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原將呂方正降一級官職成為從三品銀青光祿大夫,免去湖南道都督職位,保留潭州刺史職位,並未調他回長安。


    呂方正一家搬離都督府住進刺史府。


    消息傳開,湖南道百姓紛紛為呂方正打抱不平,短短幾日之內,鎮老、裏正自發的組織鄉坤、村民寫下幾十本萬名書往長安報去。


    呂方正清正廉潔開拓創新嚴懲惡人贏得湖南道百姓的民心,感到十分欣慰。


    端午節前夕,李自原新封的湖南道都督馬金員來到潭州城府走馬上任,帶著家眷住進了都督府。


    馬金員祖籍湖南道寒門出身,今年六十二歲,十四歲離鄉,二十歲中舉,二十五歲考中進士,被派往北寒之地任職,從七品下的縣令一步步做到從三品青城城府州刺史,踏實清廉絕不冒進,沒有創新開拓精神,做官的訣竅就一個字“穩”,是個忠君的清官。


    李自原體恤馬金員年邁,將他官職升為正三品中都督,派到老家任都督,讓他守住呂方正治理湖南道的巨大成果,每年給國庫上交定額的糧食,讓百姓繼續過安居樂業的生活。


    五月初三的黃昏,馬金員攜繼室夫人米氏、嫡孫女馬紫芳來到福樂居求見靜夫人、明王。


    馬金員是典型的湖南人,身材矮瘦,方臉黃皮膚,高顴骨眼角布滿皺紋,下巴長著一小撮灰白山羊胡子,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官威,若是脫了錦服穿上布衣再拿個鋤頭,就是個老農夫。


    米氏今年四十七歲,是青城一個大世家的庶女,身材高胖,皮膚黑大圓臉,目光銳利,穿紅衣頭戴金步搖,通身張揚的貴氣,風格跟馬金員正好相反。


    馬金員原配在他二十八歲那年病逝,留下兩個女兒,當時他隻是青城城府外的一個偏遠小縣的縣令沒有根基。


    米氏的爹是馬金員的上司,因被厲害的正室逼緊,不得不把當時僅有十三歲極為聰慧的米氏許配給馬金員。


    正室原想著年幼的米氏嫁給歲數可以當爹的窮縣令當繼室,做兩個女兒的後母,日子苦不堪言,等著看笑話。


    豈料米氏想得很通透,女子成親後便以夫為天,從未嫌棄過馬金員年歲大,每日好生侍候馬馬金員,憑著聰明才智,將內宅打理得安定和氣,對外給馬金員出謀劃策,助他步步高升,不過九年,官職便坐到從五品上,比米氏的爹還要高兩級。米氏婦憑夫貴,成為朝廷冊封的誥命夫人。


    如今米氏貴為三品誥命夫人,馬金員後院一個妾室通房都沒有,原配留下的兩個女兒嫁出去了,她的兩個兒子都極爭氣,全部在朝為官,她在府裏說一不二,日子比正室的女兒好上百倍。


    靜夫人在青城時欣賞米氏的豪爽聰慧,跟她走動多關係好。


    米氏見著靜夫人,激動的聲音提高,抱起李青、李城一個勁的誇讚,直說靜夫人把重孫子帶著好。


    米氏的嫡孫女馬紫芳今年十歲,是嫡長子馬豪的嫡長女,身材高挑,五觀精致,隻是皮膚隨了靜夫人,是個黑裏俏小美女,穿著長安時下流行的胡裝,打扮得跟少年一樣,腰間別一把鑲著寶石的名貴彎刀,步伐穩健,雙目有神,一看便是練過武功。


    李青、李城、李秦聯手跟馬紫芳在院裏比武輸了,跑去謝家找謝平安、謝平康助戰人不在,正好瞅見何陽正從兩大學士的院子請教學問出來,便把他拉了過來。


    馬紫芳一襲紫色胡裝,叉腰站在院子盛開白花飄漫花香的玉蘭樹,雙眼亮如星辰,見何陽正身材瘦高容貌清秀,著青色半臂綢衣黑色長褲,右手背負左手拿著一本書,整個一書呆子,不屑道:“就憑你也想贏我?”


    何陽正從未見過穿胡裝的少女,眼睛一亮,逗笑道:“我若贏你,將彎刀贈我如何?”


