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因為朝政時局吧?朝中自從內閣人選落定後, 表麵上已十分平靜。武英殿大學士季禹深孚眾望,成為新一任首輔, 朝廷上下,對此並無太大的爭議或不滿;集賢殿大學士武瑛成為次輔, 也是眾望所歸;孟賀本是內閣中打雜的,至此也升了兩階:工部尚書簡宏和戶部侍郎李深源,資曆比他更淺,剛剛入閣,自然是勢腳的。


    原來有幾位熱門人選,最終落選原因各各不同:刑部尚書張釗,據說是為出身所累。他出身魏國公府, 而魏國公府原來似是支持吳王, 一向不為皇帝所喜;戶部尚書吳仲康,據說皇帝嫌他度量小,心胸狹窄;禮部侍郎孟賚,則因頻頻無故請假, 懈怠之心昭著, 自然不足當閣臣重任。


    張並自然明知嶽父是想避嫌:翁婿二人,一為武官之首,一為閣臣,確實太招眼了些。孟賚卻不承認,隻打哈哈說:一把年紀了,才不想進內閣看人冷眼、給人打雜去。


    內閣是個講資曆的地方。初入內閣的人,誰不要坐幾年冷板凳, 看人眼色,髒事、破事、難事、出力不討好的事,自然是初入閣的人做,做得好是應該的,做得不好等著挨訓挨罵;直到比自己資曆再低的人跟著入閣,才算熬出頭了,可以把次序往前升一升。孟賚並不是個功利心很強的人,悠然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也真心不想讓他卷入政治中心的旋渦中去。


    “做個不大不小的官,悠閑自在過日子多好。”她這樣漫不經心的跟張並說道。張並一直心存歉疚,認為全是為了自己,嶽父才不得入閣。要知道對於文官來說,最大的榮耀就是進入最高權利中心內閣,成為閣臣。


    張並卻是認定了嶽父在默默成全自己,見妻子說得這般輕描淡寫,顯見是在寬慰自己,真是用心良苦!感動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朝中無事,也沒說要打仗,他陰沉著臉,是為什麽呀?悠然看了眼老爹,見老爹也是不解,便也不多想了,隻含笑迎上去,“夫君回來了。”一副溫柔賢惠的樣子。


    也不多問話。隻備了一席酒,讓老爹和張並翁婿二人一起吃飯喝酒說話談心。悠然自己則乖巧的陪著黃馨吃晚飯,把黃馨樂得多喝了半碗湯,多吃了半碗飯。


    飯後母女二人到花園走了幾步,說了一會兒家常閑話,黃馨方依依不舍的回了攬翠軒。


    她真是很容易滿足,自己不過是多陪她吃一餐飯,她臉上就多了不少歡笑。悠然望著黃馨的背影,撫摸自己的肚子,心裏酸酸的。一時間,本是金融業精英,遇事隻講利益,隻算數字的悠然,也文藝起來;原來信奉的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如今感概的是“人的嘴唇所能發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親,最美好的呼喚,就是媽媽”。


    深夜,張並溜到悠然床上時,已是神清氣爽。“沒事了?”悠然問。張並親親妻子的臉蛋,“沒事了。”


    敢情老爹這麽管用呢。悠然心中驚歎,耳邊聽得張並滿足的說道:“有這樣的爹爹,真好。”悠然哧的一聲笑了出來,“你這會兒這副模樣,哪像個橫刀立馬的將軍,簡直是個撒嬌的小男孩。”


    可不是麽,真像個孩子。


    張並笑道:“像個小男孩怎麽了?省得你有了孩子便不要我。”頭拱在妻子懷中,真的撒起嬌。自從悠然懷孕,張並既有將為人父的喜悅,又總感覺妻子不像之前那麽在意自己;他是唯恐將來孩子生下來,自己更沒地位。


