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帶來的燈蠟燭燃盡,天地間所有的生靈都靜了下來,許久都沒聽到薛鳴的聲音,聞昭昭試探問了一句:“薛鳴,你在嗎?”


    沒有人回應,聞昭昭的聲音在波瀾中一層層回蕩,他沒有一點生息就消失了,聞昭昭知道這絕對不是他主動離開,而是被法陣卷入下一個畫麵。


    她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聞昭昭再睜眼,發現薛鳴已經不在身旁,她自己身處一條小河底下,可是她居然能在河底喘氣睜眼,聞昭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她往上撥倒兩下,突如其來的壓力不斷把她向外拉。


    熹微琴在她的靈囊中發燙,不等聞昭昭的召喚,自己飛了出來,流水繞過琴身,熹微琴又回到了聞昭昭手裏,她的發絲飛揚,身上的力道減輕,終於能夠自由活動。


    熹微琴給她撥開波瀾,她終於能清楚地看見,這是一個枯敗山穀,腐朽的草木都已經凋零,聞昭昭往上遊了兩步,身旁冒出幾個好奇的小人兒來。


    沒有人在身旁,聞昭昭下意識做出戰鬥的姿態,四周的情況波雲詭譎,這小孩紮著兩個羊角辮,她緩緩抬頭,模樣卻跟聞昭昭小時候一樣。


    聞昭昭立刻掃琴除浪,河水帶著聞昭昭的琴聲遠走,從小女孩的身體裏穿過去,她卻沒有生氣,伸出軟乎乎的小手向聞昭昭靠近,她安撫著:“姐姐,不要怕。”


    “你到底是什麽人。”聞昭的一隻手被她牽住,她無法在撥弄琴弦,看著自己的臉做出這種甜恬的表情讓她感覺非常不適。


    “姐姐別怕,我不過是個靈而已,我沒有臉才借用姐姐的臉戴一戴,法陣結束,我就會消散。”女孩說的很稀鬆平常。


    “你能別用我的臉做這種表情嗎?”聞昭昭一陣惡寒。


    女孩臉上幾經轉變,她伸出小指頭在聞昭昭額頭上點一點,倏爾笑開,做出一個臭屁的表情,是聞昭昭經常會有的笑容,她牽著聞昭昭向上遊:“我讀取了你的記憶,你似乎很喜歡這樣的表情,還有那個叫璟淵的男人,你很喜歡和他說話,你是因為他來的這裏嗎?”


    聞昭昭下意識地否認:“當然不是,我是為了拯救瀛洲,才來這裏,還莫名其妙被卷進了這個法陣。”


    女靈停下,示意聞昭昭向上看,楊大夫正抱著一個布團在上頭哭泣,他看上去悲痛欲絕,布包裏是一個紫紅臉的嬰孩,聞昭昭下意識想起了珍娘生下來的死胎。


    “姐姐,這是誰的孩子。”靈歪著頭問。


    “是李大哥與珍娘的,珍娘體弱不幸生下了個死胎。”在李家她隔得遠不能看見事情的全貌,隻囫圇聽了個大概,想起珍娘哭腫的雙眼,聞昭昭不忍,慨歎:“凡人的生命力太弱,活下來居然是一件難事。”


    “生與死是世間最尋常的事情了,凡人愚鈍,總是擅加幹預。”靈的目光悲哀,她接了聞昭昭的話茬,說得又前言不搭後語。


    聞昭昭不再說話,專心致誌看著岸上。


    楊大夫的眼淚落進河裏,河水變得寒冷苦澀,聞昭昭縮了縮胳膊,緊接著楊大夫就把懷裏的嬰孩沉入江底,聞昭昭看清楚了他的臉,他剛生下來不久,臉上還皺巴巴得,握著小拳頭,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這個嬰兒不偏不倚落到了聞昭昭懷裏,聞昭昭雙臂彎彎,這是一個小女孩,懷裏還藏著一塊雙魚紋的玉石,她想,家人一定很珍愛她,才會用絲綢做布帛,用玉石做裝飾。


    楊大夫去而複返,他拿著一把鮮花,鼻涕和眼淚混在一起流入河水中,聞昭昭揮手撇開即將流入的河水,聽見楊大夫啜泣:“孩兒,是爹爹照顧不好你和你娘,你娘走了,爹爹醫術不精,也留不下你,竟讓你不治而死,爹爹多想陪你和你娘一起去了,但爹爹一想害了你和你娘的那群人還活著,爹爹就咽不下這口氣,等爹爹為你報了仇,爹爹就去找你們。”


    聞昭昭臂彎一抖,這是楊大夫的孩子,這麽說她來到了珍娘生產後的一月有餘,楊大夫為什麽要說有人害了他娘子和孩子,接二連三死亡的孩子讓聞昭昭心神俱震。


    這個女孩聽見楊大夫的哭訴居然跟著一起哭了起來,她扒著聞昭昭的胸膛,大片大片滾燙的淚珠浸濕聞昭昭的衣襟,燙的她心口難受,她堵住耳朵,哭泣的聲音卻從四麵八方鑽入她的耳道裏,孩子從她的臂彎滑落,被靈接住。


    靈不再是聞昭昭的樣子,她化成了這個嬰孩長大幾歲的模樣,用怨毒的聲音哭訴:“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害死我和我娘親,為什麽要殘害我爹爹,讓我們一家三口骨肉分離,救救我,你救救我。”


    一時之間整個山穀遍布哭聲,河水翻湧,靈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宛如撒潑的孩童請求著聞昭昭的救助,天地變色,轟隆一聲巨響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銀白色的閃電徑直劈下,聞昭昭提琴抵擋,可琴身傳出了璟淵的聲音:“聞昭昭,玩得夠久,你該回來了。”


    璟淵回了房,注入一抹神識入破邪之中,他在九重天的藏書閣裏學到的可不都是正派的法子,禁術也略通一二,他利用上古神器間的共鳴,突破一切局限,傳話於另一個神器的主人,也就是聞昭昭。


    聞昭昭聽見璟淵的聲音,一直打顫的心終於安定下來,她試著在識海中說話:“太子?”


    “是我,你不必驚慌,這法陣就要坍塌,你必須在一柱香的時間內出來。”璟淵看不到聞昭昭麵前的景象,他胸前的創口複發,強行施展禁術隻會讓情況更糟。


    “那我要怎麽辦?”他的聲音讓聞昭昭的腦海中清明起來。


    “破掉法陣之眼,就能出來。”璟淵回答道:“聞昭昭,這一切都是假的,不要害怕,沉下心,那個最不一樣的東西,就是法陣之眼,我們都在外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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