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上一時間就剩下三人,一男兩女。


    正是午後溫度最高的時候,明雪忽然覺得熱,尤其腰部那塊地方,好像還貼著一隻手,源源不斷地傳遞著熱量。


    她覺得自己想法有毒,將帽子摘了下來,當扇子往脖子裏扇風。


    原以為蘇亭會趁機跟許昀郡搭訕,調節當下的氣氛,誰知她找了個借口說“真熱”,就往另一邊喝水去了。


    明雪覺得要是自己也這麽走開,似乎在製造尷尬,不如就趁這個時機聊兩句,化解先前那份不可言說,她先開口:“許老師,你們怎麽也在這兒?”


    許昀郡原本在欣賞周邊風景,聽見問話朝她看了過來,透著反問的語氣:“你們到的時候,不是已經看見我們在這了?”


    多嘴,太多嘴了。


    明雪知道自己笑得傻兮兮的:“怪不得之前看著有點眼熟,原來是你們啊。”


    許昀郡確認道:“就是我們。”


    明雪由此深刻認為,許昀郡真的有把天聊死的能力,她現在僵笑著臉,已經不知道怎麽接下去了。


    慶幸的是,蘇亭拿著水杯走回來了,也拿了明雪的一起。


    明雪正覺得口幹舌燥,打開杯子喝水壓驚。


    隻是下一刻,蘇亭的話跟打臉似的,差點將她喉間的水噎住。


    “許老師,你們剛才的球打得太好了,我們一來就看到,像職業網球運動員。”


    許昀郡轉向蘇亭,笑笑:“多訓練就行。”又問,“你們打網球多久了?”


    蘇亭認真算了算,回答:“大學進來到現在,不超過三次吧。”


    明明是四次,明雪小口喝著水在心底糾正。


    “沒有學過?”許昀郡問。


    蘇亭嘮嗑起來:“大一的時候想選網球課來著,但是太熱門了,我們選得太遲就沒選上……後來我們倆都沒什麽時間,關鍵她比我懶,放假就愛睡覺,我還是挺喜歡運動的,可沒人陪我打,就不了了之了,你看球拍到現在都還是新的。”


    說話的期間,明雪想起自己手機還在場邊,她過去拿了又走回來的途中,發現許昀郡站在那有意無意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審視什麽。


    明雪瞧這眼神就發怵,趕緊看向蘇亭,生怕她剛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就見她揚著假式微笑臉,一副我剛才誇你了的表情。


    待她走近,許昀郡突然開口:“打網球最重要的是握拍姿勢,我教你們幾個準備動作吧。”


    蘇亭聽了求之不得:“好啊好啊。”


    明雪愣了下,也跟著說:“好啊。”


    她想他肯定是覺得她們水平太次,才行好事來當一回免費教練。


    許昀郡站在她們前方,原地擺起了姿勢,雙腳分開上身微傾,同時口中指導。


    “右手握住拍柄,左手扶在上麵,舉到身體前方。”


    或許是怕她們看不見,他轉過身來給予參照。


    明雪和蘇亭跟著做了起來。


    “腳尖的重心要穩,腰身挺直,眼睛看著來球的方向,側過身體後擺準備,注意雙腳的轉動,迅速揮動。”說著他旋轉腰部,將球拍往左側利落地甩了一個來回。


    明雪對著空氣甩了出去。


    許昀郡在旁觀察,指著她說:“擊球完畢也要立刻回到準備狀態。”


    明雪稍稍握緊了球拍。


    許昀郡繞到了她們身後,給站立的倆人親自指正剛才揮動中的細節。


    他懂得保持一定的接觸距離,所以僅僅隻是簡單比劃。


    到了明雪身後側時,他說:“不用握得太緊。”


    明雪正開著小差,心想什麽不用握得太緊?她握緊什麽玩意了?


    哦,他說拍柄,明雪鬆了下握力。


    他又在食指上虛點了下,說:“下來一點。”


    明雪起初沒聽明白,她把整隻手往下挪了點。


    許昀郡見她會錯意,就直接掐住了她的指尖,重新強調:“手指拿下來一點。”


    被牽著鼻子走的手指很委屈。


    明雪覺得被掐過的地方有點癢,快速用拇指撓了兩下食指指尖。


    許昀郡瞧見這個小動作,瞥了她一眼。


    “繼續。”他走到一邊說,“打十個來回,要標準到位。”


    這種無實物訓練多少有些乏味,明雪壓根沒想到她有生之年除了能聽到許昀郡的國經課,還能上他的網球課。


    十個動作完畢,明雪迫不及待想有一顆球在前麵,躍躍欲試了。


    卻聽他說:“現在換成反手擊球。”


