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新華覺得脖子涼風總是似有若無,縮了縮脖子,本分地伸手去推睡得不對勁的羅鬆軍:“鬆軍叔,你又做什麽噩夢了,醒醒!”


    身體被搖動,羅鬆軍一瞬間驚醒。驚醒後,他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大喘著粗氣,一副剛剛差點被憋死的樣子,大口大口地喘氣。


    羅新華見他醒了,麵帶關心地問:“鬆軍叔,你最近怎麽老做噩夢?”


    問話的時候,遇到過老鬼進夢的羅新華已經在心裏猜著:自己這叔叔是不是也倒黴地遇上了髒東西?想到剛剛遇到的趙大師,羅新華心裏有了點底氣,想幫羅鬆軍解決問題。


    羅鬆軍搖搖頭,眼下一片青白,瞧著無精打采:“最近沒睡好,這不是新開工地嗎?擔心到時候房子賣不出去。”


    “不是說最近行情好?反正上頭老板出大頭。而且老板女兒看著可是對您有點意思,隻差您點點頭了。”羅新華不信地說。


    羅鬆軍歎口氣,坐到凳子上開始扒拉米線,吃了大半碗才說道:“行情好那是整個行業的情況,別的地方發展好,那肯定好啊。我們這個地方,也不知道國家什麽時候把我們的經濟放到心上。我們人都沒有多少,最多的反倒是軍隊,隨便山裏都藏著人呢。”


    清醒的時候,羅鬆軍對於羅新華的問題是不吝嗇回答的。羅鬆軍三十多歲,也沒結婚,這個侄子對他上心,他基本上是把對方當兒子待的。


    “那幹嘛還承包這片荒地,我還是覺得之前市中心那邊的地比較掙錢,反正開發出來不愁賣。”從工地上到小吃街的一條筆直大路,羅新華可是走了一刻鍾還要久。而小吃街在的那條街本來就靠近市外環,離市中心還有好一截呢。這樣一想,羅新華更想不通他鬆軍叔接手新工地的目的。


    羅鬆軍苦笑一下,一巴掌排在這倒黴孩子的頭上:“問問問,你話那麽多,怎麽不去做媒婆!”


    “唉,鬆軍叔開什麽玩笑呢?我就是覺得你這情況和我之前在家那個把月一樣。天天做夢,整個人都是虛的。後來遇到了趙大師,才知道原來是遇到了鬼。”羅新華想到老鬼,不免想到唐安,心情有點低落。


    “你是怎麽回事?那大師還在鎮上?”羅鬆軍眼睛亮了亮,手裏動作停了下來。


    羅新華長話短說:“我們被一個老鬼纏上了,然後趙大師把鬼超度了,就沒再做夢了。鬆軍叔你要是一樣遇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正好請大師來看看啊!”


    “有那麽厲害,你不會被騙了吧,你們這群小年輕知道什麽,糊弄人的把戲多了去了。”羅鬆軍笑了一下,又連著打了兩個嗬欠。困意上頭,早些年又見多了鄉下的神婆,羅鬆軍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揮揮手說道:“我再去睡一會,你別吵我。”


    羅新華看他油鹽不進,從脖子上取下自己裝了桃符的小布包:“叔你戴著這個睡,看還做不做夢。”


    羅鬆軍接過,拆開看了一下:“就這麽個小木板,也不稀奇啊,我戴著試試。”


    羅鬆軍最近晚上都睡不安穩,就指著白天補覺,沒說兩句就躺下睡著。


    接著呼嚕聲從中午響到下午,他的夢裏再沒有什麽打打殺殺的。


    羅新華聽著呼嚕聲搖搖頭:“你們這些老頭子啊,偏偏還不信。”感慨完,在羅鬆軍香甜的呼嚕聲裏,羅新華也睡著了。也是巧,他今天早上最早那班車來的市裏,早忙活了一天累著呢。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羅鬆軍揉著眼睛醒過來。他呆呆地坐了幾分鍾,然後一臉驚喜地喊道:“新華,你帶我去找那個大師!”


    羅新華也睡覺呢,被羅鬆軍一聲驚醒,嚇得魂都快沒了。看著對床的叔叔無奈:“鬆軍叔,你嚇死我了,一驚一乍的。”


    羅鬆軍搓搓手:“嚇著你了啊,我心裏急呢,你之前說那個大師在市裏,他老人家在哪來著呢?”原來以為的騙人把戲,居然真的有效,簡直就像撿芝麻撿到了一個西瓜,羅鬆軍滿心又驚又喜!


    “不是老人家,趙大師還沒我大呢。”羅新華解釋,看著他叔一臉的僵硬,又補充了一句:“趙大師是有師承的,再說了,那個符有沒有用,鬆軍叔你這也自己試了啊。”


    羅鬆軍咬牙:“行,年紀不是問題,有本事就行。”


    招待所。


    羅新華敲著趙雪槐的房門,身後是穿了一身皺巴巴正裝的羅鬆軍。


    “誰啊?”趙雪槐問。


    “是我,趙同誌。我帶了我叔叔過來,找你幫忙。”羅新華揚聲。


    趙雪槐聽出聲音,把門打開,兩個人放進來。


    九十年代的招待所裝修簡單,一張床,兩把椅子和一件長條桌。


    趙雪槐讓羅新華和羅鬆軍坐椅子,自己坐在床上,挑著眉毛問:“找我什麽事?”


