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最讓鬱觀樓心裏不快的地方。


    想到家裏的離婚證,他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腦袋一團漿糊,這樣的情況不多,大多數都牽涉到那個女人。


    蹲到太陽完全落山,技術科終於定到位,他打起精神,部署完人員,準備出發,想了想,拿出手機給時遇殊去了條消息——忘了說,那家店我前妻也喜歡去。


    發小也回得很快——她就在我們對麵前兩桌,和幾個同事。


    第二條接踵而至——男的。


    “我靠!”


    鬱觀樓忿忿將手機往留守指揮部的下屬手中一扔,大踏步向前走去。


    事實上,看到陳問渠的第一眼,方渡青就有轉身離開的衝動。她在這個時候才看懂小時候的電視劇,白娘子被法海的紫金缽罩住的感覺,是很絕望的。


    雖然她沒到絕望的地步,每個毛孔仍然滲透著不適的感覺。


    她搶先挑了背對著陳問渠的位置,看時遇殊拉開椅子入座,不得不說,他手長腳長的,做這樣信手拈來的事也很好看。


    “餓了?”


    將剛才方渡青匆匆一步落座的行為理解為飢餓催使,時遇殊示意方渡青自己先看屏幕點菜。


    她搖搖頭,耳垂又紅了一點點,辯解,“我不知道這裏什麽菜好吃,你來吧。”


    眼皮跳了下,方渡青低頭看價格,一行行溜下去,確認在自己的私房錢承受範圍,才端起茶水喝了口,壓住所有情緒,慢慢感受來自胃的抗議。


    “嗯……應該問問鬱觀樓的……”


    時遇殊沉吟,在手機上點了點,最後還是將它翻了過去,用純黑的背殼對著自己。


    “有忌口的東西嗎?”


    “沒有的。”


    方渡青覺得自己挺好養活,以前一個人在家住,常常上下頓不接,糊弄一下就了事。


    時遇殊聽在耳裏,抬眼看她。


    這麽瘦也不是沒原因的,一個宅女,不愛運動,那隻能是吃得少了。


    方渡青的表情卻慢慢變了,抬眼看著時遇殊身後的方向,慢慢浮起一點點的笑,她撐住桌麵,站起身,走到他身後,對一個剛拐到他們麵前的男生笑眯眯打招呼,“陳如許,你來吃飯呀?”


    男孩子顯然表情比她更驚喜,“挺巧的,我姐在這,你一個人……哎,小殊哥?”


    陳如許看見了背對著兩人的時遇殊,不影響他憑側臉認出人。


    轉頭,時遇殊對他點點頭作打招呼。


    這下陳如許內心更疑惑,“你們怎麽一起吃飯?”


    上次在nfsa局門口,明明方渡青還乖乖聽他科普的模樣,兩人後來握手時倒說了幾句話,可惜他沒聽見。


    “順路的。”


    “一起的。”


    陳如許:………………


    方渡青垂著腦袋,陳如許順手坐在她身邊,“你以前來過這裏吃飯嗎?”


    “沒。”


    她話語音量都降低,隻因剛才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後,時遇殊明顯皺起的眉頭。


    對麵那人在擺弄手機,不看這一對老同學。


    兩人的話還是切切飄入耳中。


    “那我給你推薦推薦?以前姐夫老帶我們來這裏吃飯,有幾道特色菜還是很不錯的。”


    少年一如既往的陽光,大方分享自己的心得。


    方渡青不好反駁,任那顆毛絨絨的腦袋湊近,拉著她一起低頭看菜單。


    陳如許滑動著,“我記得以前班級聚餐的時候,你都不吃豆類和內髒,是嗎?”


    “嗯。”


    目光定在色澤極好的菜品圖上,方渡青撐著腦袋,終於忍不住瞥一眼時遇殊,他正好閑閑一眼飛來。


    四目相接。


    隻覺得,他眉峰更聚攏,眼神沉了下去。


    她趕快低頭,順著陳如許的話,定了幾道據說十分好吃的菜。又寒暄幾句,才送走那尊大佛。


    陳問渠帶來的壓迫感已蕩然無存,對麵那位倒是難得一見的麵色過分平靜。


    順了順耳邊的發,方渡青輕咳聲,“陳如許是我難得的一個朋友。”


    出口自己先愣了下,這種軟趴趴的解釋語調是從何而來的,偏偏她還順口就說出來了。


    話語還帶三分真誠。


    時遇殊端茶的手停了幾秒,因為職業緣故,他對於捕捉人的細微表情和情緒變化,頗有幾分得意的,因此能從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容色裏挑揀出解釋的意味。