    馬紫芳眉頭微蹙,道:“好小子口氣真大。若是你輸了,就給我當三年奴仆,如何?”


    何陽正右手扶額略做思考,便道:“我若輸了,賭約等我明年會試後履行。”


    馬紫芳驚詫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紀便已是舉人。”


    “人可不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何陽正說出謝玲瓏的名言,眼前紫影一閃,馬紫芳已撲至,手持彎刀削過他左耳帶起一陣勁風。


    何陽正身體向後仰,滑出兩丈地,將書拋給觀戰的李秦,朝李青叫道:“快去給叔叔取劍。”


    “就算你用上劍也非我敵手!”馬紫芳自信滿滿,彎刀刀柄竟然飛出一隻帶銀鏈的五指鐵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抓向何陽正麵門。


    何陽正被打得措手不及,幸虧這幾個月讀書的同時沒有荒廢武功,不然這下就被鐵爪抓到,後果不堪設想,氣急叫道:“你這黑妹子,好狠的心,要把我抓破相討不到堂客,你賠償得起嗎?”


    何陽正說完話立刻覺得失禮,仗著輕功好如青蝶般在院子裏飛舞躲避,見馬紫芳嘴唇緊抿,可惜她皮膚黑看不出是生氣還是羞澀,這一分心,吱的一聲,胸前一大塊青綢衣、白絲小衣被她藏匿在彎刀裏的鐵爪抓破,露出裏麵巴掌大的肌膚,叫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快停手,我去換衣服。”


    “想耍賴,沒門!”馬紫芳更加凶猛的進攻。


    等李青扛著劍趕至,何陽正的青玉發簪已被馬紫芳的鐵爪抓碎,披頭散發,狼狽不堪,接了劍立刻反撲一陣搶攻,絲毫不憐香惜玉。二十幾招下來便扭轉局勢,最終在三小的尖叫鼓舞聲中劍尖挑斷她的腰帶,反手用劍身拍中她的右手手背,趁她手疼左手如電奪過彎刀,大獲全勝取。


    何陽正一頭大汗,瞟到馬紫芳也是香汗淋漓,再瞧躺在地上一分為二的腰帶,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很過分,連忙將劍將給李青,雙手將彎刀呈上,一臉歉意道:“武功厲害的細妹子,對不起,我唐突你了。”


    “你不用抱歉。”馬紫芳嬌喘幾下,接過彎刀入鞘,遞給他道:“此刀是我師傅所贈,今日送給你,好好愛惜它!”


    何陽正目光驚詫,絲毫不懷疑她的誠意,卻是絕對不能收,道:“此刀對你來說意義特別,我不能要。”


    馬紫芳見何陽正態度堅決,便不勉強,笑道:“那我另送你一把彎刀,再讓人在刀柄裏裝上暗爪,這樣你遇敵時可以在關鍵時刻出其不意的用暗爪偷襲取勝。”


    何陽正見她武功高強處事大氣,誇讚道:“你真是豪爽。好,那我就等著你的彎刀。”


    “你這個小舉子真是不錯,文武雙全,比我這兩日見過的世家子弟都強。你可會騎馬?”


    何陽正心說:那是因為你未見到易伢子、彬伢子。點點笑道:“會。”


    “那走,咱們去比試騎馬,你若贏了,我送你一匹敵國產的戰馬。”


    何陽正笑道:“不曉得名字的細妹子,你瞧我如今這幅樣子怎能出門,今個不行了,改日怎樣?”


    馬紫芳微笑露出雪白貝牙,道:“我倒是忘記還在你家做著客。那就說好了,五日後還是這個時辰嶽麓山腳下比試騎馬,看誰跑得快!”


    何陽正自信道:“不用比了,你肯定輸。我的座騎是菩薩賜的靈馬,比你的座騎敵國的戰馬強許多。你若不信,我換了衣衫帶你去馬圈看靈馬。”


    三小在院子裏跟馬紫芳比劃打鬧,何陽正穿著一襲銀灰色衣進來,給她拿了一條廖小燕新做好的紫色靈蠶絲繡有四馬奔騰圖案名貴的女式緙絲腰帶,道:“此物是我娘親手繡的,是她送給你的,與我無關,你盡管拿去,不要多想。”


