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牆倒眾人推,蔣大富的臉色變了。


    他竟豁出去了,趁著腿上的麻木過去,掙紮著坐了起來,指著站出來的那幾個人,恨恨道:“你們中的有些人,平日裏與我稱兄道弟,現在我虎落平陽,又來落井下石,一個個真是好樣的,若是逼得我走投無路,我他媽的就自己請罪,我是罪人,你們就幹淨了?你們的那些事我也知道,逼急了老子都給供出來!”


    一聽這話,有人已經站不住了。


    蔣大富看著痛快,更加肆無忌憚:“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大不了一起坐大獄,一起掉腦袋,你們之中除了他。”他用手一指汪瞠,“他我沒什麽可說的,至於別的人,盡在掌握,不僅僅是你們,你們身後的各家報邸,那些髒事,外行人不知道,我們內行的誰不知道?”


    汪瞠厲聲喝斷了他,“你是要一杆子打死一船的人嗎?”


    旁邊有采風官幫襯道:“報邸一行被你們弄得烏煙瘴氣,你是要整個行業給你陪葬嗎?若要一個個追究,那報邸一業還是賢王爺批的,難道連王爺也要追究嗎?”


    “住嘴!”汪瞠打斷了他,接著轉向了學子:“諸位請聽在下一言,在下佩服諸位能將報邸的問題,在沒有釀成更大的禍事之前,拋到台麵上來,身為采風官,以筆殺人之駭人聽聞,實為我等恥辱,諸位剛才所言之樁樁件件,我聽完觸目驚心,若都屬實,報邸的邸官和采風官皆難逃其咎。”


    剛才,學子們一傳十,十傳百,將汪瞠中過進士二甲,跟賢王頗有淵源,傳播開去,況且連蔣大富口不擇言之時,都挑不出他一句毛病,對他也就自然敬重了起來。


    汪瞠:“原則上,采風官受官府監督,不能剽竊、造假、人身攻擊以及做其他違法犯罪之事,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這是采風官應有的守則,也是立身之本,現在有人不講規矩,破壞了整個行業,那便不能坐視不理。我汪瞠,向諸位承諾,不但要自查自糾,還要揪出行業裏的惡霸、害蟲,等結束書院之行,回到京城之後,將由本人提請,與官府一道修訂采風官守則,接受百姓的監督,到那時,在下定然會將守則派人送到書院,請諸位學子監督。”說完深施一禮。


    見他說得如此誠懇,學子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一些。


    但依然有幾個不服氣的學子頂撞道:“話說得是很漂亮,但是剛才所言的官家小姐上吊一事,一家五口吃人一事,這兩件事當初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你是報邸的總編撰,又是大瑨一字頭的采風官,豈有不知的道理?”


    汪瞠:“是在下失察。”


    “隻是失察嗎?”有人道。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盯住了汪瞠。


    汪瞠:“諸位,在下乃商報的采風官,但也不僅僅報道商業,最近兩年報邸的關注點更集中在民生一塊,這也是王爺的意思。在下適才問了旁人,這兩件事,一件發生在去年年初的二月,一件發生在去年年中的七月。去年一月末,天氣幹燥,酉陽山火,持續燒了近兩個月,有將近一個月在下都在酉陽,諸位可以去查商報去年二月整一月的版麵,看看在下說的屬不屬實?再說去年七月,三江泛濫,再下從六月初開始,就一直呆在重災的幾個地方,這件事也可以去查。”


    有學子記得這兩件事,且看過商報的報道,出來為汪瞠作證。


    這時從一旁走過來兩人,架起地上的蔣大富。


    “你們要幹什麽?”蔣大富剛問了半句,目光草草一瞟,看到了裏麵的紅衣,頓時渾身軟爛如泥,嘴裏再也講不出半句話。


    其中一人,衝周圍的學子,一抱拳,朗聲道:“受王爺之命,將由紅衣內衛查辦此事,我家少閣領讓卑職跟諸位說一聲,此事定會仔細查辦報。若查出有人做違法犯罪之事,不論他什麽身份,什麽地位,絕不姑息。”


    聽了此言,眾學子也都放心下來,此事交由紅衣內衛查辦,必定會查一個水落石出。


    符羽放心的則是莫少言重回紅衣內衛。


    而采風官們,則各懷心事,人人自危,不在話下。


    那人又衝著汪瞠道:“汪總編撰,我家少閣領,約你回到京城相見,商量采風官守則一事。”


    “是!在下領命,一定赴約。”汪瞠道。


    紅衣內衛架著蔣大富走了。


    既然事情已經定了,大家也就不再耽擱,各自散去了,各忙各的去了。


    少年人忘性大,轉眼又談論起了別的事。如下午與王爺蹴鞠一事,晚上與王爺會餐一事,以及書院晚上準備的焰火等等。


    大家都在猜測下午上場蹴鞠的將會有哪些學子雲雲,勝敗如何,比分如何。


    看著眾人散去,符羽扇著手裏的葉子,終於吐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把這件事給解決了,隻是這麽一來,京城的報邸可就要經曆一番血雨腥風了,能在這場風波中留下來的,往後也不敢再胡作非為了。”


    江川瞥著他,淡淡道:“恐怕沒那麽簡單,此事有你一半的功勞。”


    符羽一笑,轉過頭時卻是一副驚訝的表情:“這事不是江兄引來的麽?是江兄拒絕蔣大富的采訪,才讓那蔣大富露出人皮畜生的嘴臉引起眾怒的麽?”


    “表麵看來確實如此,追根究底是尊駕,是尊駕使人故意找上的他,並且使人把我的身份告訴他,才把他引來的,在下說得對麽?”


    “哇!江兄是算命的?竟然叫江兄算準了。在下,當時也是行好事,看他呆頭呆腦地到處問人,就叫禮雅學院的一個學子,去做了件善事。日行一善嘛。”


    “書院裏那麽多的采風官,為何偏偏找上了他?因為你知道在下不會受采,也料定了,因為以他的性子,在找了我很久之後,遭我拒絕,一定會勃然大怒,然後你再在合適的時間出現,水到渠成地把這場風波給掀起來……”


    “啊?這麽巧的嗎?這麽一說好像都在在下的計劃之內一般。”


    “可不就是在你的計劃之內麽,差一點都是白忙活,能像今日這樣絕好的機會一定是布局很久吧,能把那麽多家的報邸召集在這裏,利用學子們的憤怒和蔣大富的無腦行徑,師出有名……”


    符羽“哦”了一聲,“這麽一說,在下還真像一個詭計多端之人,不過江兄你能看得這麽明白,起碼也是老謀深算之人。哈哈哈,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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