    盡管兩人也不知為何,他卻展了一個笑,做個評價當結語,“那個孩子是很熱心,從小到大。”


    方渡青嗯了聲,“我高中畢業後,沒去讀大學,班上也隻有他這個同學願意和我聯繫,還給我介紹一份工作,讓我能暫時緩解燃眉之急。”


    她聲音低了點,唇角下垂,是不自覺的頹然。


    大概那段日子對方渡青而言實在難熬,能有個人出現拉她一把,無外乎在小姑娘心中地位高於一般朋友了。


    盯著她緊握著茶杯的手,指甲修得圓潤,因為用了點力,滲出不自然的白。時遇殊輕巧撈開她幾根指頭,將那雙觸感細膩的手放在桌上,“後天要去報導了,東西準備齊全了嗎?”


    被移開了話題,方渡青茫然,思考了片刻,才認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個應該珍惜每分每秒的高三學子,而她此刻還在一家私房小館裏,敲著筷子等飯吃。


    “嗯,準備好了。”


    書本資料都算是其次,她首先需要扭轉的是自己的心態。從麵對形形□□的社會人,又轉回方寸天地那個象牙塔。


    恰巧她在成為神棍的那一年裏,最快學到的一課就是察言觀色加胡說八道。


    應付下同齡人應該沒關係。


    菜上得很快,從傳送帶井然有序過來,輪到每一桌時被機器分開,再到客人麵前,熱氣還是飄著的。


    方渡青嗅到香氣,眼睛先彎了起來。


    替她盛飯的時遇殊眉梢跟著一揚,將小瓷碗擱到她麵前,“明天想請你幫個忙。”


    口吻正經,還用公筷給她夾了幾片牛肉。


    她接受得頗為惶恐,切換了同樣正經的麵容,“時哥哥,你說吧。”


    “跟我們一起去做個體檢。”


    “我會帶上我姐,有些項目我不方便跟的,麻煩你在旁邊注意下了。”


    她恍然醒悟,自從她從未來回來之後,時遇殊一直沒有對時自華的病有任何表示,方渡青又忙碌於自家弟弟的工作上,順勢忘記了她那晚感同身受的悲傷。


    然而血緣關係是這個世界最堅固的東西。


    時遇殊已然在沉默無聲中做好了他自己心中最好的安排,試圖以蚍蜉撼大樹之力挽回這一定果。


    但堂堂nfsa的副局長又怎麽會是蚍蜉呢。


    “好啊。”


    方渡青咬著牛肉,痛快答應。


    能為自己的恩人承擔一點愁緒,即使一點點,她也覺得能為自己安心賴在意暉閣找到一個安心的藉口。


    這份人情,畢竟太沉。


    見方渡青答應,時遇殊立刻和醫院確認體檢信息,最後才悠悠給時自華去了一個信息,“姐,昨天跟你說的事,沒忘吧?”


    擱下手機,又吃了幾筷子菜。


    時遇殊留意了下,方渡青對陳如許推薦這幾道菜,讚許度甚高,一碗飯已快見底了,她似乎一直很愛出汗,鼻尖墜著細密水珠,雙頰被溫度烤得微紅。


    低頭尋找了片刻空調的調節屏,時遇殊微微笑,原來還沒打開,兩人自坐下來後就隻顧忙著其他了。


    劃過感應區,冷氣從這方寸之地傾泄下來。


    吃得正興頭的方渡青終於反應過來,咽下米糰,招呼時遇殊不要做老是為她服務的那一位了,“你也吃吧。”


    兩人吃飯時不怎麽愛說話,速度也很快。


    卻沒快過比他們早到的那一桌人,方渡青頂著時遇殊的目光很堅決吃了兩碗半的飯,才摸了摸肚子準備起身離開。


    陳如許的聲音又來得很及時,“你們也吃完了啊?正好一起出去啊?”


    這短短十幾步的路有一起出去的價值嗎?方渡青腹誹,瞥了眼很明顯看見自己的陳問渠。縮了縮,就將整個人藏到時遇殊的身後,揪住他的衣擺,擺出不想交談的架勢。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君上線每晚七點半連更到結局~~~


    比心心~~~


    喜歡的小仙女可以收藏下本喵_(:3ゝ∠)_


    第22章見家長?!


    可是她一直就知道的,陳問渠是個多麽不喜歡妥協的女人。


    她找過方渡青兩次,每次都被拒之門外,可陳問渠眉眼中從未出現失望退縮等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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