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來:“皇帝也不帶這樣的,妹夫,咱們不當這官兒了,我帶著你嫂子,你帶著俺妹子,咱們回鄉下。”


    李太傅苦笑道:“這天下都是皇上的,回鄉下也沒用的。”


    李夫人:“哥……”


    屋裏靜了下來,我不知道皇帝和李太傅是怎麽安排的,讓我恰好聽到這場談話。現在我知道了來福是皇帝的人,李太傅唯皇命是從,李夫人希望張來納妾,而張來沒有讓我失望。


    “丫頭,這不是咱們該待的地方”,武師傅和我一樣聽完了全部談話,嘆了口氣對我道。


    “該說的還是要全部說清楚”,我輕聲道,“武師傅,都準備好了嗎?”


    李太傅上次獲罪之後,我隱隱約約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就讓武師傅作了一些準備。有事發生可以立刻離開京城,即使沒事,也該到了我回家鄉給爹娘報仇的時候。


    武師傅點點頭。


    “武師傅先回別院去預備著,我們可能在今晚城門關閉前離開”,我小聲道,“我身邊有皇帝的人,來福也不可靠。武師傅小心些。”


    武師傅點點頭,自去了。


    我提步繞到正廳正門前,緩緩邁步進去。房內的三人神色各異,張來急步走過來,把我抱在懷裏仔細的上下打量,“小溪,你沒受傷吧?”


    我搖搖頭。


    李夫人望著我的神色很掙紮猶豫,沒有開口講話。直到張來拉著我的手坐下來,李太傅才道:“嫂子,剛才我們說的話你可能也聽到了。咱們也不是不顧及親情,隻是那位是皇上,哥哥和我們的身家性命全都寄予嫂子你一個人的身上了。你也勸勸哥吧?”


    這種言辭還真是八分無恥,二分無賴,我淡淡開口:“李太傅認為我是那種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人嗎?”


    “對別人我不敢說,可是對哥,不管是為了哥的安危,還是……為了給哥留後,我相信你會這麽做的。”


    他把我當成聖母了嗎?


    “李俊!”,張來怒吼了一聲,“俺以後沒有你這個弟弟”,拉著我就向外麵走。


    李夫人含著淚追出來,“哥,你不要我這個妹子了嗎?你不管還不滿周歲的外甥了嗎?”


    “妹子,你已經長大了,成家了,哥已經放心了。可是小溪她不一樣,她隻有俺一個人,俺心裏也隻有她一個。俺不能丟下她,也不想娶別人。”


    “可是……可是並非是丟下她。她以後隻有好,身份高貴……”


    “妹子,咱們做人要摸著良心。這事兒皇帝老兒和你相公做得不地道,為了那個什麽計謀,把這麽個神仙般的姑娘嫁給了俺這麽個大老粗。可人家沒有嫌棄俺,還是和和美美的跟著俺過日子。可如今,這也欺人太甚了,有這麽擺布人的嗎?”


    他們爭執不下,我開口道:“妹妹,我想和你哥哥單獨談談。”


    她這才放開了拉住張來的手。


    這時侍衛甲上前來道:“翁主,您與他單獨相處恐怕不太合適。”


    “哦?皇上這麽說了?”,我挑挑眉毛。


    “那倒沒有。”


    “哦,那你可以現在進宮請旨,問問我和他能不能單獨相處。”


    “這……”


    我也不再言語,和張來走回我們自己的小院。侍衛甲和來福就遠遠的跟在後麵。回到房間裏,關好房門,張來從背後抱住我,“小溪……”


    在他寬厚溫暖的懷抱裏靠了一會兒,我拉著他麵對麵坐了下來。


    “我要走了。”


    “走,去哪裏?”,張來著急的抓住我的手。


    “回家鄉去,也許會越過邊境到突厥去,去給我爹娘報仇。”


    “俺和你一起去。”


    “你不怕死碼?”


    “俺什麽都不怕,俺答應過為咱爹娘報仇的。”


    “我不能生孩子,……你當真不在乎?”


    張來走過來把我抱進懷裏,“俺知道是有惡人害你,俺真的不在乎,俺隻要有你就心滿意足了。俺不會說話,可是你嫁給俺之後對俺的好,俺全部放在心裏了。俺真心要和你過一輩子。”


    “跟我走的話,可能再也見不到妹妹了,你捨得嗎?”,我有些為難的問。有些話還是早點說的好,以免將來再生怨恨。


    他靜默了一會兒,輕輕開口:“俺妹子……已經成家了,李俊那小子雖然有時候做事不地道,對俺妹子倒是真心實意的,俺也能放心了。李俊當了大官,我也再幫不上他們什麽忙了,其實我早就想帶著你回鄉下的,不過怕你過不慣,就沒有提。如今無論如何,俺是你的相公,要一輩子護你周全。”


    我埋首在他懷裏,喃喃道:“謝謝你。”


    即使是見慣了人情冷暖的我,也希望我曾用心經營的婚姻,我用心照料的這個人,對我也能有同樣的真心。他沒有讓我失望,我在心裏長舒了口氣,心就暖了起來,不像之前那麽患得患失了。


    輕聲地對他耳語一番,我帶著來福和侍衛甲回到了我購置的那所別院。晚上捆好了來福,把侍衛甲支回了皇宮,和師傅騎馬出了京城,城門剛好在我們身後關上。在約定的地方看見了久等的張來,好在武師傅來的這段時間教會了他騎馬。而且他以前殺豬,天生一副大力氣,用著兩片雙刀,倒也有些殺傷力,不會是我和師傅的負擔。


