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備賽教室時,大家都還在休息。


    明雪把奶茶分配到每個隊員手上,最後拎著那綠油油的奶茶杯,微笑地衝許昀郡遞過去:“許老師,這是你的。”


    許昀郡坐在那兒,移開目光看了眼杯子,沒有接:“這是什麽?”


    明雪直接放在他麵前的桌上,附上一根吸管,特意強調:“抹茶奶綠,很健康很好喝的。”


    她話才說完,被許昀郡憑空瞪了一眼。


    明雪維持著笑嘻嘻的表情,並不畏懼,心底愈發暗爽。


    她拿起自己的那一杯,插了吸管喝起來。


    許昀郡仍是沒接,他手中捏著她之前的稿子在看,問道:“昨天花多少時間寫的?”


    明雪正喝著,吸到一口珍珠,嚼了兩下說:“沒多少時間,很快寫完了。”


    許昀郡似佩服道:“這效率有兩下子,所以昨晚很早就睡了?”


    明雪奇怪他操心這個幹嘛,他再神通廣大,又摸不到她的生物鍾,所以她胡扯:“我一向晚上十點就睡覺的。”


    “十點就睡覺?”許昀郡扯著眉頭看她,似乎很不相信她的說辭。


    明雪心裏沒底,想她昨晚又沒發什麽動態,也沒有在朋友圈給誰留評,不至於讓他抓到什麽把柄。


    但他什麽也沒透露,就這麽直白地盯著她,明雪很快就敗了陣下來,給自己留了點退路:“昨晚我也不記得了,可能十一點不到吧,我們宿舍十一點熄燈的,沒那麽遲。”


    事實上,昨晚她為了查資料趕稿,熄燈了也還在自己的小床帳裏麵挑燈夜讀,將近十二點才合眼睡覺。


    不知許昀郡信不信,他突然間話鋒一轉,沒征兆地問道:“斯文敗類跟正人君子,你喜歡哪一個?”


    明雪嘟著吸管的嘴一抿,迅速轉腦反應過來,這兩詞聽起來為什麽這麽耳熟了。


    這是她昨天睡前刷微博時,看到一個情感博主發起的二選一投票,提問在生活中更傾向於哪一品行的人。


    然後她迅速反應過來,許昀郡為什麽會知道她投過這個,因為一旦投了,就是默認點讚,會出現在她主頁的時間順序裏。


    但凡許昀郡隻要點進她的微博,就能看到她投過這個,也能看見她投票的時間,想必已經是逼近十二點了。


    如此一來,她的戒網閉關人設就立不住了。


    意識到這一點,明雪內心轉了十八道彎,表麵平靜地眨眨眼,裝不知情地回答:“正人君子。”


    她料想許昀郡已經知道她登過微博的事,或許不會輕易放過她,還想著用什麽套話拉她下水,幸好這時候有隊員過來討教問題了。


    明雪趁著時機,趕緊溜走去另一邊待著。


    休息時間過,許昀郡針對昨天辯論的不足,讓他們每個辯位再次發表各自新搜集的論證。


    聽完他似乎還是不太滿意,不是覺得二辯三辯在有些觀念上磨合不了,就是覺得有些話說出來太顯抬杠,以及他覺得一辯的稿子過於嚴肅死板。


    許昀郡拿出昨天交代明雪寫的正方一辯稿,當著大夥的麵示範讀了幾句,話辭相比較沒有那麽硬,帶著點詼諧的調子,但是意思都在立論點上。


    隊員們一聽,自我代入賽場上,是覺得這立論挺能打。


    許昀郡也隻是念了幾句,畢竟不是他們反方的觀點,所以不好被灌輸太多,否則容易將人帶偏。


    之後他又隨口說了句:“要是明雪同學有時間,也可以寫一篇我方的立論,給大家提供點新的思路。”


