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問啥?”


    那女人的目光有些飄忽,言辭閃爍不定。


    她不敢正眼看著丁尋,假裝用手為自己梳理頭發。


    讓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虛。


    丁尋舉著手機說:“你是哪個村的?叫啥姓啥?我這兒好查查有沒有這個人。”


    這已經很明白著告訴她。


    你別耍花招騙人,不然一個電話就能當場揭穿你。


    女人眼神微微一怔。


    “你這是在查戶口嗎?你沒有資格盤問個人隱私吧?”


    “行,還知道‘個人隱私’。”


    “那必須!”


    女人絲毫不收斂半分自己的氣焰。


    丁尋忍了忍,又問:“你是怎麽認識財富叔的?”


    “哈!高財富那個老鬼,哪個村沒有他的相好?”


    “你是他的相好?”


    “瞎……瞎說,誰、誰是他的相好?”


    “那你不是他的相好,你來哭啥喪?”


    “我……我不是他的相好,我是他那口子!”


    “‘那口子’?你們領證了嗎?”


    那女人一聽,眼皮子上抬。


    臉上瞬間就露出了憤憤的表情。


    “要啥證?我倆都這歲數了還領啥證?”


    “沒證就不是一家人了嗎?”


    “多少老一輩夫妻一輩子都沒有領證!”


    “誰能說他們不是夫妻?誰能拆散他們?”


    女人似乎越說越憤怒。


    那神情,就仿佛丁尋在強行拆散他們的美好姻緣似的。


    丁尋還真被她這番話給堵住了口。


    水牛坪村的大爺大媽們確實沒有領過證。


    但人家總歸是一家人,是夫妻。


    就連他二叔二嬸結婚多年,還是前兩年為了去墨城方便,才去補辦的結婚證。


    山裏人,除非官方辦事兒非要用到。


    否則誰會在乎你有沒有證?


    隻會在乎你家結婚辦沒辦酒。


    “當然不一定,但是財富叔已經不在了,死無對證,你說是就是嗎?”


    “你……”女人停頓了十幾秒。


    她突然抬手在褲兜裏掏啊掏的。


    掏出一個首飾核子,丁尋和唐伍耐心地等著。


    隻見她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枚已經戴得變形的金戒指。


    已經沒有了黃金的光澤,看著像枚銅戒指。


    “你看,這是財富送我的結婚戒指。”


    唐伍在旁聽了小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和高財富辦過酒?”


    “那當然,你們不信就去打聽打聽。”


    “就在我那村子辦過酒,全村人都喝了。”


    丁尋不由得看向唐伍。


    唐伍早年到處闖蕩、見多識廣,這種事兒他能鑒別。


    “你們是啥時候辦的酒?”唐伍問。


    “五年前,我倆都已經老夫老妻了!”


    “五年前?”丁尋啞然。


    “對,五年前,隻是我沒有過來你們村居住,我那頭還有孩子!”


    “你有孩子?財富叔的?”


    “不是……我守寡多年……”


    丁尋明白了,這又是一個被高財富欺騙了感情的女人。


    隻是,這個女人比其他和高財富勾搭的女人強勢許多。


    她虧就虧在信任了高財富。


    否則有哪個女人會不懷疑高財富有無家室、為啥不接她回家來?


    丁尋的內心有些矛盾。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眼前這個女人。


    五年前的高財富還有個妻子,就是把高峰虐待大的那個妻子。


    這女人難道都不打聽一下對方的底細,就和他在村裏辦酒?


    唐伍也沒有揭穿這件事兒。


    高財富已經去世了,這個可憐的女人把自己當成他的“未亡人”。


    要是說穿了,她就不單單是“喪夫”的痛苦。


    而是憤怒、羞憤,自尊心高傲的恐怕更承受不了。


    “大神兒,既然天色不早了,你要不……”


    “我知道,我先走,我明天再來為他整理遺物。”


    原本丁尋是心軟,想說“你要不就留在這兒住一宿”。


    沒想到女人倒是爽快,把白衣一脫,掛在大廳的牆上。


    她走到唐伍麵前:“大兄弟,我看你也是個厚道人,明天能不能幫我請些響動班子?”


    “明天?請到哪兒?”


    唐伍詫異地看著她,這女人辦事比他還有條不紊。


    “自然是請到家來呀。”


    “不是……那人不是還在殯儀館麽?”


    “可他的魂魄一定在家。”


    女人固執地說完,看向自己為高財富立的牌位。


    丁尋心裏堵得慌。


    不知道為啥,他總覺得這件事兒有哪個地方不對。


    可他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


    等那女人走後,高家大廳裏隻剩下唐伍和丁尋爺倆。


    唐伍上樓看了看,很快便下來了。


    “這棟樓裏沒有其他人,咱們把前後大門都關上吧。”


    “那白天是誰來開的門?”


    唐伍愣了愣,明白過來:“高財富半夜去度假村的時候沒有鎖門。”


    “唉……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丁尋聽了,也不由得傷感起來。


    “那……咱們幫他把門先鎖上吧。”


    “對,別等夜裏被賊進來。”


    倆人前後檢查了一遍。


    把大廳的未燒萬的蠟燭和香都放好,確認不會引起火災,才出來把大門鎖好。


    唐伍把車開到度假村。


    韋小峰見車回來,連忙從門衛室衝出來,朝他們拚命打手勢。


    車停了,丁尋探出頭:“有啥事兒嗎?”


    “那啥……丁、丁尋哥,我還能在你這兒上班嗎?”


    “上啊,你怎麽了?”


    “不是,我那意思是,我放進去了壞人,我應該承擔責任不是?”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你能承擔啥?”


    而且,丁尋也明白。


    責任不在於保安這兒。


    歹徒們以住店遊客的名義進去,開門做生意的人還能攔住不讓?


    那時候誰又知道他們是一幫惡人?


    “我……我是不能承擔啥,可我這心裏嗚嗚……”


    韋小峰哭了起來。


    老板的母親葉雅心差點兒被殺。


    高財富被捅死。


    歐秘書被撞得連孩子都沒了。


    這麽大的三件事兒,令他內心異常內疚、痛苦。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我暫時還沒想好怎麽處罰你,你先安心上班。”


    “真的?那你會處罰我對不?”


    “對,現在滿意了?”


    韋小峰果然抹幹了眼淚,退後一步讓開,身體站得筆直。


    等車一開動,他連忙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車停進了停車場。


    爺倆下了車,丁尋心情非常沉重,跟著唐伍上樓。


    剛上一半,就見葉雅心吃力地拖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編織袋下樓。


    一見他們上樓,葉雅心臉色不自在起來。


    她尷尬地笑著:“你們倆都回來了。”


    唐伍吃驚地看著她:“雅心,你這是抱著啥……”


    “媽,您這是要去哪兒?”


    丁尋連忙走到她跟前,伸手去接編織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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