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瞧孩子受了這麽多的罪,聽著謝玲瓏的話連連抹淚,聲若蚊音道:“早知如此,俺不該讓焱兒那麽急著接走她們。”


    李秦哭叫道:“幹姑姑,還有俺!俺也要抱抱!”


    李嘯飛趕至張開雙臂要去抱哭鬧李秦,被秦建義威嚴霸氣的虎眼瞪著退了半步,鼻前嗅到一股濃鬱惡心的腥臭味,忍不住疑惑道:“秦兒怎地如此之臭?”


    李秦在秦建義懷裏扭著身子,雙手舉著臭氣源頭的黑色包袱,尖叫道:“幹姑姑,你愛吃的海鮮!”


    一直站在旁側凝視謝玲瓏的和泉突然間道:“瓏瓏,小秦兒從濟州專門給你背來五斤幹海鮮,他從濟州至陝西境內一直走著山路包袱淋著雪濕透,裏麵的海鮮腐壞變得臭不可聞。”


    旁人聽了無不震驚。


    李靜直抹著淚道:“小秦兒這點大的娃娃就知道報恩,從那麽遠的山東給小玲瓏背了禮物。”


    何七雪熱淚盈眶,道:“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何況還是這麽多的幹海鮮。瓏妹子沒白疼小秦兒。”


    何屠夫讚歎不已道:“瓏妹子三歲多就知道心疼家人想辦法掙銀錢,小秦兒同樣年齡知道跋涉千裏給她帶禮物,姑侄倆倒是蠻相似。”


    謝玲瓏抱著李湘走過去接住黑色包袱,望著一臉期盼的李秦,心道:這要多麽大的毅力才能做成此事。日後小秦兒若將此心用在做正事上麵,必能成為大才。


    謝玲瓏感動的淚流滿麵道:“禮物我很喜歡,會永遠記得小秦兒對我的好。”


    李秦一直怕謝玲瓏會不喜歡嫌棄禮物,聽她如此說,欣喜若狂,目光乞求道:“幹姑姑,抱抱!”


    謝玲瓏將包袱交給和泉,一手一個抱著兩小,好在她練了毛皮的內功,不覺得吃力,蹙眉跟秦家人、李嘯飛道:“兩個孩子身心憔悴累壞了,情緒也極不穩定,我帶他們去沐浴吃東西睡一覺,等他們換過精神頭再說以後的事,可好?”


    “俺跟著你一起去。”毛氏剛說了一句,兩小便尖喊尖叫像要他們命似的哭鬧不幹,隻有長歎一聲極無奈的道:“那就煩勞你了。”


    謝玲瓏臉上淚痕未幹,朝毛氏菀爾安慰道:“毛奶奶,橫豎兩個孩子都平安回來,這就比什麽都強。您與秦爺爺這些天一直擔憂未睡過一晚好覺,又剛從山東到長安一路勞頓,不如簡單用過午飯去歇息補眠?”


    唐厚強讚同道:“小玲瓏說得在理。秦老弟,你帶弟妹去踏實歇息。你放心,我幫你看著兩個小家夥不被嘯飛帶走!”


    秦建義是李嘯飛的嶽父,唐厚強是李嘯飛的外公。嚴格得說,唐厚強比秦建義高一個輩份。隻是兩位軍神互稱兄弟習慣了,便不改口。


    秦建義輕哼道:“你靠得住,嫂子未必。俺還是叫俺兒子守著俺外孫、外孫女!”


    李露是兩小的曾奶奶,自是會向著李嘯飛。秦建義不信任她是人之常情。


    李嘯飛道:“本王還怕秦焱把兩個孩子帶走。本王就跟他一同守著。”


    秦建義怒道:“他們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毛氏瞪眼道:“老頭子,別跟他說,看著他俺就生氣,俺當初怎麽鬼迷心竅信了唐妃的話把蜜兒許配給他!”