    羅鬆軍站起來道:“趙大師好,在下羅鬆軍,我和小侄叨擾了。”


    “您坐,有事直說就好,能幫忙的我盡量。”趙雪槐看著身後飄著兩隻鬼的羅鬆軍,讓對方直接說問題。這人身後兩隻鬼都是纏了多時的,要不是互相製衡,又有一點福運加身,這個人早死了。眼下還是早點說清楚,早點解決才是。


    羅鬆軍臉色有點為難,看了看羅新華,又看了看趙雪槐,最後麵色頹然地說:“這事要從好多年前說起。”


    “我今年三十一歲,我親爸在我五歲的時候死了。女人帶著孩子日子難過,我媽就帶著我改嫁和我後爸一起過日子。一開始還好,家裏有了男人,別人也不敢再說我是個沒爹的。沒想到沒多久就發現那男人是個愛酗酒的,喝醉了還喜歡打人。”


    “我十一歲那年,那男人把我媽打死了,我眼睜睜看著的。”羅鬆軍用手抹了把臉:“我和別人說,誰都不管,那男人也打我,我就跑了出去。等到我十五歲的時候,我趁著過年他喝醉了,闖進他家把他也活生生地砸死了。”


    “打死人之後我把那個人埋在荒地裏,人不知鬼不覺。而且我從十一歲之後就沒回那個男人家,也沒想到是我。可是這些年發展起來了,那塊荒地成了新的開發地點,我為了保險就自己接下了這個工程。”


    “就是新工地?”羅新華怔怔地問。


    “對,我們現在待的這塊新工地,就是我當初埋下那個男人屍體的地方。”羅鬆軍嘴角露出一絲苦澀:“本來還想著先把他挖出來丟到別的地方,誰知道那具屍體怎麽找都找不到了,我還天天晚上做噩夢,夢到那個人來找我償命!可是我有什麽錯呢?那個男人殺死了我媽,我為什麽不能弄死他!”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從不後悔弄死他!”羅鬆軍說到激動處,眼眶通紅,牙齒因為咬得太緊而打顫!他心裏有恨,他爸死後,他|媽就是他最依賴的親人。等媽媽再婚,他高高興興地以為是有了新爸爸,可以不再受到別人歧視的目光,卻發現那是一個新的吃人的地獄,讓他連媽媽都失去了!


    羅新華看著桌麵上緊握的男人的拳頭,心裏不知道怎麽安慰對方。


    “我大致了解,可以解決。”趙雪槐點頭,目光落向羅鬆軍背後。


    因為她的話,羅鬆軍身後的一隻男鬼突然露出獠牙,衝著趙雪槐噴出一口黑色的鬼氣:“你個小東西!找什麽死!”


    另一隻女鬼攀附上男鬼,和他撕咬起來:“唐正華!你該死,不許動我兒子!”兩隻鬼在羅鬆軍身後撕扯著,勢均力敵。


    這樣的場麵,羅鬆軍和羅新華是看不到,上回沈紅兵等人能看到老鬼和唐安,是因為趙雪槐在|在場人的眼睛上附了一層淡淡的真氣,才讓他們擁有看見鬼魂的臨時能力。


    任由兩隻鬼撕咬,趙雪槐站起身,讓羅鬆軍和羅新華帶著自己去工地。


    走出招待所,男鬼就獰笑著靠近羅鬆軍的腦袋:“去工地啊!讓我的屍體把你吃了。等我把你吃了,我就大仇得報了!就是因為你讓我枉死在大年夜,才讓我連閻王殿都進不去,隻能做一個遊魂野鬼!”


    女鬼則是飄向趙雪槐,不敢靠得太近,在半米之外祈求:“你救救我兒子啊!不能帶他去工地啊。到了工地,唐正華的力量就會大漲!”


    趙雪槐聽著兩隻鬼的話,心裏了然。男女兩隻鬼一看就是死去的那對後來夫妻。一個是羅鬆軍的親媽,一個是被羅鬆軍弄死的後爸。兩個人都是枉死,羅鬆軍母親死後鬼魂跟著唐正華,用鬼氣腐蝕對方的運道,使得對方早死。


    誰知道讓楊正華死的契機是羅鬆軍,唐正華在羅鬆軍手下成了枉死鬼,死跟著羅鬆軍想要報仇。這時,本來可以回到地府的羅鬆軍母親自然也不願意讓唐正華傷害她兒子,自願留在了人世間。因著這份因果,兩隻鬼成了互相挾持的兩方。直到荒地被開發,導致羅鬆軍不得不進入荒地,才讓唐正華變強,兩隻鬼之間的穩定局麵被打破。


    兩隻鬼之間,非要講理的話,趙雪槐覺得一命換一命已經足矣。男鬼唐正華本身就有殺孽,羅鬆軍身為人子,殺他不為過。


    思索間,一股陰風襲麵,唐正華的埋骨之地——工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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