    這話聽上去就挺渣的,好像她是免費取用的靈感機,有才能被雪藏,卻上不果果了台麵。


    明雪當下沉默了會,還是從包裏拿出了那份剛才一同打印好的反方立論,直接當眾向許昀郡遞了上去:“許老師,這個我已經抽時間寫好了。”


    身邊的隊員們都很意外,似乎沒想到她私底下把準備工作做得這麽足。


    尤其是一辯,剛被指出立論不足的那個男生,此刻臉色瞧上去略顯不太自信。


    許昀郡似乎也是意想不到,他抬手接過去看了幾眼,並沒說什麽,而是再次遞了回去,讓她遵照所寫的立論稿,以打辯論的形式起來發言。


    明雪毫無準備,畢竟她隻是做了個寫稿的工作,盡管心裏對所寫內容清晰有數,但是還沒任何口頭排演,講出來就不太流暢自信。


    但是奇怪的是,這麽磕碰著發言完畢,好像在賽上走了個過場,那股信心一下就上來了。


    許昀郡點頭讓她坐下,沒說好與壞,隻問大家針對這個立論有什麽見解,讓他們來點評,後續該怎麽借著立論的基礎跟對方打。


    明雪默默地坐在那兒,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發言,但明顯討論方向變得更加豐富了起來,甚至開辟了多條思路對策。


    她沒有發呆,及時跟著記了幾點下來。


    辯論會沒開多久就提前結束了。


    許昀郡的意思是,一個點不能反複討論,沒有出路的思維容易被桎梏,還是需要停下來做點別的事,比較容易產生新的概念碰撞。


    當晚,明雪再一次收到蔣非遲的消息。


    說是本來的一辯自動退賽了,覺得沒有能力打,於是準備讓她替上,以後的備賽通知也都要去。


    明雪看到這變數,心中倒是沒有意外。


    下午那場頭腦風暴的演變,讓她明白這其實並非是順其自然的走勢,從昨天許昀郡讓她寫立論起,她就有某種被暗示的猜測,他在給她一個潛在的機會,隻不過他沒有表達過多的意思。


    恰好她是一個顧慮較多的人,順著把該做的事都做了,才能在今天的會上直接把兩份立論稿都拿出來給大家看,有目共睹的參照下,擇優選友的情勢立刻就顯現出來了。


    如果這是許昀郡希望達成的目的,明雪不得不佩服,這手法做得真是毫無痕跡。


    畢竟,誰都沒有讓一辯走,一辯卻自認不足,主動讓位。


    明雪本來有所猶豫,見到時間還比較充裕,於是接下了這個任務。


    辯論公開賽的時間在五月底的周四晚上。


    當天賽前的最後一次準備會,蔣非遲又安排了兩個小時集合。


    經過幾次的交流磨合,大家都能脫稿扯嘴皮子了,甚至私底下也開起了玩笑話。


    二辯學弟有過上場經驗,他告訴明雪一個事,說新聞學院的三辯固定是那個滿臉青春痘的大嗓門,不僅喜歡帶話題挑刺,還會調戲女生,讓她碰上了別退怯,直接上去就懟。


    崔瑩瑩做四辯,她也傳授經驗道,對方一辯有個新聞係係花的頭銜,因為高傲自負看人都眼低三分,如果碰見比自己還美的,下嘴絕對不留情,讓她別因為女生就心軟。


    明雪以前看過比賽,對那些上場選手有幾分印象,知道隊友是怕她屆時被對方的氣勢嚇愣到,所以提前給她打預防針。


    其實她早有所想,甚至每次在心中演練辯詞時,都考慮過對方會怎麽犀利地反駁她,如果沒有這個心理素質,她想或許一開始就會直接拒絕蔣非遲的要求。


    這次賽前準備,許昀郡到最後的時間才來。


    他沒有再多提點什麽,就讓大家揚長避短,盡其所能地發揮。


    為了緩和等待剩餘時間的緊張,他臨時提議可以玩個輕鬆點的小遊戲,增進彼此的默契與互動性。


    蔣非遲並不參賽,他主要負責給大家整理稿子,擔任帶隊職位。


    聽許昀郡這麽說,他也建議:“玩狼人殺吧。”