    於是,她們又做了一組相反的擊球動作。


    反複來回,明雪一直在期待許昀郡能將手中的網球放出來給她們擊打,但他始終沒有。


    就這麽練了會兒,陳盛威回來了。


    他似乎就住在附近,手上除了帶回一根約一米長的細鋼筋,還有幾罐功能飲料。


    “怎麽著,在這兒練上了?”陳盛威派發完飲料,徑自走到牆邊,準備去掏網球。


    許昀郡打開易拉罐:“就教了幾個姿勢。”


    明雪捏著飲料罐,忽然覺得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味,怪她平時黃色廢料看多了。


    “許老師的網球課簡單易懂吧。”從陳盛威的話裏可以聽出,他們的關係似乎不錯。


    蘇亭抱著球拍,開玩笑說:“比上國經課容易。”


    許昀郡仰頭喝了一口,微皺了下眉:“你的意思是,國經課很難懂?”


    “不是不是。”蘇亭怕他誤會,忙解釋道,“是我比較笨,理解能力不行,不是老師你的問題,不信你問她。”


    許昀郡順著她的指點看向了明雪。


    突然被提到的明雪還在廢料裏神遊,不知道什麽情況,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倆。


    蘇亭好心提醒:“許老師問你國經課難不難。”


    這算什麽問題,說難不是給人拆台麽,怎麽說也得給新手老師一點顏麵。


    明雪遲鈍了會,頭搖得像個沒感情沒思想的機器:“不難。”


    許昀郡眯起眼睛覷她,臉上像是寫了不敢信三個字。


    “真的不難。”明雪莫名覺得這一刻很爽,嘴上多餘的咬字補充,“挺容易理解的。”


    許昀郡緊繃的臉上現出一絲笑意,突然對她提問:“那你說說,《國際貨物買賣合同公約》的基本原則有哪些?”


    明雪哪知他會現場考起來,腦子連軸轉動,一邊想一邊回答:“平等互利原則,建立新的國際經濟秩序的原則……”


    虧得她昨晚上複習時翻過書,明雪不由暗幸,毫無壓力地背完整了四條原則。


    然而她連腦回路都沒撥正,許昀郡緊跟著又拋了個題。


    “我國《合同法》第57條的規定。”


    他抱起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還真沒完沒了了,她在課堂上準備充分的時候,怎麽就沒這個待遇呢。


    這個規定明雪隱約記得他在課上特意提過,似乎是跟合同無效有關,但她絞盡腦汁也組織不起那些碎片化的關鍵詞。


    “合同無效的話……不影響……”


    看著她那張憋不出字的困惑臉,許昀郡宣布考題時間結束,然後一字不差地把那條規定清晰陳述了一遍。


    “合同無效、被撤銷或者終止的,不影響合同中獨立存在的有關解決爭議方法的條款的效力。”


    聽完,明雪臉上一副恍然,心底說我認輸,可別再考了。


    正好陳盛威也將球給救下來了,在地麵上蹦了幾下後,被蘇亭撿了回來。


    許昀郡拿起拍子指點她倆:“把剛才的動作再複習一遍。”


    老師麵前,教什麽都是老師。


    明雪跟蘇亭順從地再次揮擊球動作。


    陳盛威在一旁打趣:“還行麽,比你們瞎打的時候有模樣多了。”


    許昀郡隔空回道:“朽木可雕。”


    去你的朽木,明雪咬緊了牙關。


    正暗中較勁時,眼前突然落下一球,她來不及思考,雙手連著拍子已經做出了反應。


    那顆她覬覦已久的黃色小球,就這麽被自然而然地打飛了出去。


    朽木明同學終於完成了人生中漂亮的一次網球回擊。


    因為不是專業的訓練場,沒有那麽多網球可以挨個擊打,明雪跟蘇亭便對立著來回扣了幾個球。


    日漸西斜,時間過得很快。


    許昀郡跟陳盛威早打完球,隻是在她們這兒耗了會,因為還有別的事情,沒留多久就要走了。


    明雪和蘇亭一致向他們告別。


    待人走出幾米遠,明雪突然發現屬於他們的那顆網球還沒拿走,趕緊叫住走在稍後麵的許昀郡。


    “許老師,等一等。”


    她跑過去快速撿起那顆印有專業牌子logo的訓練球,跟她們在網上買拍子送的網球耐磨性完全不能比。


    許昀郡此時已經走出了網球場,被喊住後站定在隔離網外等她,而陳盛威則因為臨時有事在前邊快步走遠了。


    “你們的球忘記了。”明雪喘著氣,跑到許昀郡身邊,將球交到了他手裏。


    許昀郡墊墊手裏的球,看向明雪因為跑動微透著薄汗的臉,突然道:“有句話我剛想說來著。”


    如此鄭重其事的表情,讓明雪錯愕了下,她脫口問道:“什麽話?”


    許昀郡頓了兩秒,目光在明雪臉上流轉一圈完畢,表情認真地像是在課上下結論:“你看上去比幾年前黑了點。”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入v,二更or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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