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有叛亂,這倒可能是個逃離皇宮的機會,不過這人究竟是來保護我還是看守我呢?


    “如今情勢如何了?禁軍……為何叛亂?”


    他想了很久,終於開口道:“冀平王昨日被拿下天牢了,沒防備禁軍右營主將與冀平王早有勾結,聽說了消息即刻就反叛了。左營沒有防備被他們偷襲得手,京城裏軍隊不多,如今……”


    如今……似乎不妙……


    不論皇帝私德如何,他這些年的作為不失為一個好皇帝,也許他將來真能消滅突厥人。若是國家大亂,不知道多少人會像我曾經那樣流離失所。外族也會趁虛而入。我沒有多高的節操,也不會為國為民就願意犧牲自己,但為了將來有一天能真正報仇,為了這個皇帝在或許就能保張來兄妹的大小平安,我可以為此而戰。


    回到屋裏換好了鎧甲,拿上弓箭。那侍衛大約也牽掛著皇帝,僅猶豫了片刻就帶我去了正被猛烈進攻的東門那裏。


    沒想到皇帝也穿著盔甲在這第一線上,是不是太危險了些?他若被流矢she中了,別人還戰鬥個什麽勁兒,可就直接敗了。


    “你怎麽來了?”,他皺著眉頭看我。


    我單膝跪下,“顧惜身為皇上的子民,習得一身武藝,願為皇上而戰。”


    他沉默了一會兒,“……好,朕沒看錯你。你就待在朕身邊吧。”


    他被一群舉著盾的兵士護在後麵,前麵的宮牆上有人不斷的爬上來,又被人砍下去。我吐了幾口氣,不是不緊張的,慢慢的挪到前麵去,避開那些正在砍人殺人的,觀察了一下,在弓箭she不到的列陣裏,有一個人鎧甲最漂亮,周圍的衛兵最多,也許是個頭子。


    普通的弓箭she不到,有了皇上所贈的那把弓,大抵能she中他。我估計了一下,取下了背上的弓,瞄準了他的臉。他身上的鎧甲似乎不錯,這麽遠的距離,she別處大概殺不了他。不過我畢竟沒有殺過人,臨she出箭時還是猶豫了一下,沒想到錯有錯著,竟一箭she在了他的喉嚨上。因為距離太遠,那箭沒she透他,似乎隻紮進去一半的深度。我不知道那人怎麽想的,竟然自己拔出了箭,血一下飆出了幾米,那人掉下馬去,應該是死了。我的腿也幾乎軟了,忽然有人在背後撐住了我,低聲贊道:“she得好”,是皇帝。


    旁邊有經驗豐富的侍衛馬上高聲呼喝了起來,“叛首已死,其餘人等還不早降?”


    叛軍似乎也懵了,沒有即刻投降,卻退了下去,也沒有再進攻。


    我緩了一下,自己站直了,又觀察了一下,拿了一根箭,這次穩穩得沒有絲毫猶豫,因為我she的是軍旗。箭到旗杆斷,自己心下也有兩分得意,我苦練的箭術的確不賴。


    士氣已無的叛軍又驚了一下,頃刻又齊齊的退後幾步。這個距離我也she不中人了。


    皇帝在我身後低聲笑道:“你倒聰明。”


    他們也知道做了這樣的事,即使投降也難活命。又被人鼓動起來,重新往這門上沖。我手也穩了下來,一箭一個,專門she那些騎馬的,或者看上去領頭的。他們的進攻便顯得猶猶豫豫,毫無威脅。這弓真是好用,也幸好他們當中沒什麽神she手,也沒什麽猛將。


    三個時辰後,李太傅帶著京城中達官貴人們家的家丁府兵前來,雖然戰力不強,但是勝在陰險。他把那些叛將中大大小小頭目的家人全都五花大綁的押了來。皇上保證投降者罪不及家眷,叛軍遂降。我心中暗道這李太傅的確厲害,一出手就拿住了人家的軟肋。


    然後是獎懲時間,皇帝一提溜兒的吩咐下去,便有人各司其職的下去辦了,該抓的抓,該抄的抄,該殺的殺,該賞的賞。隻是方才對峙的時候,叛軍中有人說皇帝霸占民妻,是無道昏君,在場的人幾乎都聽到了。如今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置我的事情。


    我身份尷尬,本來站在角落裏不起眼的地方,聽著他們的商議,有一個白鬍子老頭滿臉便秘似的看著我,跪下來對皇上道:“這叛亂雖是因附逆冀平王而起,但這叛軍今日也曾提起這個女子。為堵天下悠悠之口,還請皇上處置她,以免天下人認為皇上因一個禍國殃民的女子而亂國。”


    我一陣鬱悶,這老頭我知道,是三朝老臣,原本是退休在家裏的。今日叛亂,不顧一把年紀,跟著李太傅來平亂,倒是老當益壯,也敢說些別人不敢說的話。隻是非跟我過不去嗎?雖然以他的身份,會這麽說很正常。


    皇上皺眉,剛要說我什麽,我心念急轉,也跪下朗朗道:“為了配合皇上平叛的計劃,民婦已進宮陪伴顧貴妃數月。如今大功告成,還請皇上允民婦回家”,想讓我死,沒那麽容易。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怒色,知道我想逼他當眾答應我回家,“顧卿是女中豪傑,不僅不計名節的參與了平冀平王的計劃,今日還殺死叛首,she斷叛旗,為李太傅爭取了平叛的時間。應當重賞”,朝臣們齊齊驚呼,原來他們不知道是我she得箭,皇帝又道:“當日朕安排她去李府,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如今雖然功成,但朕為了國家大計隨意為顧卿指婚,耽誤了顧卿的終生大事,心下甚是愧疚。如今朕下旨同意顧卿與丈夫離合,賞顧卿宅院一座,允許你另嫁。因為你是女子,這軍功不便計算,便封你為翁主,以作獎賞。”