    秦焱指著頭發灰白一臉急迫的李嘯飛,道:“爹、娘,您們直接去皇宮麵見陛下請旨將秦兒、湘兒的姓改成秦,日後跟這人再無半點瓜葛!”


    李嘯飛忍無可忍,怒道:“本王不會同意,父皇也不會允許此事!”


    秦建義厲聲道:“陛下除去你還有十幾個兒女,俺卻隻有蜜兒、焱兒兩個。如今蜜兒已逝世,俺要叫秦兒、湘兒都姓秦,俺還要栽培秦兒做秦家下代家主!俺用秦家金牌去求,陛下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秦倔強的叫道:“俺和俺妹就要跟幹姑姑一起,俺們不去山東!”


    李湘嚷道:“從山東到長安的路,俺們熟了,你們把俺們帶走,俺哥還會帶著俺跑回來!”


    謝玲瓏抱著兩小攔在火氣衝天的秦焱與同樣怨氣不小的李嘯飛之間,大杏眼圓瞪,道:“這還在院子外頭,人來人往都看得見聽得見。你們回院子吃飽喝足有了力氣,到客廳關上門吵。我與小泉子去第二號院,人是我抱走的,定會給你們送回來。”


    何七雪勸道:“吵也解決不了問題。秦伢子、湘妹子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瞧他們多依戀瓏妹子,隻怕回皇子府或是回濟州還會離家出走找來。”


    和泉陪著謝玲瓏去了第二號院。


    秦建義眼巴巴的望著兩小的背影,納悶道:“都說血濃於水,俺外孫、外孫女連蜜兒都不記得,怎麽就這麽喜歡玲瓏供奉?”


    七黃、八黃像做錯事的孩子耷拉著小耳朵跟在威風凜凜的小白後麵,謝平安、謝平康、李青、李城追過去,謝家兩小一人抱一隻,讚道:“七黃、八黃好厲害。”“走,我帶你們去吃靈果!”


    浴室裏霧氣繚繞,六個小號的浴桶裏裝滿了溫熱的靈水。


    謝玲瓏將兩小衣服扒光,仔細檢查兩小的身體,撥開屁股彈子見到黑漆漆冒著惡臭味還有劃痕的小屁眼,又是一陣落淚。


    “幹姑姑,不哭。俺會難受。”


    “幹姑姑哭俺也想哭。”


    謝玲瓏哽咽道:“你們真是好傻,萬一被壞人拐走,或是掉下懸崖,被冰雪凍死,怎麽辦?日後你們凡是做危險的事,都要想想有一群子大人會為你們心疼難過。”


    李秦抑起小腦袋,問道:“幹姑姑為俺們難過不?”


    謝玲瓏點點頭,眼淚落在李秦的小臉上。


    李湘撒嬌問道:“幹姑姑有多難過啊?”


    和泉板臉道:“你們的命是她救的,她自是最難過。你們再做這樣的事,頭一個對不起的便是她!”


    李秦眼珠一轉,想到臨離開石頭寺前,李煙用唇語說得話,道:“小嬸娘,俺錯了。你和小叔叔收養俺們吧。”


    李湘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激動道:“好哦!俺要當小嬸娘和小叔叔的親親閨女!”


    李秦大聲叫道:“俺和俺妹是小叔叔跟小嬸娘生的!”


    和泉的俊臉比謝玲瓏還紅,大手捂著李秦小嘴,丹鳳眼圓瞪,似笑非笑道:“胡說什麽?你們小嬸娘今年虛歲才十歲……”


    李湘摟著謝玲瓏猛親,道:“俺們就是小嬸娘跟小叔叔的兒子、閨女!”