    兩人你哄我我哄你的,膩味了半天,張並撒夠了嬌,才慢慢跟妻子講了今天發生的事。


    魏國公、國公夫人都病了。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年紀大了,誰不是百病從生。精神不好,又不像之前那樣有權勢,門前冷清,老兩口心裏不痛快,就鬧子孫,鬧兒媳婦、孫媳婦。除了在魏國公府折騰,還把張銘找去,吩咐“把你兒子閨女都帶回來,侍疾。”三個都要回。


    張銘作難呀。他倒是願意做個孝順兒子,聽父母的話。可他三個子女,沒一個他能當家的:張並他命令指揮不動;張意張念被困在宮裏,見都不能輕易見,更別提帶出宮了。


    被逼得無奈,張銘隻好尋到張並,“你祖父祖母身子不好,要你回府侍疾。”張並頓時沉下臉來。後來就算張銘也心存愧疚,說了兩句就急急走了,張並還是心底鬱憤。


    張並幼時在魏國公府的日子,實在不堪。原因就在於魏國公和國公夫人。要說誰家祖父祖母不疼孫子的?偏魏國公一意認為程骷檎碳業鬧植緩茫慌渥髡偶業暮19櫻還蛉爍耪煞螄蠱鷙澹菜怠俺碳易釷竅鋁饗倫韉模業耐饉錚勖遣幌薄!比床幌胂耄飧齪19庸倘皇淺碳業耐饉錚彩撬臀汗那姿鎰印


    魏國公府當家的就是魏國公和國公夫人,他二人是這樣的態度,下人哪會待張並好?即使是張銘留了董嬤嬤照看,即使是張錦百般回護,幼時的張並還是在魏國公府受了不少淩辱:被張慈欺負過,被下人怠慢過,被張鏡放狗咬過。


    有這樣的前情,讓張並去“侍疾”,傻子才肯。可□□講究孝道,誰都知道魏國公確實是張並的親祖父,如果這事情傳出去,說親祖父病了,親口吩咐張並“侍疾”張並卻不肯,對張並來說,終歸不是什麽好事。


    不認回張家,可以借口是魏國公講親口吩咐過,命張並自立門戶;可以借口是程骱駝琶謝樵跡荒莧沒適夜髯黽淌遙徽饣兀榭霾灰謊


    “你就為這個不高興啊?”悠然躺在丈夫懷中,打著嗬欠問。


    “你困了?”張並忙道:“困就睡吧。我不吵你了。”


    悠然搖搖頭,“不太困,我想聽。”


    “我便是想不通,小時候既然不要我,大了為何不肯放過我。”張並對妻子發起牢騷,“還好意思要好我去侍疾。放著一屋子的兒子、孫子、孫女,要我這個爹不親娘不愛的人過去,是何用意?存心不讓人過清靜日子。”


    張並說著說著,隻覺周遭十分安靜。低頭看看,不覺失笑:悠然早已在他懷中安安穩穩的睡著了。


    睡相真可愛。張並輕輕親親妻子的小臉,閉上眼睛,也踏踏實實的入睡了。嶽父說的有道理,如此這般即可。犯不上為這些事、這些人生氣。


    誰知堪堪過了兩天,張銘又忙忙的尋到張並,“兒子,救救你妹妹!”


    原來,張意已到了該婚配的年齡。禮部給擬了安意郡主夫婿人選出來,全都是歪瓜劣棗。張意已哭得昏死過去。


    “兒子,你定要設法,給你妹妹尋一個正直、厚道的夫君!”張銘殷切道。你們是親兄妹,不能你過富貴安閑日子,妹妹卻擔驚受怕的,還會所嫁非人。


    這可難了。吳王和青川,雖然現如今還活著,可終歸難逃一死。隻看死得早晚,和死得難堪與否。青川公主的親生女兒,吳王的親外甥女,太後和皇帝如何肯讓她嫁得好?又有誰敢娶她?


    親生父親有囑托,推卻不得。張並頭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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