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白陽,朝陽淡淡的照射出幾縷惱人的光暈。


    清風徐來,吹拂了大地,將漫山遍野的野花吹出花簇的海洋。


    一層又一層浪花拍向遠方,直至山巔的盡頭。


    遠古時期的大地元氣濃鬱如實質般的嗆人,這裏人人都是遠古遺民,從誕生之日起便可以手握巨石,飛天遁地。


    這是萬法盛開的年代。


    古月大地,乃是遠古大陸的最偏僻的一方區域。


    古月之山,這個古月大地最為高聳的大嶽毫不客氣的淩駕在眾生之上。


    自然而然,那占據天地的古月門成為了這三千萬裏蒼茫的最強者。


    當大日逐漸的滲透出溫度時,古月門山腳的部落開始散發出生機的氣息。


    “嘿……哈……”


    古樸的部落群,百年樹木建造而成的房屋將這片不大不小的部落硬生生的蔓延了百餘裏。


    索性,百餘裏在遠古時期隻不過是一步之遙而已。


    這座十米高的房屋下,一個身穿麻衣的十七八少年正蹲在地上饒有興趣的盯著一窩巴掌大小的火紅色螟蟲,每一隻螟蟲散發的氣息足以讓化神修者都身死道削。


    但少年卻毫不在乎的偶爾一巴掌將偏離路線的螟蟲撥到蟲蟻群中。


    “月,你怎麽還在玩耍啊,趕緊跟本姑娘挖草去,不然一會族老看見你又得挨罰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正杵在柱子後麵擔憂的看著鬥螟蟲的少年。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去。”少年無奈的站起身,轉身一腳將這些螟蟲全部踩死,抖了抖雙腿跟了上去。


    遠古大嶽每一尊山都是遙不可及的山巔,哪怕是這些遠古遺民窮其一生也不能完整的登上一尊大嶽山峰。


    因為不僅高而且裏麵全都是凶獸,不乏一些身高萬米的巨吼正張大嘴巴讓這些人族進來。


    遠古遺民雖說是天地的寵兒,一出生都是大神通者,但那些遠古異獸乃是人族的天敵。


    在眾多道的路上,也有一些人族陷入了偏離的道。


    於是魔族誕生。


    所以人族在遠古時期可謂步履艱難的存活著。


    名為月的少年咬著一根枯草雙手背在身後無所謂的跟在背著草簍的少女後麵一步步走向了大嶽。


    古樹紮根,粗大的藤蔓纏繞在上百米的古樹上,在大嶽中每一顆小草都足有數米,所以兩人不得已一邊護著眼睛一邊用手撥動著葉子前進,偶爾有半米長的奇異蟲子發出滲人的叫聲衝了出來,但都被身後的月以雷霆之勢瞬間踩死。


    三天後,兩人小心的站在一顆古樹上麵警惕的看著前方的一座汪洋大湖,這片湖在大嶽的半山腰,裏麵不時的從湖麵上躍起一兩隻金光鱗片的古獸張開血盆大口嘶吼,周圍的空氣朦朧的出現了褶皺般的扭曲,一道圓形的黑洞吞噬著周圍的元氣。


    “不應該啊,荒古巨獸怎麽會跑到這裏來?”少女扶著樹幹皺著眉頭看著湖泊充斥的巨獸輕聲說道,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湖邊長滿了紫色光暈的一片草。


    “月?”少女突然轉過身看著正靠在樹幹昏昏欲睡的少年怒氣的喊道。


    少年睜開眼睛瞥了一眼那隻巨獸無奈的搖了搖頭:“那我們走吧,紫月草今天是采不到了。”


    說完少年扶著樹幹打算爬下去,但緊接著猛地抬頭看見了少女正彎著腰眯著眼一臉認真的盯著那片草地。


    “婉兒?”少年頓了頓錯愕的問道。


    “不能走,你這個月的任務還差的遠呢,尤其是這紫月草,要是采到它哪怕其他的都完不成族老也不會怪罪你。”少女背對著少年堅定的搖了搖頭,很顯然哪怕湖泊是那種足以一口吼死她的巨獸,她也不打算放棄。


    “那可是荒古巨獸啊,別傻了。”少年怔了怔突然笑了起來,隻是笑容卻有一絲異樣。


    “沒事沒事,荒古巨獸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隻要我小心說不定不會驚動它的,沒事沒事。”少女捂著胸口輕聲的安慰道,卻不知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給身後的少年。