    和泉又去捂李湘的嘴巴,嗔怪道:“這要叫外頭人聽到不曉得怎麽編排瞎話汙蔑你們小嬸娘。”


    謝玲瓏見和泉竟然沒有發火,便已猜到他的心思,跟他四目對視,瞬間仿佛擦出火花,心跳如鼓擊。


    她想起爹爹暗示和泉練了童子功要過七年、到她十七歲那年才能成親,這麽算下來至少過八年才能跟他有子嗣,在古代算是極晚婚晚育的,跟他輕聲道:“小秦兒、小湘兒有親爹、外公、外婆呢,咱們不能收養,可以試試寄養。隻是此事不能由咱們主動提出來。小泉子,你說呢?”


    和泉一本正經道:“瓏瓏,我都聽你的。隻是這樣你要辛苦許多,還擔著很大的責任。”


    謝玲瓏柔聲道:“那也比他們再這麽偷跑出來害所有人擔驚受怕的強。”


    和泉感激涕零道:“瓏瓏從來都是這麽善良。他們遇到你,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


    謝玲瓏笑道:“我知道你嘴上不說,其實心裏有些愧疚上次在石頭寺就那麽讓他們匆匆被四皇子帶走了。”


    和泉直搖頭道:“那個笨蛋,連嫡妻、嫡兒嫡女都守護不好。我高估他了。”


    兩小聽到能夠在福樂莊寄養,喜不自禁,極為開懷的暢笑,光著屁股抱著謝玲瓏要親親、撒嬌。


    謝玲瓏攏起袖子,將兩小放進浴桶裏,取來多多的皂角粉往兩個小腦袋上長滿虱蟲的頭發上溫柔的抹著,十指指肚按摩,讓皂角粉布滿每一根頭發。


    和泉在一旁打下手幫著給兩小沐浴,不時盯著渾身上下母性光輝燦爛的謝玲瓏,憧憬著十年後她也會這般精心溫柔的給他的孩子沐浴。


    “小泉子,你想什麽呢?”


    和泉俊臉緋紅低頭道:“瓏瓏,我沒想什麽。”


    謝玲瓏深情凝視和泉,道:“你這些天受累了,給我寫的信紙都沾著雪泥。”


    和泉笑道:“瓏瓏幫幹爹操持婚事,也不輕鬆。”


    李嘯飛、秦焱用過午飯到了第二號院,瞧見好幾個奴婢進進出出,未想到竟是謝玲瓏、和泉親自給兩小沐浴,站在浴室門外聽著兩小純真無無暇的笑聲,敲門想要進去瞧瞧。


    兩小立刻緊張兮兮的叫道:“俺不要見外人!”“俺不要他們進來!他們會帶走俺和俺妹!”


    和泉望到謝玲瓏衣褲沾了水貼在身上,顯露出還未發育的身材,額前秀發被水霧浸濕滴著水珠,肌膚勝雪容顏傾城傾國,豈能讓外男看見她,喝道:“你們都到廳裏候著去!”


    秦焱與李嘯飛輕歎一聲,他們竟成了兩小口裏的外人,並未埋怨和泉態度惡劣,互相瞪視一眼,快步去大廳坐著。


    何七雪不方便陪著他們,謝奇陽又不在,就派人去叫來何三寶、何六寶相陪。


    謝家兩小帶著吃飽喝足的七黃、八黃過來,小人似的跟秦焱、李嘯飛談天。


    李嘯飛問道:“你們沐浴是由奴婢侍候,還是你們姐姐幫著?”


    謝平安攤開雙手,抱怨道:“四皇子,您不曉得,我姐姐特別厲害,把我和弟弟管得極嚴,我們兩歲半之前,她帶著荷花姐或是娘和吳嫂給我們洗,偶爾爹爹也給我們沐浴,之後就我們自己洗。”


    謝平康數著手指跟兩男道:“我一歲會穿衣、吃飯、洗漱,一歲半開始識字、練武,兩歲半跟著哥哥們去聽課。許多事情都是我自己做,還有許多的規矩。我真的好累!”


