    賀氏受得這些委屈和氣,絕對不會在別人家裏念叨,長長一歎,跟何七雪道:“何姐,那白家家族的人個個像催命鬼似的叫我們一家走。我們剛買下新宅,舊宅東西太多,還沒收拾完,決定後日就徹底搬光走人,再也不進那個門。”


    何七雪道:“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


    謝玲瓏噢了一聲,便不再往下說。


    白嵐納悶道:“小玲瓏,你有什麽話直管講。明天是否有人要去舊宅找我哥、嫂?”


    謝玲瓏伸手指了一下羞紅臉的白如意,笑道:“呶,明個呂叔叔、趙姨想上門為照趙向如意提親。”


    白麗、白嵐、賀氏聽了驚詫無比,便連白霄都愣住了。


    之前白家兩次想跟呂家聯姻,結果呂青青拒絕了白鑫、呂童同拒絕了白如意,如今呂家竟又想要聯姻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七雪鎮重的起身,問白霄夫妻,道:“你們先說同意不?若是不同意,我這就去跟趙姐講,讓她明個和呂大哥就莫去了。”


    白霄瞟了一眼臉頰緋紅的愛女,心道:嫁不了哥哥,嫁給弟弟,也是不錯。呂照趙十歲便中了二甲的進士,前途無量,他被陛下安置在長安太學當助教,如意自幼嬌氣,嫁了他便不用去外地受苦。點點頭道:“郡主,我們自是同意跟呂大人結親。”


    賀氏這些天為白如意的親事愁到添了幾十根白發,聽到這個消息,反應過來後喜極而泣,激動道:“呂大人身距高位,我們又離了白家,這門親事是我們高攀了。”


    謝玲瓏笑道:“賀姨,實不相瞞,呂叔叔正是看到白叔叔離了家族,這才起了結親的心思。明個您與白叔就踏踏實實在舊宅收拾東西,呂叔叔與趙姨都是爽利人,到了提了親便走,不會多打擾。您們搬到了新宅,自有官媒上門。”


    謝玲瓏轉告了呂青青的話。隻是少說了兩句,呂青青認為白如意的性子不適合當長媳,隻能當二兒媳。


    白霄離開家族,承認著難以想象的壓力,這幾天朝中彈劾他的奏折多如雪片,在這個時候,弟弟、一雙兒女都定下極好的親事,他心裏對呂方正、伍家感激涕零。兩個親家這是雪中送炭,是他的大恩人。


    白麗拉著白如意到一旁,低聲問道:“你總與照趙吵架,若是跟他成了親,還吵架怎麽辦?”她是和離過的,那種苦像死過一回重生,不想侄女布了她的後塵。


    白如意低頭聲若蚊音,道:“以前他每次氣完我,很快就來道歉。上次七夕節,他在皂河邊發誓說以後不再惹我生氣了。以後我若罵他,他就不吭聲,等我罵完了,氣消了就好了。”


    “今個晚飯前,他來跟我說,他是胡鬧了些,不過再大些就不這樣了。他爹少年時也是這般。他說他爹成親後對他娘極好,他會學他爹的。”


    “我跟他講,我比他大一歲。他說我看著容貌比他小好些。”


    白麗終於放下心來,忍俊不禁笑道:“真個不是冤家不聚頭。你們兩個有緣。”


    謝玲瓏派去範齊院子打聽情況的湘景快步進了屋,笑道:“小姐,呂大少爺與範家四小姐的親事成了。”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


    湘景又蹙著眉頭道:“小姐,唐少爺與範家三小姐竟是鬥氣吵嘴,比起了武功,還說要比琴、棋、書、畫、對詩,明王擔憂親事成不了,請您過去幫著搓合。”


    白麗失聲道:“雨兒儒雅風度翩翩,素來成熟穩重,怎麽見麵就跟三小姐吵上嘴了?”


    晚飯時謝玲瓏跟四女一桌用飯,想到那個溫柔睿智秀外慧中的少女範慧,問道:“湘景,你且說說,他們倆個是誰先挑著要比試?”


    湘景道:“小姐,是範家三小姐,她一上來就譏諷唐少爺虛有其表,也是她說要讓唐少爺見識什麽叫做文武雙全。”


    伍榮夫妻聽後麵麵相覷。


    伍榮納悶道:“這娃娃是範家族長的女兒,在範家名聲極好,今個行事不對勁。”


    伍榮夫人急著站起,拉著伍榮往外走,嘴裏喃喃道:“一共四對,說成了三對,這原本看著最可能成的一對竟是出了狀況。老頭子,咱們快去。”


    何七雪道:“瓏妹子,你可要過去瞧瞧?”


    1範陽縣:此處大概在北京市與河北保定的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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