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丁尋很想知道。


    這些日子以來,他雖然人在學校,但是心裏卻老是焦灼不安,不明白高家為啥沒去找自己討要高峰那天價醫藥費的賬。


    如今畢業回來了,該來的終究要來,隻是他此刻心裏沒有任何底氣,他還不起錢。


    “為啥?你把這倆字兒去掉,我問你,我家小峰被你打壞了那醫藥費你準備好了沒有?”


    “高叔,醫藥費和我爸借您的錢我一定不會賴賬,隻是您也知道我這才剛畢業,我拿啥還給您,您給我一年的時間,行不?”


    丁尋說得相當誠懇,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做人的誠信必須要有,沒錢還給句話也是一個交代、一份擔當。


    “不行!等你一年?一年後你又沒錢還,到時候再叫我給你一年?”高財富板著臉,毫無商量的餘地。


    “……”


    丁尋無奈,是自己理虧。


    人確實打了,不管他高家如何訛詐自己出那筆錢,當時當著全村人的麵自己也認下了。


    這錢他會還!


    “高叔,那您說現在怎辦?我沒錢您是知道的。”


    “沒錢不要緊,銀行借貸還要抵押和擔保呢,我今天來就是找你開借據來了,那天當著你爸的靈位我沒有為難你,這借據你不會不肯簽吧?”


    高財富從兜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份折疊得四四方方的紙。


    他把紙攤在車頭,再從上衣口袋裏拔出鋼筆交給丁尋:“來,你就在這兒簽個字就好。”


    丁尋彎下腰認真看著借據,欠款的前因後果這裏沒寫。


    隻寫著他丁尋向高財富借款八萬元……


    “那天你們家高峰的藥費單不是三五萬麽?我爸借了你們家二萬,一共是五萬五千塊才對,這怎麽是八萬塊?”丁尋忍著怒氣問。


    “小子誒,八萬塊還算是少的了,你要知道如今城市裏頭那些各種的貸款,人家那可是跟你算日息的,利滾利你懂不?”


    “您要算利息我沒意見,可是這才幾天就加到八萬,這也……”


    “沒坑你,你爸借的二萬都好幾年了,不是也沒滾出幾十萬來?小峰那三萬五藥費確實是算了點兒利息,那是沒辦法的事,那藥費是小峰借朋友的錢付的。”


    高財富一副於心不忍的表情,搬出一通道理。


    “呼……”丁尋仰天長長地在心底歎出一口氣。


    “我要是一年後還這八萬,加上利息會是多少?”


    他也不傻,之前沒想到這老高家會來高利息這一手坑他,這會兒非得一次說清楚了,白紙黑字都寫上不可。


    “這個嘛……看在鄉裏鄉親咱們兩家同村的份上,今天起就不算你利息了,一年後的今天你隻要還我八萬就可以。”


    高財富幹笑著,又把筆朝他手中遞。


    “你說的是真的?”丁尋疑惑地看著他。


    “當然。”


    “那好,那就把這條也一塊兒寫上!”


    他接過鋼筆,刷刷刷地在紙上加上:某年某月某日連本帶利一共還給高財富八萬元整。


    然後在右下角寫上自己的名字。


    高財富接過借據,笑眯眯地折疊好放入上衣口袋。


    “丁尋呀,畢業了準備做什麽呀?”


    “高叔沒事的話我要去做飯了!”


    他一秒鍾都不想再見到高家的人,更何況家裏還有客人在,不願與高財富在這兒浪費時間。


    “行,那我也走了!”高財富高昂著頭,得勝似的哼著曲兒走了。


    丁尋剛要進家門,丁二有和妻子從旁邊的小路快步走來:“小尋,你怎麽在外麵來了,你的同學呢?”


    “二叔,您和二嬸提的是啥呀?”


    “這不你同學來了嗎?我和你二嬸去搗鼓了幾個菜回來,咱家總不能虧待了人家姑娘。”


    丁二有把手中的肉和魚提起來晃了晃。


    丁尋眼圈兒一紅,鼻頭酸澀:“二叔二嬸,你們對我家太好了……”


    “傻孩子,走,快進去!”


    幾個人進了院子,丁二有夫婦倆忙活起來,丁尋則進堂屋陪姚瑤說話,主要還是為了守著母親,怕她排斥外人。


    晚飯後,二嬸忙著給姚瑤和傻娘燒水洗澡。


    丁二有神情嚴肅地把丁尋拉進丁大有生前住的屋裏,這兒現在是丁二有夫婦倆搬過來在住,以便幫著照顧傻娘。


    “二叔,您有啥事?”


    “孩子呀,兩件事,兩件都是大事。”


    丁二有拉出一條長板凳坐下,支起一隻腳架在板凳上,目光從來沒有過的嚴峻。


    “第一件事,這姑娘和你是啥關係?”


    “啥呀?”


    “別啥呀,幹脆地回答。”


    “二叔,真的隻是同學,平時……連交情都談不上。”


    要說有,也是他自己小小地暗中喜歡著姚瑤而已,而姚瑤不僅不知道,還極少搭理自己。


    她前天會去宿舍看望自己,是老師讓她去的。


    這麽算來,今天回村的路上才算是和姚瑤真正有了交流,也有了些交情。


    “連……交情都談不上?那你為啥把人領家來了?”丁二有不可思議地瞪著眼。


    “不是我領她來,是她……哎呀,是在半路遇上了。”


    丁尋把姚瑤要到水牛坪村來找礦山的事說了一遍。


    丁二有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有些難過:“噢,我說呢,這麽漂亮的姑娘怎會瞧得上咱們這種人家,唉……”


    “二叔,您別多想了,第二件事呢?”


    “對了,早知道你和那姑娘不是那層關係,我就先告訴你第二件事好了。”


    “你見著咱家這祖屋的房契了嗎?”


    丁尋有些驚訝,雖然他從小生長在這山溝溝裏,但也在縣城上了幾年職校,知道外麵的世界是啥樣,更知道在城裏買房是有產權證的。


    這房契不是曆史課本上才有的玩意兒麽?


    “啥房契?”


    “糟了,瞧你這小樣兒就知道你沒見過。”


    “二叔,房契咋了?有用?”


    “當然有用了,你爸生前一直把房契鎖在他這屋的抽屜裏,可是我和你二嬸在你家到處都找遍了沒有找著。”


    “您您……就以為我帶走了?”


    丁二有直直地盯著他:“你告訴二叔實話,你真沒拿走?”


    “二叔,我真的沒有,我連見都沒見過房契長得啥樣,我要是看見了更不至於帶走,我覺得那玩意兒已經過時了。”


    “你……你懂個啥,咱們鄉下人沒有城裏這證那證的,老房契政府也一樣會認。”


    沒有產權證明這房契也能作數?這回換丁尋慌了。


    “不可能,絕不可能不見的,二叔咱們再找找!”他起身把老式立櫃的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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