    我還未說話,那老頭便詫異的看了我幾眼,雖然不再提殺我的事,但是仍然道:“皇上此言不妥,出嫁從夫,從一而終。雖然是皇上的計謀安排,但她既然已經嫁了,便不應當再離合。再者,她雖平叛有功,但翁主是隻有皇族的女子可以獲得的爵位,這樣封賞似乎太過了。”


    皇帝擺擺手,“顧卿救駕有功,若沒有她,朕不知道現在是否還能在這裏與國老談話。就這麽定了,朕乏了,你們下去吧。顧卿暫留,朕還有些事要問你。”


    看著皇帝暗晦的眼神,我暗道,似乎要倒黴了。


    第15章


    我心驚肉跳的看著他把禦座旁的瓷器掀翻打碎,然後他氣勢洶洶的走了下來,“你怎麽敢……你怎麽敢……”


    我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卻容不得我退縮,緊抓了我的雙臂,幾乎是歇斯底裏的沖我怒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我的訝異卻要多過害怕。他這幅模樣,究竟所為何來?我不懂。我們之間沒有什麽真摯的感情,沒有什麽亙久的回憶,沒有值得期許的未來,甚至連一點點小小的戀慕都談不上,這一場瓊瑤似的歇斯底裏大戲究竟所為何來?


    他應該生氣我的忤逆,而不該是這副模樣。我在心裏總結道。


    手臂被捏得生疼,我卻越發冷靜了,“皇上,顧惜已非完璧,不願進宮成為皇上之恥,讓皇上英明有損。”


    “這就是你的理由?”,他冷笑道,“好,朕不會讓你進宮,可你也別想嫁給任何男人。你是朕看上的女人,既然不能屬於朕,那也就不能屬於任何人。”


    聽了這話我心裏舒坦點了,這才是我所認識的皇帝,不會讓我心驚肉跳。


    “……顧惜有丈夫。”


    他冷笑著抬起我的下巴,“方才朕說的話你全都忘了嗎?朕說離合的那一刻,你們便不是夫妻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道:“皇上願意聽我幾句真心話嗎?”


    他愣了一下,放下了捏著我手臂和下巴的雙手,定定的望著我,“說。”


    “顧惜從不願意虧欠於人,雖然皇上判定了離合,但我心裏仍然當他是我的丈夫。若是張來另娶她人,我便不再虧欠他,也與他再無瓜葛。若是那樣,顧惜願意聽從皇上的吩咐,永不再嫁人。”


    “……不願意虧欠……麽……”,皇帝轉身走回了他的禦座,“陪朕吃飯,然後回李府去問個清楚。不過無論結果如何,你不能留宿於李府。朕賜你的府邸還在籌備……”


    “顧惜可以住在別院。”


    皇帝想了想,“……可以。”


    吃完飯,我騎著那匹皇帝贈送的寶馬離開皇宮,身邊還跟著那位侍衛甲。皇帝果然還是不放心我。


    回到李府,來福鬼鬼祟祟的領著我到主廳的側窗去,武師傅也在那裏,麵沉如水的樣子。見到我來,對我一揮手,我便走上前去。靠近那窗戶,聽見裏麵的談話聲。原來是張來和李太傅夫妻倆。


    李太傅:“哥,皇上已經下了聖旨了,君無戲言……”


    張來:“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拆散別人和睦夫妻,你說說這世上有這個理兒嗎?”


    我抿嘴一笑,我喜歡他的邏輯。


    李太傅:“顧府那位姑娘……”


    李夫人:“那算什麽姑娘,一個青樓女子,根本不算是個正經女人。就算娶個要飯的也比那個強。”


    李太傅:“皇上告訴我,宮裏那位貴妃娘娘,早就給大嫂下了藥。大嫂是沒法給張家傳宗接代了。”


    李夫人:“那女人咋這麽毒呢?那可怎麽好?”


    李太傅:“是啊,你也勸勸咱哥,別再死心眼了。”


    李夫人:“我也不同意哥哥另娶,咱大嫂對哥多好啊,再也找不到這麽好的媳婦了。不過,哥,傳宗接代也不是小事,我看還是納個妾吧?找個良家女子……”


    張來:“俺不同意。俺早就答應過你們大嫂了,決不納妾,更別提什麽另娶。俺雖然不識幾個字,卻還知道什麽叫信義。俺這麽個鄉下人,娶了那麽個天仙般的媳婦,就算天天供著她,俺都生怕委屈了她。可她自從嫁進咱們家……好的讓我在夢裏都能笑醒。俺這一輩子也不能負了她。至於傳宗接代……俺……沒那個福氣,也不強求。俺本來就娶不起媳婦,現在有了媳婦,已經知足了。”


    我忍不住輕嘆了口氣。隻要他曾經這麽想過,無論將來做不做得到,我的付出都已經值得了。


    李夫人:“哥,你忘了咱爹死的時候,你答應了什麽了?”


    “俺把你養大了,也把李俊養大了。爹吩咐的俺做到了。”


    “可是爹還說了,讓你娶房媳婦,就算多老多醜,甚至是殘疾乞婆咱也不嫌,隻要她能給咱老張家留個後就行。那時候我雖然小,可也記得清清楚楚的。”


    張來:“……俺已經有媳婦了,俺不會娶別人。”


    李太傅:“唉,我就實話跟你們說了吧。皇上心裏裝著……大嫂,若是不能讓他如願,咱們全家都別想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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