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便激道:“這才是比個字兒,你們這麽多人,難道就挑不出一個寫得好點兒的?”


    這一激自然是引起了眾怒,可這怒卻偏偏無法發泄出來!技不如人,隻逞口舌之利,並不是文人的風格。。


    “我來。”隻聽二樓裏一個聲音傳了出來。


    大家抬頭去看時,便見當朝太子,已然站了起來。


    高在先見趙廣站了起來,不由略覺寬心!別看太子年紀尚輕,但這書法講究是天賦和境界!身處皇宮禁宛,集攬眾家之長,首先太子在書法的眼界上,從一開始,便比所有人都高出許多層。再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整天有一個大師級的人物,耳提麵命,提點精進,趙廣的字能不好嗎?


    何況趙廣自小喜文,於書法上是極具天賦的,當今皇上也說過:假以時日,必然會青出於藍勝於藍!


    這樓裏,若是太子的字,都無法與這神秘的黃大師相提並論,那這普天之下,恐怕能有機會勝出的人,也不多了。濟老倒是算得上一位,可是今天濟老是主持者,自然是不可能上場的!若真是濟老上場了,就算贏下來,那也是給這黃大師長了極大的臉麵。。


    太子看著一眾女子用崇敬的眼神看著自己,腎上腺自然是飛速地往上竄。與人麵對麵這樣直接的比試,於他而言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在宮裏,碰著喜慶的事情,也會寫字作詩!但是那種場合之下,父皇一般都不許他動筆,蓋因他一動筆,群臣就鮮有敢動筆的人了。今個這個機會,倒是難得。


    不過,高在先都被比了下去,自己也不能大意。


    早有店裏的夥計,在徐英明的示意下,把筆墨紙硯送了上去。


    趙廣提起店裏準備好的筆,便皺了皺眉頭!這筆毫有些粗,並不如自己常用的筆好!不過高在先與那位黃大師,也都是用得這樣的筆,他自然也不好說,換一隻好筆來。


    別人可以用這樣的筆寫,他自然也可以!隻不過這感覺稍稍差了一些而已。


    為了保險起見,趙廣先在一張紙頭上練了幾筆,熟了筆鋒,這才正式作起詩來!


    作詩他雖不傑出,但那麽多師傅教下來,差也不可能差到哪裏去!雖不是文采飛揚,卻也可以算得上是工整得體,今個兒趙廣好興致,因此已得了幾句。


    因寫道:主人有魚歡今朝,請奏鳴琴金陵客;一聲已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日欲沉。


    寫得是剛才樓裏彈琴幾個妓子彈琴時的情景!雖然讚得有些誇張,但也算是應了個景。


    早有侍衛上前,取了趙廣這幅字,下樓交到濟老的手中!一眾人便吊著眼,往濟老身上看去!


    趙廣也是一臉的緊張,生怕自己的字被濟老給打下來,落了臉麵!不過,按道理是不會的,雖然書法到了一定的程度,很難說誰好誰差,但濟老既然留了高在先的字,就沒有道理會打下自己的字!


    自己與高在先,在書法上都多有浸淫,斷沒有取高在先,而舍自己字的道理!


    隻見濟老一手拿著高在先的字兒,一手拿著趙廣的字兒,左看右看!再把那位黃大師的字兒拿起來瞅了瞅,最後隻得招手對高在先道:“在先!你近前來。”


    高在先在濟老麵前是執晚輩禮的,忙趨前幾步,拱手道:“濟老!”


    “在先的字與太子的字,都好!但,咱們不好以多取勝,因此兩幅字,隻能取其一!太子的字與這位黃大師的字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為了好比較,所以取了太子的字!”濟老一邊說著,一邊把高在先的字兒遞了回去!


    高在先哪裏敢有脾氣,他看過太子的字,知道兩人之間實難分出高下!太子的字,婉約而柔美,頗為世人所好,所以,多數情形下,太子的字更讓人喜歡一些,這無可厚非!何況這種場麵下,難不成倒要把自己的字給捧上去,把太子的字給打下來嗎?


    因此,高在先連忙把自己的字接了回來!便有學子擠上前,要看高在先的字!高在先也不藏拙,便把字交給眾人去看。


    眾學子,一看之下,便再也不說話了!如此好字,都被刷了下來,而且聽濟老之前的語氣,似乎那黃大師的字,還要好上一些。都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這三德班之所以這麽張狂,是真有底氣的啊!


    於人最得意處,打擊人的自信心!猶如單刀直入,又猶如泰山壓頂,最容易讓人崩潰。


    學子才人們,最得意的是文采和學識!而這其中,書法又是基礎!若是有人在這上頭,把他們給比了下去,他們哪裏狂得起來?