    秦焱瞧著兩個小家夥想到自己童年,笑道:“你們比我幼時還辛苦。我好歹有兩個奴仆伺候,不用自己穿衣。我三歲開始習武,比你們晚一年半。”


    李嘯飛細細回想起來,幼時在皇宮裏麵都是由宮人侍候沐浴,母妃、父皇從未親自動手給他沐浴。在他心裏最親近的人不是母妃、父皇,而是侍候多年如今已去世的奶媽。他的性子也隨了奶媽,優柔寡斷,欠缺陽剛之氣,不夠威嚴勇猛。


    傍晚時分,兩匹靈馬拉著一輛外觀紫色散發怡人心神香味的靈紫檀木車,由四名穿著便服騎著靈馬的高大男子護送著,停在福樂莊大門前。


    穿著便衣趕車的曲公公掀起厚實的車簾,披著黑色狐狸毛披風的李自原、穿著紫色錦絨齊膝鬥篷的唐妃走下車。


    曲公公向門奴報是靜公主的大侄兒、侄兒媳婦,很快何屠夫等人出來恭敬的將他們迎進去。


    迫切要見兩小的帝妃也不禁被福樂莊莊裏的景色住,莊外一片蕭瑟枯敗,莊內卻是綠葉成蔭生機盎然,一棵棵靈樹散發著葉子的清香,讓人情喜悅,說此處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


    很快,帝妃便到了第二號院,先在院子裏看到了頭發灰白的李嘯飛、一臉抱怨的秦焱,而後在溫暖如春空氣濕潤的臥房,瞧到小臉通紅躺在靈紫檀木大床熟睡著的兩小。


    謝玲瓏坐在床邊,一手被睡夢中的李秦小手緊緊攥著,剛抽出手起身給帝妃行禮,李秦的小手立刻在空中亂抓喃喃道:“小嬸娘,俺要跟你在一起,俺不回山東。”


    和泉輕歎一聲道:“瓏瓏,快坐回去。”


    謝玲瓏瞅著李秦心酸,坐下握著他的小手,低聲安撫道:“我在呢,莫慌。”對走到跟前淚流滿麵的唐妃及眉頭緊蹙的李自原,輕聲道:“小秦兒、小湘兒身心疲憊不堪,沐浴過後吃了靈菇麵條,身上發熱,有些低燒。您們身上有涼氣,等會再抱他們,可好?”


    李自原怔了一下,點點道:“瓏娘真是心細。表妹,咱們先到一旁坐,將涼氣散盡。”


    唐妃喃喃道:“怎麽病了?”


    和泉聽到唐妃的話立刻不屑的冷哼一聲,臉扭過去不望她。


    七黃、八黃全部告訴了小白,謝玲瓏得知了兩小這二十幾天怎麽渡過的所有事情。


    謝玲瓏耐心的跟帝妃講述兩小如何濟州走到的長安。


    “他們走了三百多裏山路,睡了九夜的山洞,吸了許多濕氣,中途小湘兒還得到一次傷寒。”謝玲瓏停頓一下,忍住眼淚,緩緩道:“後來從石頭村啟程,坐著到處漏風的破牛車在冰雪路上走了五日,夜裏住到鎮裏陰涼的客棧,吃不好睡不好,滿頭長著吸血的虱子,手、耳朵都長著凍瘡,全憑著毅力堅持著到達長安,這就是個鐵人也會病倒,何況他們是三歲多的小孩子。”


    李自原長歎一聲,道:“山東的山又高又陡,他們能活著走出來已是相當不易,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唐妃這才知道又把事情想簡單了,抹淚正要說話,謝平康推開屋門,輕手輕腳走到李自原跟前道:“伯伯,老和尚找你有要事商議。”


    李自原前腳走,秦家二老由秦焱帶著進了屋,跟唐妃瞪目相視如同仇人,根本不把她當成身份尊貴的妃子。


    李嘯飛怕唐妃挨罵緊跟著進來。


    唐妃局促不安的站起朝秦家二老道:“照娘見過親家。”


    毛氏根本不理唐妃,伸手推了秦建義一把,道:“你去找陛下,俺與焱兒守在這。”


    秦建義在外頭指揮千軍萬馬,回到府裏卻是心甘情願的受媳婦毛氏指揮,望了一眼熟睡的兩小,立刻出了屋。


    李嘯飛在唐妃耳邊低語幾句。


    唐妃麵色大變,道:“這絕對不行,皇室的後代豈能改姓?”