    崔瑩瑩反駁道:“不是說輕鬆點嗎?玩狼人殺,我怕待會兒上場,還沒輪到我發言,我腦子已經轉不回來了。”


    明雪也不建議玩狼人殺,於是換了個簡單點的屬性,說:“要不玩誰是臥底。”


    崔瑩瑩讚同:“這個好。”


    蔣非遲自動充當出題加裁判,點了下人頭說:“許老師,你也一起玩吧,正好五個人。”


    許昀郡默認參與了進來。


    蔣非遲寫完題目,捏成幾張小紙條,堆到大家麵前。


    明雪拿了其中一張,展開來看。


    兩個字,暗戀。


    她立刻收了起來,先去看許昀郡,想從他臉上發現什麽,卻見人毫無異色,仿佛拿到的隻是一張白紙。


    再去看別的隊員,大夥兒皆神秘地相視一笑,紛紛開始偽裝了起來。


    每個人私底下都將自己的詞語給蔣非遲單獨看過以後,遊戲就開始了。


    按照順序,第一輪明雪先。


    她形容:“隻有一次。”


    崔瑩瑩投來一個認同的眼神:“我也隻有一次。”


    蔣非遲打斷:“不能用重複的話。”


    崔瑩瑩換了個形容:“反正以後不會有了。”


    明雪品了一下,覺得這意思跟自己似乎不太對得上。


    對她來說,暗戀沒有時效性,起止時間隻有前者,僅針對一個目標是隻有一次。


    但是放別人身上,不一定隻保留一次。


    她存疑,覺得崔瑩瑩的詞語跟她有點出入。


    於是,她繼續聽其他人的說法。


    二辯形容:“很美好。”


    三辯形容:“很純潔。”


    這倆都是男生,形容的都是類似特質,明雪斷定他們拿到的詞是一樣的,結合崔瑩瑩那句,她忽然猜想或許自己就是臥底。


    但是還差一個人。


    最後一個輪到許昀郡,他似乎等了許久,換了條腿疊搭起來,隻說了兩個字:“沒有。”


    這詞聽上去挺有信息量,並且跟其餘四人好像是對立麵,大夥兒都凝神思忖起來。


    明雪因為懷疑自我,便努力想從他們的詞中找到另一麵的意思,覺得那詞或許就是“初戀”。


    但她知曉許昀郡的一些前塵往事,高三那會有個經常跟他出入的女生,那也算是初戀了,又怎麽可能說沒有呢,或許他拿到的詞也是暗戀。


    按照他這樣性格的人,沒有暗戀才比較符合。


    但真要考慮到他這人了,還得考慮他有沒有故意混淆,畢竟此人太有心機,不會這麽低智地讓人一下猜到。


    而且,如果他倆是一樣的詞了,那說明臥底在另外三人中。


    這麽想著,她忽然又不確定了,腦子一團炸。


    蔣非遲給了一分鍾的時間,就讓他們相互間投票了。


    明雪想來想去,還是投給了許昀郡,在她拿手指向許昀郡的那刻,發現他竟然也指向了自己。


    倆人目光相撞。


    明雪愣了愣,去看另外幾人。


    二辯三辯原先還挺有默契的,不知道中途怎麽了,竊笑過頭反而也相互懷疑,指向了彼此,這明顯是帶著玩鬧的成分。


    崔瑩瑩見他們每人一票,很是尷尬:“那我投自己行嗎?”