    “你任務早就完成了啊,這是我的事,別犯傻了,我們走吧。”少年雙手死死的扣著樹皮沉聲的說道。


    “要是你在被罰,可就被逐出部落了,沒了你我以後跟誰打架去,你別想逃哦。”少女揚著小拳頭笑著看著少年示威道,隻是眼神深處的那一抹恐懼卻怎麽也散不去。


    蒼茫大地,要是一個人行走在遠古大地,必然是九死一生。


    那份恐懼不止是對於下方的荒古巨獸的,而且是對失去少年的那一份心裏的慌亂。


    少年從來沒有修煉過,雖然遠古遺民人人都可以從誕生之日具有神通,但很可惜,這個名叫月的少年卻打破了千萬年的規則。


    他是一個凡人,如果落在現如今的淩雲大陸他必然是級強者,可在遠古,他就是凡人。


    於是從小到大,都是被少女保護的。


    本來從五六歲的時候,月就應該被殺死的,但少女卻執著的保護了他。


    為此,她一個人做著兩份的任務。


    出生入死的隻為了讓這個少年留在部落。


    看著少女那單薄的後背,少年開始沉默了。


    在某一時刻,他是無所謂的,可今天從來沒有像以前一樣生出疲懶的情緒。


    他開始茫然了,也開始有一種叫做自卑的心裏了。


    這個長得絕美的少女在這一刻似乎跟他猛地相差了千萬裏的距離,明明在身邊,可月卻生出了天涯的隔閡。


    “其實要不是自己,她應該早就被古月門收入成為那高高在上的神女了吧。”少年沉默的趴在樹上看著少女彎著腰小心的匍匐在草地上一步步開始接近那片花草。


    月的心被緊緊的揪住,全身緊繃的看著少女接近了那片美麗的花海,但花海的旁邊是汪洋的湖泊,那湖泊中的巨獸足以在抬手之間滅掉少女。


    哪怕少女已經通神。


    蒼茫古地,少年孤獨的站在高樹之上眼睜睜的看著少女走進了那生死一線的花海。


    少女緊張的一步步開始爬向花海,身上的白衣早已布滿了綠黑的草液跟泥土,美麗的衣衫被路過的荊棘劃破變成了碎片,如玉的雙手此刻布滿了細紅的血絲,可少女的目光從來沒有變化過,她的眼中隻有那片紫色的草。


    有了它,月就應該可以留在部落中了吧,大嶽半山腰她是第一次來,因為她偷聽到族老的談話。


    這個月,他們要將月驅逐出去。


    因為部落不留廢人。


    紫月草,足以讓族老的壽元增加千年。


    這不是她跟月簡單的說的那種一月一次的平常的草。


    這是聖藥。


    當少女髒兮兮的右手抓到紫月草的時候,原本緊張的神情露出了欣喜的放鬆,回過頭高興的揚了楊手中的草對著趴在樹上的少年笑了笑。


    太好了,他終於可以留下了。


    但緊接著原本對著她露出笑意的少年卻猛地出現了驚恐的神色,站在樹上雙手揮舞著似乎在呐喊著什麽。


    少女慢慢的轉過身,一隻無情猩紅的眼睛囊括了她整個身體。


    近在咫尺的呼吸都讓她身體出現了死亡的感覺。


    蒼古巨獸,還是蘇醒了。


    少女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但沒有任何的反抗,隻是顫抖的將腦袋轉向了站在古樹上的少年。


    沒有了我,你該怎麽辦啊。


    月啊,沒有我保護你,你怎麽在這遠古生活下去啊。


    少女此刻露出了悲傷,她悲傷的不是自己即將死去,而是死了後,那個孩子一樣的月應該會被這蒼古的世界吞噬殆盡吧。


    他們之間無所謂愛情,而是彼此的存在。


    少女很是認真的看了一眼少年,打算將其音容麵貌深深的記在腦海。


    “吼!”


    天地一聲巨吼,蒼古巨獸的大嘴落下了陰影慢慢的接近了少女,在死亡下少女身體抑製不住的開始瑟瑟發抖。


    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在這一瞬間,月的世界似乎出現了無限遠的無力感,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婉兒死去。


    蒼古下的死亡沒有靈魂,死了就一切都沒了。


    少年咬著牙,顫抖著,絕望著,憤怒著。


    “原來,我真的是個廢物,原來當廢物這麽的痛苦,赫赫赫……”少年捂著胸口嘶啞的喊道。


    “孽畜,爾敢!”


    就在絕望的時候,天地一聲道音降臨,少年猛地抬起頭,天地銀光充斥,一把飛劍從天際而來,顫抖如雷,疾馳似風劃過死亡的序列斬向了蒼古巨獸。


    強大如神的蒼古巨獸發出一聲悲鳴,一瞬間被斬成了無數的光點,消散在天地之間。


    一襲白色的身體暈倒在紫色的花海中,右手死死的握著那株決定他命運的紫月草。


    月猛地抬頭,一襲仙衣飄飄而來,一步走到了少女的身邊露出了驚訝跟震驚。


    “好苗子,真乃天資,這樣的神苗落在這裏可惜了。”道人右手翻轉,一縷綠色生命灌入少女的體內,力量憑空而現,少女被牽引著飛入了半空。


    “太好了。”少年生出虛弱,喃昵的流著淚。


    她活著真是太好了。


    當道人以驕傲的身姿站在部落中看著強大的族老跪在地上的時候,月正在抱著雙腿躲在房屋內聽著一切。


    族老欣喜的叩拜著道人,畢竟拜入古月門乃是極大的恩賜。


    婉兒走了,畢竟她原本就屬於哪裏。


    因為這樁天大的喜事,他這麽一個廢人自然而然的被遺忘了,就當養一條異獸,反正也吃不了多少。


    或許婉兒被古月門選中,他也是有功勞的。


    至少在族老看來是這樣。


    少年靠在昏暗的房屋內看著自己的雙手沉默了起來。


    “或許,我應該去古月門看看,看看她是否過的快樂,這樣也就放心了啊。”昏暗中,少年對著自己說出了這份寄托,毫不猶豫的離開了婉兒生死之間為他爭取的安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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