    毛氏氣場十足,冷哼道:“俺說行就行,不行也得行!俺家老頭子已去找陛下,今個就將事情定下來。日後俺外孫子、外孫女就姓秦,跟你們沒有半點關係。”


    唐妃腰板挺直,正色道:“親家,小秦兒、小湘兒是陛下親封的郡王、郡主,按皇室祖製絕對不能改姓。”


    秦焱道:“郡王、郡主不當也罷!”


    毛氏恨聲道:“俺閨女當初就不該嫁給皇家。俺已讓俺老頭子改了族規,從此秦氏一族禁止女子嫁到皇家!”


    李嘯飛急道:“母妃,若是父皇答應了如何是好?”


    唐妃哪有毛氏對待秦建義那般強勢,根本做不了李自原的主,嘴唇微動難過的說不出話。


    謝玲瓏望著站在身側的和泉,心道:小泉子,幸虧你不是皇子。


    李嘯飛怒道:“此事本王不同意,父皇下旨也無用。本王這就去找父皇!”


    秦淼閃至門前,蔑視道:“俺爹沒讓陛下下旨廢掉你,給俺姐抵命已是極大的寬容!”


    李嘯飛一怔,道:“蜜娘病逝,那是天災所至。”


    毛氏罵道:“什麽天災,明明是你聽信兩聽側妃的讒言,叫俺閨女去給染了瘟疫的災民施粥,就是你好色愚蠢無知害死的俺閨女!”


    唐妃淚如雨下,道:“是我錯了,是我太貪,想著給飛郎多找些助力。”


    毛氏嗚的哭出聲來,自語道:“俺天天後悔,俺老頭子夜夜做惡夢,俺家是做了什麽孽,對皇室忠心耿耿,俺閨女卻叫皇室的人活活折磨至死!俺家無處討公道啊!”


    毛氏對謝玲瓏、和泉哭道:“皇室宗親人口極多,遍地都是何玉蘭這樣的壞人,四皇子是個極蠢好色無能的廢物,俺家擔心俺外孫子、外孫女跟他住會被砒霜毒害。俺老頭子為了孩子,不得不動用開國大帝所賜唯一的金牌……”


    李嘯飛落淚走至毛氏跟前跪下求道:“嶽母,女婿錯了,請您原諒。”


    毛氏一怔站起躲開李嘯飛,決絕道:“你認一百次錯,俺閨女不會複活,俺家也不敢把兩個孩子交給你。”


    謝玲瓏這才知道那金牌的來曆,趕緊主動道:“毛奶奶,那塊金牌意義非凡無比寶貴,您快叫秦爺爺收回來。我跟小泉子商量過了,您們若信得過我們,就把小秦兒、小湘兒寄養在福樂莊,每年過年我們派人將他們送到濟州跟您們拜年過了上元節返回,如何?”