    蔣非遲催促:“不行,趕緊投。”


    崔瑩瑩胡亂點著,還不知怎麽下手,就見許昀郡突然從明雪跟前移開了手指,轉而指向了三辯那位男生。


    崔瑩瑩見狀,立刻也跟著一點。


    三辯莫名遭受攻擊,很是懵逼。


    蔣非遲指著三辯笑:“你出局,遊戲繼續。”


    第二輪從許昀郡開始。


    他簡短描述:“應該也快了。”


    這話聽得,好像輕描淡寫,卻很真情實感似的。


    明雪代入暗戀,怎麽著也對不上號啊,於是直接把他劃出陣地,準備待會兒還是投他。


    接下去二辯說:“反正現在不在我眼前。”


    崔瑩瑩笑:“你這不廢話嘛,那現在也不在我眼前。”


    明雪指控道:“重複了啊。”


    誰知蔣非遲允許了,說:“他們指代的不是同一個對象,可以使用。”


    明雪無語,那她也可以賴皮了。


    而且,一輪下來她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特殊性了,尤其剛才許昀郡還指了她,所以更要有意混淆:“那人現在也不在我眼前。”


    這話剛說完,明雪就感覺餘光裏一道視線在打量她。


    她裝未察覺,就在那道目光的注視下,看著手中的詞想著,如果許昀郡拿的是詞真是“初戀”,那他既沒有過又說應該快了,還真是件翻老底的新鮮事。


    第二輪投票,明雪沒想到,她再一次跟許昀郡杠上了。


    崔瑩瑩見他倆互相指著,很疑惑地問:“許老師,你為什麽點學姐啊,我覺得學姐挺正常啊,不正常的是他,明明可以好好形容卻說現在不在我眼前,這不是心虛是什麽。”


    於是,她很果斷地投了二辯。


    二辯聽了很無語,幹脆也點了她:“我說你是不是挑事,那你還跟著我說,不也是想不出詞嘛,我也可以理解為心虛。”


    這一下子,又是人均一票,分不出票多的。


    蔣非遲讓他們慎重考慮,實在不行就再重新描述一遍。


    就在這個當口,許昀郡的手指再一次偏離了明雪,臨時改主意點向了二辯。


    結果,曆史重演。


    二辯懵逼,二辯出局,遊戲繼續。


    第三輪隻剩下三個人。


    蔣非遲提醒:“如果這一局,還是平民出局,臥底就勝利了。”


    說完,他讓崔瑩瑩先開始。


    崔瑩瑩曆經兩輪都選錯,這回懂得謹慎了:“是我高三時候發生的事了。”


    明雪已然肯定許昀郡待會兒還會選她,所以為了獲得最終勝利,故意往崔瑩瑩的方向帶:“是個雙箭頭的故事吧。”


    很明顯,初戀是有回應的,相互成就的,所以是雙箭頭。


    果然,在她說完這話,崔瑩瑩投來信任的眼神。


    明雪適時也回了暗示。


    許昀郡聽他倆說完,最後道:“現在還不適合表白。”


    在場的人一聽,這話就不像是跟倆女生有搭的。


    所以,結果就是二比一,許昀郡被夾擊了。


    但他還是堅持點了明雪。


    蔣非遲憋著圍觀許久,最終宣布:“臥底勝利。”


    這結果出來,二辯三辯以及崔瑩瑩都驚呆了,紛紛去看許昀郡的紙條,卻發現都是跟自己一樣的。


    明雪也過了眼,果然被她猜對了,他們的詞都是“初戀”。


    “怎麽回事,學姐你的詞怎麽是暗戀?”崔瑩瑩轉不過彎來,想到最後那句解釋問道,“你不是說雙箭頭嗎?”


    她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明雪露出勝利的笑容:“我早就猜到我不一樣,當然得跟著你們轉啦。”


    這時許昀郡插了句嘴:“暗戀也有雙箭頭。”


    明雪愣住,她剛才就一直想不通,當下就問了出來:“所以許老師,你為什麽一開始就指著我啊?”


    許昀郡拿眼盯住她,沒由頭的說:“就是覺得你可疑。”


    這話在明雪聽來,仿佛意思就是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他都要針對上,這太沒有道理了。


    她露出那麽一絲不高興,也不轉過頭去看他了。


    大夥兒收回放鬆,重新投入辯題裏。


    明雪準備再複習一遍立論,忽然收到一條微信。


    ——雖然是遊戲,但話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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