    “令堂的繡技真是一絕。緙絲品無論大小每件都價值不菲,多謝她老人家贈給我這個未曾謀麵的客人緙絲腰帶。”馬紫芳連聲道謝,大大方方接過腰帶係好,讓奴婢跟偏廳裏跟靜夫人敘舊的米氏稟報之後,跟著何陽正去莊子後麵馬圈看靈馬。


    她在青城長大,那裏是平唐國與敵國交界最大的城府,周邊常年戰火不熄,人人為了自保騎馬、習武,官家小姐騎術都很好,她有一個好師傅,更是出類拔萃,看三眼就能辨識馬的好壞。


    馬紫芳像看到珍貴的首飾,撫摸著一匹雪白的靈馬,讚不絕口道:“此馬竟比汗血寶馬還要厲害!我今個真是大開眼界。”


    何陽正哈哈大笑幾聲,指著圈裏近百匹毛色不同神俊漂亮的靈馬,自豪道:“此乃我表妹謝玲瓏向菩薩求得的。”


    馬紫芳激動的道:“我師父是青城郊外青城山上北明庵的玄照大師,她時常提起玲瓏供奉,我當時心想世上怎能有此奇人,今日見到這些靈馬,疑惑全解。我是井底之蛙,把別人都想得低了。”


    何陽正欣賞道:“你是個心襟開闊敢於承認錯誤的細妹子,除去瓏妹子外,是我見過的最英姿颯爽的官家小姐。”


    馬紫芳銀鈴般的笑聲響徹馬圈,道:“你是個老實人,怕我再輸,一上來便將靈馬的事坦誠相告。時間還早,你我騎馬在附近跑一圈如何?”


    “好。我這些天日讀書也累了,那就繞著莊子慢跑兩圈。”


    “嗯。現在這個時辰官道上人多,馬若跑得快了會驚著人。聽你安排。我親自去跟奶奶知會一聲,莫讓她老人家擔憂我。”


    何陽正牽著兩匹靈馬走到莊子側門,三小叫嚷著要跟著坐馬。


    “何十一郎,那我帶著他們,你帶著李秦。”馬紫芳將馬鞍取下,利落的抱著李青、李城坐上馬背,右足輕踏馬蹬坐在兩小後麵。


    何陽正瞧著馬紫芳陽光明媚似草原上清新的風,不由得更添好感。米氏跟靜夫人在偏廳裏有說有笑談天,這幾年小輩都長大了,也都很懂事,做為長輩的她們十分欣慰。


    書房裏麵馬金員向明王請安問候,和泉立刻叫上謝奇陽陪坐,正好呂方正趕來,便談起湖南道的局勢。


    明王將前幾日殺毒蟒之事相告。和泉為了讓馬金員相信,特意帶騎靈馬趕去深山將墳挖開看蟒屍。


    馬金員驚悚的險些暈厥,晃了半天神清醒過來,連忙朝明王、將軍跪下道:“下官替潭州父老鄉親叩謝王爺、將軍殺死毒蟒。不然,端午節那天毒蟒躥到人群,殺傷無數百姓,若刺客再用火箭點燃毒蟒,那更是一場大巨禍。”


    明王雙手扶起馬金員,將呂方正查到的大陰謀講述,道:“皇帝哥哥派你來湖南道,是對你極大的信任。你剛上任,對湖南道情況尚不了解,容易被人鑽了空子,今日本王、呂刺史給你推心置腹講這些,就是給你提個醒。”


    呂方正雙手呈上一個紅皮小冊子,道:“都督大人,裏麵記載所有湖南道中了陰陽丹的毒受控於流空觀官員的名字、官職、府址。您小心收藏。”


    “如此重要的名冊,我放在身上怕遺失,我能過目不忘,容我片刻時間將它全部背記住。”馬金員接過冊子認真看著,一頁頁慢慢翻過,隨著官員人數的遞增,臉色越來越憤怒,一盞茶時間過去,將書冊合上交還,吹胡子瞪眼目射殺光道:“流空觀不除湖南道不太平!”