    唐妃、李嘯飛大喜,福樂莊在長安南郊,他們可以隨時來看望兩小,這比兩小改了姓氏去濟州強許多倍,心中無比感激謝玲瓏與和泉。


    秦焱幹咳兩聲,道:“娘,福樂莊是個極養人的地。玲瓏供奉極正派善良,管教孩子很有一套……”


    毛氏反應極快的指著秦焱,急道:“快去攔下你爹!”起身竟是朝著謝玲瓏深深鞠躬,感激涕零道:“你是俺們秦家的大恩人,以後俺便當你是親閨女。”


    謝玲瓏趕緊起身扶起毛氏,於她耳邊密語道:“我喜歡您敢愛敢恨的性子,您莫跟我見外。”


    “小嬸娘……”李秦小手一空,立刻緊張的睜開眼睛醒了,瞧到謝玲瓏在一旁,一骨碌爬起來,準備下床穿衣,笑眯眯道:“俺以為小嬸娘不見了呢。”


    和泉將活蹦亂跳的李秦按進被子,把過脈檢查身體之後,跟眾人道:“發了一身汗燒退了,再休養一日便能緩過來。發上的虱子、虱卵全被靈水洗掉、手腳的凍瘡過幾日便能痊愈。”


    李湘醒來後燒也退了,聽到她與李秦寄養在福樂莊由謝玲瓏撫養,興高采烈在木床上蹦跳,被和泉一瞪眼,嚇得立刻去穿衣服。


    明王收到和泉的信,急忙帶著密衛、靈獸從外地騎馬返回長安,派人去給白麗報個平安的口信,風塵仆仆趕至莊子,一進屋便要抱兩小,被和泉一頓說,氣得瞪眼拉著眾人出屋,跟一臉感激的毛氏抱怨道:“老嫂子瞧瞧,和泉臭小子埋怨咱們打擾他與小玲瓏單獨相處,不好說你們,把火都發在我身上!我容易嗎!”


    毛氏胖乎乎的臉眼睛笑成一條縫,道:“你不容易,小玲瓏比你還不容易,俺家上下給她添了許多麻煩。”


    明王自豪的朗笑道:“小玲瓏最心善,又閑不住。我的婚事還是她給操辦,您後日去瞧瞧,我那莊子別致漂亮的不亞於這裏。”


    毛氏突然間輕歎道:“俺和俺家老頭子要是早些來見小玲瓏就好了。”


    明王何等人物,立刻聽出毛氏話裏意思,低聲道:“老嫂子家也是極好的,隻是小玲瓏去了您家,總不能把她一大家子人都帶上。和泉就不同了,他是獨身一人,成親之後巴不得人多。”


    謝玲瓏給兩小梳洗幹淨換上幹淨的衣服,一手一個牽著跟眾人去飯廳用晚飯。


    李靜瞧到兩小跟早上見到的截然不同,驚歎道:“瞧瞧,小玲瓏多會帶孩子。小玲瓏自己才九歲多,還是個孩子。和泉得了她這個極好的小娘,實是大福。”


    李家四小、謝家兩小與謝玲瓏、和泉坐了一桌。毛氏拒絕跟唐妃同桌,要跟謝玲瓏坐一桌。


    唐妃心裏雖難過,但望著嫡孫、嫡孫女小臉洋溢著幸福歡喜的笑容,好受許多。


    眾人歡歡喜喜用過晚飯,去了大廳說話。


    李自原瞧著毛氏親熱的拉著謝玲瓏的手說話,李露望向謝玲瓏的目光極為欣賞喜愛,心中明了。


    等出了福樂莊,李自原一坐在馬車上便跟唐妃激動道:“虧得姑姑、明弟一來長安就火急火燎催促我下旨給和泉與瓏娘賜婚。不然今個秦國公必定會聽毛夫人的話用金牌直接求我給秦焱與瓏娘賜婚,這樣瓏娘去了秦府,兩個孩子便跟著去濟東,秦家還得了極好的兒媳婦,家族幾代人都跟著受益匪淺。”


    唐妃道:“秦國公可曾使了那枚金牌?”


    李自原搖頭道:“秦國公剛說幾句,秦焱就趕至,玄燈大師也跟著勸阻。”


    唐妃突然間認真問道:“若是秦國公使用金牌,陛下便會允許,對嗎?”


