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處境,讓吳墉頗有一種虎落平陽之感,但是自己的小妾還得自己護著,想再硬氣是硬氣不了了。


    吳墉:“你們這是什麽態度?欒雲飛呢怎麽……還不來?”


    這般催促很快就通過傳信官傳到了欒雲飛的耳朵裏,


    欒雲飛放下手中的茶碗,起身,自己是時候出麵了。


    正往門外走時,就見一靈疏局的探子懷中抱著一隻木鶴,急匆匆跑進門來,單膝跪地,將手中的木鶴舉起,低聲道:“將軍,從京城來了一隻木鶴。”


    靈疏局是瑨國的情報部門,一局隸屬禁軍,二局隸屬鐵甲軍,三局隸屬航運水師。各處主要由四部分組成:管理處、行動處、情報處。


    來的是情報處的探子。


    欒雲飛一見來人,立即停住了腳步,雙手接過木鶴,返身回了飛閣。


    木鶴的外形上幾乎和空中的大雁一模一樣,足以以假亂真,翅膀是黑色的,腹部為灰白兩色,這些木鶴往往混在群雁中,並能起到頭雁的作用,改變群雁的飛行路徑來隱藏自己執行任務。


    別看木鶴外形簡單,實際上構造極其複雜,腹部是一個密碼盒,情報的內容就放在密碼盒內,解碼部位,是木鶴的眼睛,密碼一共十六位,輕輕按動木鶴的眼睛來釋開密碼鎖,為防止情報落入敵方手中,一共隻有三次機會,三次之後木鶴會連同裏麵的內容全部銷毀。


    欒雲飛捧著木鶴,輕輕放到桌子上,他的手在木鶴的左右眼睛上各按了3下和13下,隻聽得“嘎達”一聲,那木鶴的腹部自動打開了,露出了裏麵隱藏的明黃色的密箋來。


    明黃色,隻有皇宮才用的顏色。


    這不是情報,而是皇帝密旨。


    欒雲飛小心翼翼地請出,展開,看完之後,不動聲色地拿出火折子,將密旨點燃,直至燒成灰燼之後,方起身,雙方背在身後,昂首挺胸大步走了出去。


    欒雲飛到達食肆之前,吳墉身上的傷已經被簡單處理了一番。


    方大夫沒來,來的是大夫處的小童子。


    這小童子隻有六七歲,小小的個子,黃發垂髫,著一身素色衣衫,身上背著一隻大竹簍,身後還跟著一隻雪狐。


    這雪狐可不一般,身形高大,通體雪白色,唯獨前爪有一點黑色,這雪狐絲毫不懼怕陌生人,眼神孤高、冷傲。


    小童子個子太小了,背上的竹簍又太大了,進門時全然像一隻行走的背簍精。


    進的門來之後,也不管學子們如何嘲笑來了個小奶娃,隻管奶聲奶氣地問道:“請問哪一位是吳墉?”


    她年紀尚小,“吳墉”二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像是“無用”,聽得食肆裏的學子們放聲大笑。


    吳墉也生氣,但他不跟娃娃生氣,他也不是喜歡孩童,可他娶了成群的妻妾,卻沒一個人能為吳家添丁。


    算命的說了,要他多拜觀音,多善待孩童,廣結善緣,吳家才能開枝散葉。


    他好聲好氣地應了聲:“小娃娃,在下便是吳墉!”


    小童子似個小大人似的:“便是你了,我師傅叫我來,給你瞧瞧傷勢。”


    此話一出口,趙謙便有些不高興了,他認得這小童子,是方大夫帶過來的,在大夫處做一些搗藥、煎藥的活計。平素也就算了,今日是給吳大官人瞧病,這方大夫還是半分麵子不給,打發了這麽一個小童子過來應付,多少有點說不過去。雖然這麽想,但又不能表現得過於不滿,免得讓吳大官人以為是書院故意慢待,便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趙謙:“小童子,你師傅可是山中采藥去了?”


    可惜小童子,卻不像按他希望的去說:“回趙直學的話,師傅每日午飯後,有養元的習慣。”


    養元說的是睡午覺。


    趙謙咬咬牙,心想這方大夫寧可午睡,也不願過來瞧瞧吳大官人的傷勢,更是不悅了,假笑著問道:“那你師傅派你過來,可是將治療的法子告訴了你?”


    小童子呼閃著大眼睛,一板一眼地答道:“師傅隻是讓我來給吳墉瞧病,其他的什麽話也沒有說,但平素師傅總跟我說,治得了是病,治不了是命,所以我想,不過就是治得了就治,治不了就不治。”


    “……”趙謙噎住。


    就見那小童子接著說道:“我聽著無非是叫人給打了一頓,若是皮外傷或者斷了骨頭,這些都好治,用藥便可,若是傷了內在,筋脈斷了,腦內出血了、脾肺出血了等等這些,那就麻煩了。”


    她皺著眉頭,掰著嫩呼呼的手指,頗為認真地自言自語著:“若那樣的話,那就需用麻沸散之後等半個小時後,再開腸破肚,或者鋸開頭骨……”


    直聽得吳大官人後背發寒,連“呸”了兩聲:“休要胡說,若開腸破肚、鋸開頭骨那……還能有活命嗎?!”


    “怎麽沒有了?”那小童子認真了起來,“我親眼見過,家師曾為一患頭風的病人鋸開頭骨治療,還給難產的村婦剖宮,將孩子從腹中取出,救了母子三人,還有像縮腳腸癰、脾肺崩壞等等也有數例……”


    她這番話一出口,聽得眾人都呆住,方知尚方書院實乃臥虎藏龍之地。


    那吳大官人的小妾,這時在昏聵中清醒過來,嚷嚷道:“爺,快叫人去請她師傅過來,隻要能把我的手給治好了,爺,他需多少銀兩我們便給多少銀兩可以麽?”


    她平時恃寵而驕慣了,利欲熏心,早被金錢迷了魂,看小童子未動,便以為是在坐地要價,當即便拿出了財大氣粗的派頭來,“你隻管跟你師傅說,我吳家最不缺的就是銀錢,要多少便有多少。瑨國國庫的銀子多吧?那也未必有我吳家的庫銀多。我家爺常說,隻要能用銀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這番話一出口,頓時引來罵聲一片。


    三教頭與羅石則互相看了一眼,由著那些人去罵,根本不加以阻攔。


    江川不動聲色地看了一圈,又掃了眼符羽,符羽那皮裏陽秋的笑又掛在了嘴角,連瞥著吳墉的眼神都變了,而吳墉則麵色青紫,已經是暴怒了。


    他忽然開始後悔娶這愚蠢賣花女,禁軍的人正在查吳字號的賬,她卻偏在這關頭講出這種殺頭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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