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了一個前後腳,幾乎是並排著往前走,正要進屋,卻聽院門外一個極粗的聲音道:“齊老鬼,躲哪屋裏抱娘們了。。這該死的天,這麽大太陽,一點暖氣兒都沒有。。”


    齊誌遠腳步一頓,笑對蘇三道:“看來不能好好說話兒了,老丁頭來了,準得要酒喝。。。”


    正說著這話,那老丁頭便轉進了院子,後頭還跟著一個人,卻是李技。。。


    老丁頭一眼看見齊誌遠便叫道:“有酒沒有?沒有酒叫人買去。。”


    果然是要酒喝的,蘇三笑了笑。倒是記起李技的老丈人是姓丁,叫丁進賢,在城裏有一家振威武館,教了許多徒弟,大哥府裏,上次隨大哥一起到武陵的張工,就是他的徒弟。聽齊誌遠叫他‘老丁’,又見李技緊緊地跟著他,便猜著這人就是丁進賢了。


    “這才半上午,就要喝酒?酒癮是越來越大了。。”齊誌遠笑道。


    “哪裏才半上午,都快中午了,別費話,好酒好菜先擺上來,今個有話和你說。。”說著,丁進賢便走了過來。。


    李技也走過來,對著蘇三微微一笑道:“三爺。。”


    三爺?丁進賢正要與齊誌遠說話,便聽到李技叫三爺,不由拿眼看著蘇三,問道:“你就是蘇三?”


    “丁老爺子好,在下正是蘇三。。”蘇三微微地一笑。。


    丁進賢便認認真真地把蘇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回,也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齊誌遠對李技與蘇三相識,並不意外。引著眾人進了屋子,又叫老婆子去廚下治幾個下酒的菜上來,卻從桌子底下扯出一隻大壇子,道:“你來得巧,才搬回來的金陵春,讓你好好過過酒癮。。”


    “什麽叫好好過過酒癮,老頭子我難道窮得沒酒喝嗎?”丁進賢不忿地道。有意地挑著刺。。


    齊誌遠知道老丁便就是這麽個人,也不去聽他的話,拍了壇口的泥,又去取來酒勺子,把一個大酒壺裏裝滿,仍舊把大壇子放回桌子底下。。


    一時間幾個涼菜也切出來了,擺了半桌。。


    盧義舉進來其實沒什麽事情,略說了幾句話,便出去了。蘇三與李技坐了一處,沒有上桌,隻捧著茶小聲兒地說話。李技小聲道:“老丈人硬拉著我來,要把李技往鏢局裏塞,混口飯吃。。。”


    蘇三輕輕一笑道:“你女人的主意?”


    “不是。。這個主意,她可不敢替我拿!是老丈人的一廂情願。其實也是因為蘇大人的事情!怕蘇大人真出了什麽事情,牽連到我的頭上,讓我進鏢局,到外頭避一避。。官府對鏢局就寬縱,便是殺人的逃犯鑽進了鏢局,官府也不能私闖進去拿人的。。”李技無奈地道。。


    來你老丈人還挺關心你的。。”


    “能不關心嗎?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還被我娶來了。我又是一個父母雙亡的人,從小都是師父養大的。。他隻把我當個兒子看了。。所以,有時候,我對娘子都是寬容的多。。”李技笑了笑。


    二人小聲地說著話兒,那邊桌上二人已經喝了起來。。


    因蘇三在場,老丁不好把心裏頭的話,往外倒。蘇一是蘇三的大哥,如今蘇一府裏被圍著了,家裏的下人買通了守衛,逃的逃,散散的,偌大一個蘇府冷冷清清的。。隻一些逃不出去的女人,在府裏頭,擔驚受怕。。李技本就是蘇府的護院,雖說護院不算下人,隨時都可請辭,離去與下人逃走不可等同。但畢竟這種時候,這樣的情形,當著蘇家人的麵,說出自己的私意,他還是有些張不開


    齊誌遠見丁進賢不明說來意,料知是礙著蘇三在場,便笑對蘇三道:“來來來,蘇公子也喝幾杯。。“


    “喔,一向少喝,隻喝杯茶便可。。”


