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門院小姐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對嗎?”酒吞聲音溫和,“犧牲自己去拯救所有人,本就是你的夢想,禦門院小姐在內心中一直渴望成為英雄,而現在你有了這樣一個機會,又在猶豫什麽?”


    酒吞的話好似無稽之談,明明是想要殺死對方卻又自稱是幫助對方完成夢想,但是結合他此前的話,不論是良守還是澪都找不出言論反駁。


    澪長歎一聲,沒有回話,但酒吞卻看得清楚。


    她放棄了。


    “那麽,良守君呢?”


    出乎澪的預料,酒吞沒有立刻取走她的姓名,而是轉頭問詢起了良守。


    “你說了是我一個人!”她連忙出聲製止。


    “請放心。”明明是敵人的酒吞卻開口寬慰道,“我不會傷害良守君,隻不過,我還是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見。”


    “征求我的意見?”良守藏在身後的因用力握拳而骨節蒼白,“為什麽要問我?”


    “因為就像我從最開始就說了,我的要求,是在二位同意的情況下,殺死禦門院小姐。”酒吞回答道。


    “她已經同意了。”良守咬牙切齒。


    “這是不夠的。”酒吞搖頭,“良守君,請說出‘我同意了’吧。”


    “夠了!”澪吼道,“殺掉我就行了。”


    酒吞看都沒看他,而是緊緊盯著良守。


    “良守君從來都不是一個這麽自私的人不是嗎?雖然嘴上總是說著,不想要去做英雄,但是卻一直都是個尊重別人,尊重犧牲的人,當那些人嗤笑嘲弄以幼稚為由著真正願意奉獻的人時,你會覺得憤怒的,對嗎?


    “既然良守君是這麽尊重英雄,尊重那些樂意奉獻的人,又為什麽要阻止禦門院小姐得到她想要的結局呢?能夠以一己之力拯救眾生於水火,這本身就是她想要的終結。


    “答應我,禦門院小姐可以成為英雄,你尊重敬仰英雄卻無需成為英雄,不再有各種各樣的事情,你可以回到自己想要的平靜生活,那麽,良守君真的不可以讓我們所有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酒吞不厭其煩地“蠱惑”道。


    可是,良守卻仿佛殺了一般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良守君,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伊吹嶽的聲音變得暴躁急促,他不再溫和儒雅,暴虐之氣不再掩飾地浮現在語氣中,“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


    “禽子問楊朱曰:‘去子體之一毛以濟一世,汝為之乎?’楊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濟。’”


    良守的回答讓伊吹嶽愣了半晌。


    “唉……”他長歎一聲,暴虐與溫和全都消失不見,仿佛早有預料,卻又有著說不出的惆悵,“這麽說,沒得談了?”


    良守堅定地搖頭。


    “那麽,我隻好去外麵殺掉更多的人了?”酒吞語氣裏無所謂地說道。


    “良守!”澪瞪大了眼睛,“你不能……”


    酒吞沒有動,他饒有興致地看起了麵前的爭執。


    “我知道現在吵架很蠢,但是,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的確,我們不能保證他說的那些,也許他殺了我也不會停下,但是不論如何我都必須要做些什麽,這是……”


    “這是陰陽師的責任?”良守搖頭,“我並不是在懷疑他殺了你會不會停下,也不是在擔心他殺了你會變成‘神明’毀滅世界,我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即便是成為了‘神明’也會變成那種……嗯……奇怪的狀態,但是這都不重要。”


    “不重要?”


    “電車難題。”良守說道,“他在故意讓我進入一個‘電車難題’,一個,還是更多。”


    “那就選一個!死的是我,我不在乎。”澪堅定地說道。


    “不。”良守的態度同樣堅定,“我不會同意。”


    “良守!你要明白……”


    “其實,我不明白。”良守直接打斷對方,“所謂救一個人,還是救一群人,為什麽要選擇?”


    “因為必須要選!”


    “不,從來都不是必須要選的。”良守搖頭,“所以所謂電車難題僅僅隻存在於想象中。”


    他擋在澪和酒吞之間:“現實裏的鐵軌,一定還有第三條不會撞死人的軌道。”


    他毫無懼意地直視酒吞:“重要的從來都不是殺死澪還是殺死更多的人,最重要的,是我同意你殺死澪,對嗎?”


    酒吞沒有回答。


    “所以,不論你做了什麽,重點都隻是我,那麽,隻要我一直不按下開關,你這列電車就永遠也不會撞過去!”


    “唉……”酒吞又是一聲長歎,“雖然真的不想走到這一步,但是既然最終還是變成這樣了,也隻剩下勉力一試這一條路了。”


    “勉力一試?”良守心中一緊。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想清楚了所有的一切?”伊吹嶽步步緊逼走向良守,“你覺得,那是關鍵的一步對嗎?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會投鼠忌器?”


    良守抿著嘴不說話,他的確是這麽想的,可是,酒吞卻並沒有失算後的憤恨,雖然有些失落,卻依然看起來胸有成竹。


    “其實呢……”伊吹嶽抬起手,“那並不是唯一的路……”


    良守的呼吸變得粗重。


    “成功總是複雜且艱難的,但是,失敗卻沒有那麽困難。”酒吞幽幽道,“所以,很抱歉了,良守君。”


    伊吹嶽巨大的鬼爪伸向良守,這動作好像很慢,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說了不少話,可是,卻又好似無比迅捷,從他走來,抬起手,再抓向自己,都好像隻是刹那間便已發生。


    “既然如此,我不得不試著殺掉你了。”


    和往常一樣溫和的語氣,卻殺氣肆意。


    良守瞪大了眼睛。


    怎麽會這樣?


    如果酒吞願意直接殺掉自己,那他此前的所作所為究竟有什麽意義?


    什麽叫“失敗卻沒有那麽困難”?


    失敗也是他可以接受的結局嗎?


    他到底想不1成神?


    而就在此時,啪地一聲,整間屋子都黑了下來。


    房間的電斷了。


    在黑暗中戰鬥對於酒吞甚至是良守來說本都不應造成任何困擾,可就是這麽一個“熄燈”,卻莫名其妙地讓酒吞那“勢在必得”的一擊如同“電影中打向主角的攻擊”一樣“剛剛好”偏離了目標。


    而更“恰好”的,是良守拉著澪為了閃避,剛好撞開了一旁消防通道的樓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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