    李自原脫口而出道:“那是自然。老祖宗賜的金牌連謀逆大罪都可以免責,何況這件事。”


    唐妃失望的熱淚盈眶。


    李自原道:“你看看,我說了實話,你又生氣!”


    唐妃目光呆泄,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貪婪妄想太多。老天讓我失去一個兒子,這次差點失去嫡孫、嫡孫女。”


    李自原安慰道:“他們不都好好的嗎?你別多想。”


    唐妃不再言語,到了宮殿,稟退宮人,跪下行禮道:“陛下,臣妾想後日帶著帶著娘兒到福樂莊住些日子。”


    李自原詫異扶起唐妃,道:“表妹,你這是不想管我了?”


    唐妃低頭道:“陛下宮裏佳麗無數,都搶著管您。”


    李自原環著唐妃的纖腰,低聲哄道:“都說好了,你幫我管著後院,日後你便是皇後。”


    唐妃低聲哭道:“飛兒已是那般模樣,泉兒無心問鼎江山,臣妾做這個皇後辛苦操勞受氣為誰去?臣妾本就不善計謀,沒有城府,在這宮裏頭腹背受敵,這個妃當得都心力憔悴,難以擔任皇後一職。陛下還是另找別人吧。”


    李自原長歎道:“表妹,我身邊的女人是不少,但讓我信任的隻有你一個。這些年我知你委屈付出極多,抱怨在所難免,日後我多寵著你些,不再按照皇後的標準要求你,如何?”


    唐妃搖搖頭道:“臣妾不敢奢望。”


    李自原見怎麽都說不動唐妃,隻有拉著她到了桌前,道:“你可知今日玄燈大師跟我講了什麽?你瞧著別吭聲。”手指蘸著茶水在桌麵上寫了四個字。


    唐妃瞧見後麵色大變,道:“真的?”


    李自原擦掉水字,低聲道:“玄燈大師講,小家夥原先未得天花時,身上隻是有些征兆,得天花之後大難不死,征兆漸明顯,此次千裏跋涉吸了地氣,竟是連天象都顯現出來。若非如此,大師豈會如此重視小家夥?”


    唐妃又是激動又是欣喜,美目光彩照人,道:“這真是件大好事。”


    李自原摟著唐妃親吻兩下,笑道:“便是為了小家夥,你也得在宮裏做我的後盾,咱們齊心協力替他鋪平道路。”


    唐妃點點頭,挺起豐滿的胸脯道:“我能為他做的,隻有這些了。我以他為榮呢。”


    “那你還帶煙娘去福樂莊小住?”


    “今個剛見過他,後日還能見到。我留在宮裏陪著你,讓煙娘去跟他與小湘兒住幾天,或是讓瓏娘來宮裏住一晚?”


    “隻要你留下陪我就行。”李自原終於說服唐妃,心裏很有成就感,笑逐顏開道:“今個照娘真美,仿佛又年青了幾歲。”


    唐妃道:“我常吃著靈物,想不年青都難。”


    李自原道:“後日明弟大婚,若有妃嬪為難弟妹,你就重重的懲罰,一切有我為你做主。”


    唐妃輕哼道:“我怕罰得重了,到時你會怨恨我。”


    李自原摟著唐妃躺下,在她耳邊細細低語說著。


    原來明王主管密衛,離開長安求醫的幾年裏,加上軍隊年年打仗國庫空虛,李自原做許多事都是束手束腳。


    如今和泉威震敵國,明王病情痊愈,李靜又能壓製住宗室皇親,李自原終於可以放開手腳。


    他好色但不愚蠢,鼓勵唐妃給狂妄的嬪妃開刀,便是警告嬪妃身後的那些勢力。


    唐妃聽著心情又舒暢些,想起這些天宮裏幾位公主、皇子悄悄議論謝玲瓏,特意道:“日後若有人欺侮我的瓏娘,休怪我下重手。”


    李自原閉目養神,輕聲道:“那是。瓏娘今日又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必須得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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