    於此同時,趙普心裏可是很得意!


    詩就不論,他對自己的字,還是很有底氣的。之前,他心裏還有些不確定!因為他每天被身邊的人吹捧著,什麽也不敢深信了。直到濟老把一眾才子的字兒,都打了下去,又見自己也特別喜歡的在先,字也被打了下去,卻換上了太子的字!


    這下,他心裏有了底氣了。


    知子莫如父,趙廣有幾斤幾兩,他這個做父親的,豈會不知。


    吳王趙允在一邊冷冷地打量著趙廣,見趙廣全副精神都在濟老身上。不由心裏暗笑:不過就是寫個字作個詩而已!這東西能治國?這東西能讓封朝強大?這東西能讓封人把京人打回老家去。


    “不務正業!”


    莫少華裝沒有聽到趙允小聲地低罵!而是靜靜地看著濟老公布最後結果。


    莫少華是文人出身,對太子自然是沒有成見的!


    治國者,多練些文,絕對隻有好處,而沒有壞處!但治國者又不能專習文,把自己整成一個文學大家,書法大家也是不行的。


    人一生的時間畢竟有限,能在某一個行當裏出類拔萃,絕然是不易的事情,這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若是治國看~書就}者,把時間全花在另一些事情上頭,那對於國家而言,並不是什麽好事。。在這一點上,莫少華又是欣賞吳王的。


    皇帝就應該勤於國事,而不是浸淫如此小技。


    濟老清咳了一聲,輕快地把太子的詩稿與三德班黃大師的詩稿,在手裏快帶地換動了幾下!才一招手請人把這兩幅詩稿掛在兩邊的柱了上道:“為公平起見,老夫也不敢妄斷!這兩幅詩都換動了,隻要太子不支聲,這位黃大師也不支聲,那就沒有人知道,這兩幅詩作的真正主人!現在掛出來,交給大家評判,喜歡哪副字,大家便站到那副字的那一邊!開始吧。”


    一時之間,一樓裏亂作了一團,人頭湧來湧去。不過,也就是亂了那麽一會子,沒用多長時間,絕大多數的人,都站到了濟老的左手邊!


    趙廣勾著頭往下看,心裏是癢的難受!他很想知道左手邊的那字,是不是自己的,可是卻持重著,沒有說話!


    濟老打眼看過後,並沒有什麽額外的表情,而是慢悠悠地道:“比完字,還有一項,是比詩!這事也交給大家來完成了吧,大家覺得哪首詩好,便站到哪首詩一邊。”


    眾人看字的時候,也是看了詩的。顯然是濟老左手邊,這詩更好一些。。


    因此,右邊本就不多的幾個人,又過來了幾個。


    濟老輕輕地看了太子一眼,卻仍然慢慢道:“好!兩項都比過了!綜合起來看,誰的更好一些,仍然是大家來評!不過,在最後結果出來之前,老夫還是要提醒一下:這最後一選,可是關係到二萬兩的賭注,還有滿樓學子們的臉麵!可要慎重哦!現在開始選吧。”


    濟老也是聊發了一下少年狂,邊說著這話的時候,邊拿眼睛,看了一眼右手邊的少數幾個人!


    已經站在濟老左邊的這些人,自然是不會動的!選字的時候,站在了左邊;選詩的時候,也站在了左邊;沒道理最後綜選之時,卻站到了右邊去!


    而站在濟老右邊的人,看到濟老那眼色,不由心裏打鼓。雖然自己選的這字也不錯,詩也還過得去,但這是不是太子的可搞不清楚!萬一要是這字,是那牛氣哄哄三德班的字,那豈不是丟了他們的大臉?


    濟老剛才那下眼色,好像在暗示著什麽?想來濟老再不會長了三德班的誌氣,落了文人的麵子,便心中一動,一齊都站到了濟老的左邊。


    濟老微笑地道:“都選好了?不動了?”


    “不動了。”一眾人看到濟老表情輕鬆,都以為大局已定!


    趙廣見這情形,也感覺濟老左手邊的字,應該就是自己的!也是,自己的字走得是父皇的路子,這一樓裏盡多官員,平時很有機會接觸到父皇的字,也自然知道自己字的風格,就算自己的字差一些,他們也再不可能選錯了。


    想到這裏,趙廣心中大定,順手一抄,把茶杯夾在手心裏,舒服地喝了起來。


    濟老卻是搞怪,對著眾人道:“那大家把左邊的那首詩,念出來!事情,便有了結果。”


    有幾個要拍太子馬屁兒的官員,便齊聲誦道:青鳥銜葡萄,飛上金井欄。美人恐驚去,不敢卷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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