    和泉道:“馬大人,白雲觀已派兩位長老來到流空觀調查清月觀大火、陰陽丹案件,我、玄燈大師、明王已跟他們私下會過麵,為防止香客暴動,承諾待事發後隻抓走參與的一幹道姑伏法,保留流空觀。”


    馬金員冷靜下來,點頭同意,跟呂方正道:“呂老弟,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湖南道兩季稻已俱規模,百姓安居樂業,你交給我的是一個富饒的湖南道,我定會不負聖恩,把湖南道治理好。”


    端午節半夜下了一場夏雨,清涼的風吹走悶氣的炎熱,空氣清鮮。福樂居眾人大早吃過早飯,每人喝了一小懷雄黃酒,興高采烈步行前去桔子洲頭。


    遼闊的湘江江心凸起一座綠樹成蔭隱現紅亭飛禽的小島,宛如一顆漂亮的翠綠明珠鑲嵌在潭州城府外,那就是新修建好的桔子洲頭園林,是湖南道百姓的驕傲。


    小島麵積約三十公頃,建有三個碼頭,分別存放十隻能載客六十人的中型客船,來回坐船每人隻收費四個銅板,收得的錢用來維修客船支付船工開銷。


    小島分東西中三片。


    東邊植著以桔、柚、棗、櫻桃為主的果樹。眼下是盛夏,幾十株櫻桃樹枝頭掛滿一串串淡紅色圓溜溜將要成熟的櫻桃,看著十分喜人。


    西邊植著紫檀樹、水杉、楠樹、銀杏、鐵樹、鴿子樹、桂樹、玉蘭等近二百種名貴樹木,鬱鬱蔥蔥,生機盎然,每棵樹都掛著寫用墨字注解的木牌,記載上樹木名稱、樹齡、用途、產地,其中最珍貴的一棵樹是三百年的靈紫檀樹,被稱為鎮島之寶。


    樹林裏散養著幾十種羽毛五顏六色的靈鳥,百靈、孔雀、錦雞、天鵝、灰雁、白鷺、貓頭鷹、畫眉、黃鸝等等。


    人們走在樹林裏便能觀看到靈鳥飛舞,還能聽到悅耳的靈鳥叫聲,心情愉悅放鬆。


    樹林裏還建有楠木桌椅、放垃圾的大木桶、方便用的木屋廁所。人們玩累了可以休息。


    中片建有石碑區、畫館,湖南道的十幾位書、畫家在此留下墨寶,其中包括明王、玄燈大師的字,和泉的字和畫。


    南北兩頭用石頭堆成一座假山,山頂建有一座紅亭,那是全島的最高點,站在亭中能將全島景色、寬闊的湘江、古老的潭州城府、靈美的嶽麓山盡收眼底。


    今日,小島除去由巨商江家捐出五萬銀錢舉辦的百鎮龍舟大賽,還要舉行由謝玲瓏捐銀修建的桔子州頭園林完工剪彩儀式,官民同慶端午節。


    小島承載人數上限是一千人,湖南道官員、家眷及各鎮的鎮老持木牌能夠登島,其餘十幾萬潭州區域的百姓則在湘江兩岸觀看。


    潭州司馬董剛調動軍隊三千江邊維護百姓秩序。明王將一百隻靈獸借給董剛巡視。


    園林完工剪彩儀式結束,百鎮龍舟大賽開始前,參賽的百隻隊伍裏麵突然間發生騷動,四隻靈狗狂吠將兩艘龍舟木板船身咬破兩個大洞,鑽進洞去叼出十個裝有五斤硫磺粉的黑壇、四個裝有軍弩羽毛鐵箭的皮袋。


    董剛立刻指著兩條龍舟的百名選手,厲喝道:“你們隊伍裏有奸細、殺手!來啊,將他們都圍起來。”


    士兵們手持長劍腰佩短劍迅速集結將百人圍住,董剛叫四隻靈狗去識人,站在中間的四名選手見靈狗徑直衝過來,詫異驚慌之中不得不暴露身份,飛起踩著選手們的腦袋,躥向岸下的湘江欲跳水逃走。


    十幾隻靈狗齊吠追去,叫聲連成一片,竟比狼群叫聲還恐怖。


    人群中一團紅影飛出,一聲怒喝:“哪裏走!”快如流星,轉瞬便至,寒光閃過兩下,兩名被靈狗咬傷腿的疑凶慘叫一聲,頭顱與身體分離死亡。


    紅影朝另外兩名疑凶的後背射出幾十根晃人眼睛的銀針,緊跟著風馳電掣般飛至又是兩劍,割下他們的頭顱,待兩具屍體落在地麵,撕開上衣露出肩頭上的紅狼紋身,冷哼道:“敵國烏蘭殺手喬裝的劃船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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