    就著月夜,我們縱馬向西馳去。


    第16章


    一路向西,換馬不換人,我們就這麽出其不意的逃了出來。即便有人來追,但始終和我們差著馬程,也是來不及的。然後我們到了目的地西疆與本國的交界地,一個各族人混居的鎮子。胡人會來這裏趕集,做胡人生意的商人也會在這裏停腳,久而久之,就有許多人在這裏定居了。因為這裏是三不管地帶,逃犯或者被官府逼迫著活不下去的人,也會躲到這裏來。這裏也是我和師傅早就商量好的存身之所。


    在買下的院落裏休息了幾日,連日坐在馬背上,連我和師傅這樣慣常騎馬的人都吃不消了,何況張來,大腿和屁股已經磨得不像樣子了,難得他一聲不吭的抗下來。


    “後不後悔?”,我一邊給他上藥一邊輕輕問道。


    “俺不悔”,他臉埋在枕頭裏,悶聲悶氣的說。


    我勾了勾唇角,順手幫他按摩肌肉,“我們身邊有幾千兩銀兩,衣食倒是無憂。可是坐吃山空又無所事事不是正理,我和師傅想著去給商隊做鏢師護衛,你覺得怎樣?”,來到這裏,我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在這西疆打探情報,繪製地圖,了解天文氣候,也許是最有效的報仇方式了。我這一雙手能做的有限,可是這些情報到了那個誌向遠大的皇帝手裏,也許就能有大用。而且我有些了解皇帝,隻有讓他覺得我還有用,他才會放過我。否則即便不把我抓回去,也會因為我觸犯了他的尊嚴而派人殺了我。


    至於選擇行當,我們有幾千兩銀票,的確是可以做些小本生意了。可是我們不懂經營,沒有幫手,沒有人脈,更重要的是胡人需要的絲綢,瓷器,茶葉都是從內地進貨,我們沒有貨源,更因為身份的原因,不敢輕易踏足內地。所以做生意對我們來說就是空談。


    倒是我和師傅有武藝在身,張來天生神力,做鏢師綽綽有餘。而且跟隨商隊到糙原上的各個部族販賣,正好合了我的目的。


    “小溪,你比俺聰明,俺都聽你的”,他把我的手握在了手心裏。


    到了這邊城,我拜了武師傅為義父,這回和顧太尉不同,我是真心實意的。我父母雙亡,武師傅又沒有兒女,多年相伴,早就成了一家子了。如今也隻是改了個稱呼而已。


    和義父,張來一起去拜見此地的大當家。這裏是三不管地帶,又魚龍混雜,治安還過得去,自然不是因為人們的覺悟高,而是有一股暗中的勢力在控製這裏。我們要在這裏安身,自然先要拜這裏的山頭。


    這裏的大當家是個滿臉虯髯的漢子,隻是眼裏時常閃過的精光讓人知道他不是尋常憨厚之輩,隻怕是精明至極。


    他的眼睛從我們三人身上輪流打了個轉兒,在我臉上多停了一會兒,貌似接受了義父那套被官府迫害不得不遠走他鄉的說辭,笑道:“怎麽著,你們走鏢還打算帶著個嬌滴滴的女人?”


    義父哈哈大笑道:“我這女兒的箭術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當真?”,大當家起了興致,“敢比比嗎?”


    “怎麽不行?”,義父代我答應了下來。


    我一直沒有開口,我的容貌容易招禍,所以在外麵我都是不言不笑,由義父和張來去招呼交結。如今的比試倒是正合我意,或許能讓一些帶著有色眼光看我的人心服。方便日後行事。


    皇帝給的那些武器和衣甲都是上上品,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凡,我怎麽敢拿出來用。隻是藏在了住處,希望以後還有拿出來用的機會。現在用的刀和弓箭不過是在這裏買的普通東西,雖然普通,但弓箭是我最喜歡也最自信的東西,我怎麽會輸。


    贏了弓箭之後,大當家又請我們三人留下來喝酒。十幾個人海大的碗一碗碗的敬過來,我和師傅都是喝不醉的酒量,張來也酒量很好,反而把主人全喝倒了。晚上大當家親自把我們送出了門,我和義父相視一笑,知道在這裏暫時算是立下足了,張來已經有些醉了。


    得到了大當家的認可,在這裏找活幹就容易了,很快有商家聯絡上我們,要我們護送著貨物往糙原走一趟。這趟護衛有十幾個人,我們三人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事情倒也不算多。我一路上和學著突厥話,在這裏肯定有用得到的時候。


    ……“今日到達天棉,天氣炎熱幹燥,隻有西邊五裏湖的淡水可以食用。東南兩邊沙地中布滿流沙,稍不注意千百人都會喪命其中。這裏十月到來年四月天氣寒冷,有雪,須穿冬衣。六至八兩月炎熱缺雨,易中暑。一至三月寒流經過,常有暴風雪,牲畜多有凍死。此地所居為鷂赫族人,信仰天神。男女老少共有兩千人左右,依附於突厥人,為突厥部族放羊牧馬而生存。因為人數極少,且少有善戰者,並未被突厥所重視,因此並未被吞併。鷂赫族人時常被突厥人欺壓,或可反間利用之。”


    我放下筆,檢查了一遍在羊皮紙上所畫的地圖和記錄的天氣特點,又錄撰了一份。凡我所記錄的東西,所畫的地圖,除了一份打算送給皇帝,自己也都留了一份,方便以後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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