    齊誌遠見蘇三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心知不是一路人,便不再勸,而是歎息了一聲道:“你大哥的事情,我聽說了。。這事兒,都頂著天了,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蘇大人,我也見過幾次麵,人是極好的人,為人也仗義。隻是這次的事情,也不是使幾個錢就便可以扭轉的。”


    蘇三卻輕輕一笑道:“多謝總鏢頭的關心。隻是,大哥的事,尚在審議!這麽早就下定論,為時尚早。或許是皇上誤信了奸言,錯怪好人了,也尚不可知。。”


    蘇一的事情,金陵裏已經傳遍,這麽重的罪,若是沒有點真憑實據,一個大臣,說下監牢,便下監牢了?哪裏有那麽容易錯怪喲,心裏想著這蘇三年紀輕輕,並不懂事,哪裏就明白這些,因此並不去聽他的話。


    隻是他也不希望看到蘇一落了那個下場,畢竟往日裏,二人還算是有些來往。所以,也不反駁他的話,點點頭道:“這倒也是,事情沒有定論之前,確實不能臆測。。。哎,誌遠在金陵雖然經營多年,但這件事情上,還真幫不到公子什麽忙。。”


    擺了擺手蘇三笑道:“今天來,並沒有這個意思,隻是隨便走走,早想到誌遠鏢局總局看看,正好碰著了盧大哥,便一齊過來走動走動。。。”


    齊誌遠見蘇三沒有正事找他,心裏倒放下了心。其實齊誌遠倒是有心想幫忙的,但誌遠鏢局與蘇家原本走動的少,沒什麽交情是其一;蘇一的案子發的大,也不是他能幫得上忙,這是其二。有這二點礙著,他也不敢把這事往自己頭上兜,畢竟這麽多人指望著他吃飯,他不能把兄弟們往溝裏帶。所以蘇一的事情,他是能避就避的。。


    齊誌遠的這個心思,蘇三是一目了然,包括丁進賢的心思,他也是清清楚楚。就算是夫妻,大難臨頭,還要各自飛的,這十不相幹的人,自然不願出這個頭。這個心情,蘇三非常理解,也並沒有一絲怨他們的心思。事實上,他們就算要幫,也幫不上什麽忙。。


    他們都是用武之人,自己又不劫法場,也不闖天牢,自然也就用不到他們。就算是用得到,也要人家肯跟自己拚命才行。。


    丁進賢知道蘇三住在李技那裏,也知道二人關係很熟,便說道:“蘇府上的首席護院張工,是我的大徒弟,。。蘇府出事,許多家人趁夜翻牆逃了,府裏頭亂成一團,是張工護住了院子,嚴密保護了蘇大人的家眷。蘇大人對張工有知遇之恩,張工這麽做,那是他的職責,但他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丁進賢這話裏還有另一層很隱晦的意思,那就是,有自己的弟子張工在蘇府護院,有沒有李技就無所謂了。自己把李技給拘出來,也不能說是落井下石。


    這事蘇三聽李技提過,因知道蘇興也在府裏,護衛裏又有張工在,所以他才這麽安心地住在李技家中。否則,說什麽要也讓唐超趁夜進去,看看情形的。。至於丁進賢話裏的意思,他也隱約可以體會得到,這些都沒什麽。。


    倒是二人還算是個實誠人,沒有欺負自己年紀輕,拿些有什麽事盡管開口的話來糊弄他,而是把不能幫忙的話說到明處,雖然表麵上聽起來,讓人不是很舒服。但這卻是真話。。他相信,若是沒什麽太大妨礙,他們又力所能及,他們反而是最肯幫忙的人。。


    取了二人的這個用心,蘇三便接著丁進賢的意思道:“張工一心護持的事情,蘇三聽李技說過了。這事,得謝張工,也得謝謝丁館主授徒有方!大哥的事情,確實是很大,二位也是痛快人,能不能幫忙都說在了明處。能這麽說,這心便是好的,因此蘇三也放一句話,若是以後,出了什麽事情,二位沒什麽地方投奔了,蘇三一定拉二位一把。。”


    丁進賢與齊誌遠雙雙一愣,心道:這叫什麽話?一時臉上都沉了下來。。


    他也不去解釋那麽多,起身笑道:“就不打擾二位說話了,蘇三還有一幫朋友在家裏候著,這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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